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演结束，学生们从报告厅涌出。杨欢欢和同学不愿意人挤人，于是坐在空位上聊着天等人流散去。
“听说今天有导演和制片来我们学校选人，好像是拍一部贺岁片。”
“我什么时候也能上大荧幕啊。之前试镜过几次都被刷了，根本没有机会，能上大荧幕的真的都长得太好看了。”
“是的是的。”杨欢欢点头附和，“上次回学校来参加活动的舒唯学姐，我隔着三四层人拍她生图都跟精修一样。还有，我前几天还见到了许江禾，就是《不见江城》的女二，真的特别好看。”
“我知道，我还挺喜欢那部电影的，许江禾的气质很好。”
“相信我，她本人比镜头里好看一百倍，我还跟她拍了合照。”杨欢欢立刻翻出照片给同学看。
“真的好看——欢欢你哪里偶遇的，还能拍到合照，你运气好好啊。”
“她私服也好好看，美女的审美好绝。”
杨欢欢点头：“她性格也很好，我好喜欢她……”
三个男人从她们面前走过，有人朝杨欢欢的手机望了一眼，然后笑着对旁边的人说：“这些都是你们的学生啊，真年轻。”
“谢院长好，林主任好。”
林主任朝这几个学生随意点了头：“大一的？”
“是。”
“这是王总。”
“王总好。”几人一起打了招呼。
“每年都有一批新的大一进来，你要是有机会也看看这些学生。”谢院长同王海军继续往前走着。
杨欢欢她们看着三人走远，重新交头接耳。
“让院长跟主任一起陪着，那个王总是谁啊？”
“不清楚，应该是哪个资方。”
“我们刚刚应该跟着多说几句话的，万一就被签了呢…… ”
“别想了，走吧，去吃饭。”
“先说好了，我不吃，我最近要减肥。”
几个女孩挽着手往便利店走去，走到一半，杨欢欢突然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她盯着消息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激动地跳起来：“啊啊啊！”
“怎么了？”
杨欢欢递出手机：“瑶山娱乐的人联系我明天去面试！说是林主任推荐的。”
“真的假的？瑶山娱乐啊，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天啊，真羡慕你。”
————
许江禾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西溪川回来后，她的噩梦就没断过。同样的场景来来回回地梦见，真切得不像是梦。她总觉得两年前的车祸让她丢失了一些重要信息的记忆，而如今正在一点点寻回。
手机在一旁规律地震动，许江禾在即将挂断之前接通了电话。
“许女士您好，您上回预约了要看云和玫瑰园的别墅，请问您今天下午有空吗？”是她前几天联系的房产经纪人，就是中介。
“有的。”
“那您在哪？我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的，云和玫瑰园，东门见。”
云和玫瑰园是东城近郊的一片别墅区，姜月生前就住在那里，也是在那里跳楼去世的。
许江禾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云和玫瑰园，中介按照她的要求了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好久没带人来看这套房了，”中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跑到总闸开关的地方，“这里太久没人住，不知道还有没有电，我看一下啊。”
房屋在他熟练的操作下通上电，开关打开，玄关的筒灯、走廊的壁灯，还有客厅的水晶吊灯依次亮起。
“还有电。您可以参观一下，这一片住宅的面积和格局基本都差不多，不过这套的价格会便宜得多。”
“是吗，为什么啊？”许江禾缓慢地在屋内踱步，状似无意地问。
中介的话头显然停顿了一下，而后笑道：“户主他急需用钱，所以价格低，您先看，要是看中的话我还能再去帮您去谈价格。”
“好，我转转。”
许江禾在一楼转完一圈，就在她刚要跨上楼梯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舒唯打来的电话。许江禾让她在小区门口稍等，转头请求中介：“我朋友刚到东门门口，你方便去带她进来一下吗？”
“没问题。”
“谢谢。是一位长发的女士，姓舒。”
中介出去接人，许江禾则沿着太湖石的阶梯往上行。
她参观着姜月生前的住宅，却找不到那种梦中的熟悉感。
这里房屋的布局与她梦境中的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她一边告诉自己，一个场景而已又不是梦境的主体；一边又隐隐产生质疑，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许江禾记得别墅顶层有个休闲的露台，她摸到顶层的玻璃移门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露台就是普通的露台，添置了秋千、藤桌和藤椅，朝正前方的扶栏望去，能望到不远处的郊景。许江禾垂眼盯着地面，在原地转了九十度，她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到了前方隔着一片绿化带的别墅。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下，然后被重重抛落。
