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

    许江禾和舒唯跟着中介来到了旁边别墅的大门前。

    随着他打开大门的动作,许江禾的胸口像是坠了铅块,有一种迟钝的熟悉感拉锯着她的心脏。

    “两位请进。”

    在中介细致又贴心的引导下,许江禾跨进了这道低低的门槛。

    入门的玄关处摆了一只掐丝珐琅花瓶。花瓶本身平平无奇,却引得许江禾驻足。

    她见过这只花瓶,在不断上演的梦境片段里。

    只是在梦境的片段里,花瓶碎了——

    是女人碰碎的。她慌慌张张锁上门,转身时手肘撞倒了花瓶,于是瓶体的碎裂声和猛烈的拍门声一起撞进她的耳膜。

    “怎么了?”舒唯看着她凝重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劲吗?”

    许江禾摇摇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想。

    她绕过中介疾步走到客厅,果不其然在壁柜上看到了一盏法式台灯。

    她站在壁柜旁猛然转身,正好能看见玄关进来的转角——那盏台灯被女人举起来,惊慌地砸向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舒唯站在转角处看着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现实与梦境无限重叠,延伸出诡异而又怪诞的感觉。

    许江禾松开扶着壁柜的手,驾轻就熟地穿过客厅、走廊、餐厅,来到旋转楼梯前。正如她所预料,楼梯栏杆上有凸起的花纹,只是眼前的凸起上没有血迹。

    血迹……为什么会有血迹?

    许江禾突然就攥紧了胸口,她毫无预兆地跪倒在阶梯上,零碎的片段一时间挤进脑海——

    还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她向楼上逃去,被人一脚踹在后心,她整个人朝前摔出,额头撞在栏杆的凸起上,血流了出来。

    黑色皮鞋在她旁边停下,一双手薅起她的头发:“东西呢?交出来。”

    再然后,那双手抓着她的头发把人拖上楼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舒唯跑过来扶起她,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白。

    许江禾对抗着后心传来的清晰的钝痛缓缓起身,苍白地笑了一下:“没事,不小心绊到了。”

    中介也紧张地上前询问:“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用。”许江禾摇头。

    她轻轻推开舒唯的手,沿着旋转楼梯往上。

    她尽量贴着墙走,像是在为什么人让出中间的路来。

    舒唯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不解地跟上两步。但她随即又想起什么来,转头对中介说:“麻烦你帮忙拿瓶水来,谢谢。”

    中介犹豫了一下:“哦,行。”他又跑去车里找水。

    舒唯重新追上许江禾,压低声音问道:“你到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快点告诉我,许江禾!你究竟知道什么?是和姜月有关吗?”

    ……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云和玫瑰园里的别墅格局没太大差别。

    许江禾没在二三楼停留,像是顺着什么轨迹似的来到了顶层的露台。

    露台上没什么风,只有太阳当空照下来,将许江禾砸了一棒,她瞬间冷汗涔涔。

    舒唯跟上来,仍旧追问着:“你如果还是不肯说,那我也没有跟着的必要,我先回——许江禾!”她惊呼出声。

    舒唯眼睁睁看着许江禾跪倒在地上,直愣愣地,她甚至都能替许江禾的膝盖感到疼痛。

    许江禾的脸色白得吓人,像是被扼住了呼吸道,半天喘不上气。

    但她此刻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东西你到底藏哪了?老板的文件你有没有给别人?”

    ……

    “你最好是没有,不然就算想死都没这么容易。”

    “屋里已经找过五六遍了……问不出就算了,她死了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从这里扔下去就行,保证活不了。老板还等着消息呢。”

    黑色皮鞋落在跟前,她被提起来,许江禾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不是姜月,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或者说,是姜越。

    “姜越是吧?记住,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下去吧——”

    头顶分明是午后的太阳,她却仿佛回到了西溪川的那个雨天。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都疯狂叫嚣起来,逐渐喘不上气,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在疼还是姜越在疼。

    或者说都是她。

    原来,我真的死过一回——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许江禾!许江禾!”舒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察看她的状态,碰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出了一层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

    舒唯跪在地上,把她的头抱到自己腿上,着急地摇晃着人:“你怎么了?醒醒啊许江禾……”

