说好的凌晨五点，李青凌晨四点半就等在了院子里。
她身边放了个黑色的大包，登山的款，能装不少东西，全是昨晚就收拾好的，就等着时间一到随时都能出门。
结果到点一看，四点半了，一个个的屋里灯都没亮，估计是都没起来。
这要是他们民宿自己计划的爬山活动也就算了，偏偏不是，这可是李青专门给报上的小团，登山露营两天一夜。
这登山团是群里自行组织的，不是正式的那种，所以除了车费以外，近乎免费。
那人家这车说好了五点会经过民宿大门，本来就不收费，那当然也不会专门停下来等谁了。
又等了十分钟，楼上还是没什么动静。
李青算是服了这群人。
她蹬蹬蹬上楼，一间间房挨着敲门。
……
十五分钟后，众人终于赶在了五点以前收拾完毕，一起出门。
在场的，除了夏桃他们几人以外，其他的都在打哈欠，一副精神恹恹的样子。
方知远站在林簌左手边，右手边是陈十三。
陈十三微微侧头，低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林簌点点头：“嗯。”
方知远站的位置很近，就那么正好的能清楚听到两人说的每一个字。
他不自觉扭头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故作镇定。
林簌余光中注意到他在看，故意往陈十三那边靠近了一点，如她所想，方知远立刻往她这边移动了半步。
林簌：“……方知远。”
方知远：“嗯？”
“你很冷吗？”
“不冷。”
“那你贴过来干什么？”
“谁、谁贴过来了！”
方知远气愤甩手，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夏桃偷偷戳了一下苏河，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方队，有点怪？”
“哪里怪？”苏河看了一眼方知远，没看出来哪里怪。
夏桃不耐烦：“啧，真搞不懂你这眼睛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要你管，我拿来出气用的行不行。”
“呵。”夏桃撇撇嘴，懒得跟他废话。
一辆大巴车从巷口缓缓驶来，在众人面前停下。
一行人陆续上车。
方知远走在林簌前面，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车上都是双人座，他不知是故意给人留了座还是别的什么缘由，空出了靠窗的座位，坐到靠近过道的位子。
但走在他后面的林簌径直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方知远立刻拧身看过去，正要叫她过来坐，话还没说出口，已经看到林簌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陈十三则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她身边。
方知远收回视线，眉头从头到尾就没舒展过。
夏桃非常称职的选了林簌身后的位置，苏河原本打算挤到方知远旁边的空座去，还没往里进，腿上就挨了一踢：“上后边坐去。”
苏河不情不愿地坐到了夏桃旁边，终于意识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
车辆缓缓往前开。
陈十三拿出保温杯，杯上套了毛绒杯套，他递给林簌，低声道：“是新的。”
林簌点头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轻轻捧在手里。
陈十三偏头靠近：“睡会儿吧，起这么早很快就困了，那座山要出县城，你可以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林簌没回答，缓缓闭眼，头慢慢倒下，就要靠在窗上。
一只手从缝隙里伸出来，陈十三捧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稍微摆正，靠在了自己肩头：“这样会舒服点。”
林簌又说了声谢谢。
陈十三轻笑一声，偏头蹭了蹭她的头顶：“别对我这么客气。”
“好。”林簌闭着眼睛，轻轻回答。
车辆继续前行，走不了多远又有人等在路边，那是对中年夫妇，在他们身后是一扇大铁门。
车上不少乘客都是外地的，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地方，但李青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当然清楚这是哪里，立刻开始解说：“这是私人别墅区，每家每户都是独栋的，不是我吹啊，据我所知，住在这里头的，手里都不缺钱。”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看那对夫妇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佩。
这时，方知远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低头一看，是夏桃发来的消息。
-方队，那好像是陈十三的养父母哎。
陈家夫妇这时候上车了，但前面的座位都已经满座，他们只好沿着过道往后走。
方知远抬头看去，看见两人的脸，跟自己印象中看过的照片重合到一起。
还真是他们。
这么巧？
竟然会在这碰上？
方知远突然站起身，招呼陈家夫妇过来坐，表示自己要坐到后面去，陈家夫妇连声说了好几句谢，抵不过方知远已经走到后面坐下了，无奈只好坐下。
陈家夫妇的位置和陈十三好林簌只隔着两个座位的间距，这对夫妇的注意都在窗外，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多年未见的儿子就坐在身后不到三米的距离。