“许女士，原来您到露台来了，难怪我刚刚在楼下没找到您。”
许江禾猝不及防地转身，手却不自觉得抓紧了扶栏。
舒唯跟着中介站在玻璃移门前看着她。中介看出她不太对劲，试探道：“是我突然出声吓到您了吗？”
“没事。”许江禾摆摆手，随后转身指着前方的别墅，“那一套有人住吗？我想看看那套。”
“啊，我看看啊，”中介对着手机划拉了两下然后说，“可以看的，不过钥匙在我同事手上，我得去拿一下。”
许江禾：“那麻烦你跑一趟了，我跟我朋友先在这看看。”
中介的服务素质很到位，并不觉得客户的要求麻烦，又任劳任怨地跑去找同事拿钥匙了。
等他的脚步声离开，舒唯才开口：“你叫我来有什么目的？”
“照片你都看见了？”许江禾走到藤椅边坐下，“那些都是我找项庭暄要的，昨晚在万道庄园……”
“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会亲口听他解释。”舒唯打断她。
“无所谓。”许江禾笑了一下，她找舒唯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
“五天前，在西溪川，有人拿着刀差点把穆远捅死。”许江禾解下丝巾，露出脖子上狰狞的淤痕，“你瞧，我也差点被他掐死。我当时就记起来你的忠告，想着要是能活下来得跟你说句谢谢。”
舒唯看见这些狰狞的於痕时显然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但她也是踩着礁石过河，能明哲保身就很不错了，所以她刻意地不去设想那些糟糕的可能性。
她太善良了。在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对算不得同伴的同类发出预警，这样至少良心过得去。
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张口：“我，我……。”
面对她近乎天真的善良，许江禾觉得有些好笑，但她没表露出来，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对吧？能告诉我吗？”
舒唯的神情出现松动，她心里的天平逐渐开始倾斜。
许江禾继续往上添加砝码：“你知道这里是谁的房子吗？”
“是姜月。她就是在这跳的楼。她为什么跳楼你知道吗？”
“你认识姜月？”舒唯蓦地抬头。
许江禾给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算认识。”
“对不起，我没想到……对不起，对不起。”她整个人晃了一下，然后掩住面缓缓蹲下去。
她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许江禾猜想她应该知道点什么，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姜月生前向我求助过，她趁着宴会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她——”舒唯的嗓子发干发涩，“她让我救救她，带她走，但是我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拖走了。我，我后来才知道她被那些人控制了，像礼物一样转手在他们的饭桌前、床榻上……”
“我跟阿旭提过这件事，问他怎么办，他让不要多管。我没想到后面姜月就——要是那天，那天我能拉住她的话……”
许江禾不自觉地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没有思考太久，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舒唯身边蹲下，问道：“所以，他们是谁？”
舒唯痛苦地摇头：“我不确定。”
“那天孟氏珠宝展上我听到有人说要对项三爷身边的人下手，而那个人我在阿旭的酒局上见过，也就是他，”舒唯艰难地说，“他拖走了姜月。”
“所以我知道那天车祸不是意外，是冲我来的，是他们想要警告我。”
许江禾知道她为什么用“警告”，而不是用“杀”。因为那天的事故并不致命，从各种痕迹看来都并不是真的想致人于死地——如果这是一场奔着谋杀而去的车祸，就算杨哥的反应再迅速，车上的人不可能毫发无伤。
楼道里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是去而复返的中介，他终于拿着钥匙回来了。
许江禾站起来，朝舒唯伸出手：“来人了，先起来吧。”
舒唯怔愣着，搭着她的手站起来。
“许女士，久等了，我拿到钥匙了。”中介出现在玻璃移门边，轻轻喘了口气，“现在要去看看旁边那套别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