    可惜许江禾回应不了她。

    项家老宅。

    明德堂的香炉里香灰静静塌落,线香已经燃到了尾巴。

    项庭旭不知道厅前跪了多久。

    他脸色难看得要命,不单是因为罚跪,更是为他那两个心腹。那两个心腹跟了他好几年,刚刚从这里被鼻青脸肿地拖出去,下场可想而知……

    旁边的穆远坐在轮椅上,身上缠着夸张的纱布,但气还喘得好好地,项庭昼多看一眼都会心梗。

    他本来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局——先声东击西设计穆远落单,后借刀杀人利用盛扬帆的手把自己择出去。只恨盛扬帆这个蠢货派出的杀手都是废物,竟然让穆成活着回来了。

    错失良机,项庭旭郁闷了好几天,一时大意叫人骗到了床上,结果刚从万道庄园的床上下来,又跪到了项家老宅的地上。

    在设计穆远之前他就料到项庭昼会发作,没想到项庭昼风平浪静地忍了这些天,却选在这种时候发作。

    脚步声由远及近,项庭昼回到明德堂,眼神落在厅前罚跪的人身上。

    项庭旭不甘地抬头回视,看见他接过佣人递上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这双手刚刚送走了两个人。

    项庭旭咬着牙忍下这口气。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优雅的小提琴曲在这座中式老宅里格外突兀,这是他为舒唯设置的专属铃声。

    项庭旭正要站起来接电话,被老爷子呵住:“跪着!”

    他人没起来电话已经接通,舒唯的声音传出来:“阿旭你在哪?许江禾突然晕倒了,我该怎么办?你能来……”

    许江禾的状态太反常,舒唯是真慌了神。她掏出手机下意识就打给了项庭旭,但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手机好像被人抢了过去。

    “她怎么了?”对方的声音低沉又严肃。

    舒唯犹豫了片刻,总算想起来是谁,连忙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晕倒了,好像呼吸得痛苦,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源性疾病?”

    “应该没有,她前几天刚做过全身检查——”

    “啊!”姗姗来迟的中介吓了一跳,他手上还握着两瓶水,“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哪?”项庭昼追问。

    “云和玫瑰园,在新城区的近郊这边……”

    对面的呼吸声断了一息,紧接着打断她:“听我说,十公里内有一家独立医院,你们先去医院,有车吗?”

    “有有有。”中介差点跳起来回复。

    “现在就去,医院见。”

    ————

    聚光灯打在声色犬马的名利场,姜越满面春风地举起最佳女主角的奖杯。

    台下的喝彩声是否出自真心不要紧,灯光属于她,荣誉属于她,这才是最要紧的。

    从领奖台下来后姜越没回观众席。她握着奖杯,提着裙摆去了休息区。

    去往休息区的转角有段小阶梯,五六个台阶的高度,姜越低头看着裙摆,一不留神就撞到人。

    姜越眼尖,捕捉到了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嫌恶,她冷冷哼出一声不满,和对方擦肩而过。

    姜越在一间休息室的门口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脸上立刻挂起轻松的笑容:“盛总,你看。”

    她举着设计感十足的奖杯,同男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你怎么来了?”盛扬帆的视线从奖杯上轻轻掠过,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刚刚过来的时候应该见到项三爷了吧?”

    “是他啊。”姜越的语气听着不太有兴致。

    “嗯,进来休息吧。”盛扬帆走进休息室。

    姜越跟在他后面进去,把奖杯放到了桌上,语气里得意的骄傲:“我跟舒唯一起提名,但奖项最后是我的。”

    “当然会是你的。”盛扬帆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语气淡淡道,“有我在,几句话的事,她拿什么跟你争?”

    姜越怔在原地,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

    盛扬帆没注意,他一下下点着脚尖,继续道:“只要你听话,我会一直帮你的。你如果能讨得项三爷的喜欢,后面的资源也好,奖项也好,全都会是你的。”

    姜越错愕地抬头看他,来不及去想他上一句话,只是急切地追问:“盛总你在说什么?我没想——”

    “恭喜得奖,这是送给你的。”盛扬帆掏出一条项链,打断了她的疑问。

    姜越瞬间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像个提线木偶般接受他的馈赠:“谢谢盛总,真好看。”

    盛扬帆接了个电话,随后他走了出去:“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姜越站在原地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奖杯,“哐当”一声,奖杯砸碎在地上。

    姜越连忙去捡,手指被尖锐的破口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蹲着愣了神。

    伤口麻木,迟钝,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我是谁?我要这个奖杯做什么?

    脑中闪过一线微弱的光,她像是惊醒似的,蓦然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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