陈十三看到车往别墅区开的时候就开始警觉了，看到上来的人是自己的养父母之后，又看到方知远让座，心里更是警惕。
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但身体的紧绷却被靠在他肩头睡觉的林簌感受到了，她迷茫睁眼，略一起身看向陈十三。
看到他正看着斜前方的位置。
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变了，下一秒，又在陈十三转过头时变了回去。
“到了吗？”她问。
“还没，”陈十三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还可以再睡一下。”
“好。”她靠回刚才的位置，却没有立刻闭眼睡觉。
陈十三注意到她没睡：“不想睡了？”
“不是，”林簌歪了歪头，下巴抵在他肩头，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我想躺下睡。”
陈十三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折叠式毛毯，铺在自己腿上，轻轻捧住她脑袋放上去：“好了，睡吧。”
皮肤贴在柔软的毛毯上，刚才已经消散的睡意竟是卷土重来，她闭上眼，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大巴车已经开到了山脚的露天停车场。
陈十三全程戴着帽子口罩，上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如果不凑近看，就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林簌看到陈家夫妇的那一刻就懂了：他多半是不想被认出来。
为什么？
如果是父母，即便是养父母也理应打声招呼才对。
不等她想出一个答案，李青的大嗓门骤然响起：“下车了下车了，大家跟上队伍，进入登山道以后两两一组，要是跟不上的，可以提出休息，举旗子就好了，前边的人都能看见。”
“谁要是单出来了，跟我也行。”
“喂喂喂，我刚说完两两一组，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她说的是林簌他们。
或许是先入为主，民宿的房客见此，不约而同认为方知远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纷纷起哄让他去跟李青一组，但人家压根不听，不论人说什么，方知远偏要跟在林簌身边，寸步不离。
大家看个乐也就算了，李青无奈苦笑：“嗐，都不乐意跟我一组算了算了。”
说是两两一组，其实看起来就是一大队人挨个往上走，走了半小时左右，才算是看出了分组的好处。
体力好的走前面带路，体力不行的走中间，最后再有几组体力好的压阵。
夏桃和苏河就被分到了压阵那一队。
夏桃两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回头往上看了眼，发现前边的人都已经走远了，收回目光，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弱鸡，还天天跟我吹什么体能测试第一，我看你是吹牛第一，快点行不行？再不快点，拆伙吧！”
苏河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弱弱回答：“你这就有点人身攻击了啊，我要不是肚子不舒服，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气跑上去。”
这话他倒是没撒谎，从昨晚开始，他这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上了山更是熬不住，走一步，肚子咕咕响好几声。
偏偏夏桃不相信，从上山开始就一直催促，看到方知远那队走远了，更是嘴上不饶人。
苏河突然拉住她，声音压得很低：“你有没有发现林簌跟那个陈十三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
苏河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立刻想到了一点：“咱们方队从刚才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会不会是为了防着陈十三对林簌做些什么？”
“做什么？”夏桃老是提问，让苏河感觉像在上课回答学生问题。
“你这脑子一天都装的什么，还能防着什么啊？他现在是最大嫌疑人，而之前的受害者全都死在了山里，你看看咱们现在在哪儿？”
夏桃说：“山里。”
继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他可能会对林簌也下杀手？”
苏河：“不过有方队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夏桃的视线穿过人群，看了一会儿，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方队不见了。”
苏河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正在爬楼梯的一行人，也睁大了眼睛：“林簌和陈十三也不见了。”
两人四目相对，心说完了，这么近都能跟丢。
两人也顾不得压阵了，三两步冲到人前，沿着刚才那三人最后消失的位置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