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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还不知道自己被裴胄无意间撩了一下,连欶的小脸瞬间透红,看着裴胄比常人更加漆黑的眸子,小心道:“那你,不生气了吗?”

    虽然她是故意装晕,为了让云非鹤带走谢炤清,但她总不能真的看着裴胄杀人吧,而且还是她身边的人。

    再说了,谢炤清又没做错什么。

    她只是无意间掉进了地洞里,紧接着被人追杀。

    不过想起来洞里莫名打开的密室,以及突然出现的死士,连欶才猛然握住裴胄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奇怪遭遇告诉了他。

    “现在想起来,好像那人也不是要杀我。”不然她一个姑娘,又怎么躲得过训练有素的死士。

    早就被清理干净的桌面上煨着热茶,清冽的茶香遮不住裴胄身上似有若无的冷梅香,可惜连欶在退烧后就有点风寒,鼻子闻不到。

    “你说你用骨刀刺伤了他。”连欶一笔带过的话,倒让裴胄思索起来。

    胭断骨刀对凡人而言,碰到后即冰封,除了他,谁也救不了,就像最初拿到骨刀的连欶。

    可就是在绛台之地诞生的灵器,骨刀对匽都人却没有这么强的杀伤力,最多是使其创口难以愈合。

    “对啊,虽然看不见,但我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腥臭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捅了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尸体。

    此次连欶所遭遇的事情又牵扯出了匽都,裴胄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要把消息带回去,让其他城主留意突然消失的匽都人,哪怕是刚死不久的人。

    不过这次他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在临走前极其认真地叮嘱连欶,“我离开的这几天,你就留在清漳小馆。”后面还有一句,谁也不许见。

    但裴胄知道连欶根本做不到,干脆就不说了。

    “放心吧,我都得了风寒了,跑出去干嘛。”再说外面大雪封山了,她出去可能还回不来了。

    把担心都挂在眉梢上的裴胄送到卧房门口,连欶催促道:“不是要走吗,快走吧。”

    她一个人也能吃好睡好。

    微微打开的门缝往里透着风,裴胄这才发现浮幕宫还在下着雪。

    “记住,离北长缨远一点。”留下这么一句话,裴胄就消失在连欶眼前,顺带消失的,还有被他带走的雪花。

    早知道他会瞬移,连欶就不把房门打开了,这下好了,攒的热气都被吹散了。

    至于他临走时说的话,连欶躺在床上时不是没有想过被暗害的可能。

    但是她翻来覆去都没想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接二连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

    裴胄从她这要走了两个承诺,就像在等着她某一天兑现,而镜辞更是讳莫如深,现在又多了个北长缨,她光是想想,脑袋都大的不行。

    “好想回丹霄神岛啊。”虽然岛上的她孤单一人,但至少她可以放心地做自己。

    自裴胄走后不久,浮幕宫就放了晴。

    被暂时搁置的扫雪大军也陆续出动,除了连欶只需要自扫门前雪,其他人无一不扫着各峰的主路。

    “下这么大的雪,不知道要扫到什么时候。”

    在扫到清漳小馆时,朱华希的眼神就不时地看着两人宽的门沿,仿佛下一秒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扫吧,反正年节前课业也少了。”对于急于求成的徐行来说,没什么比上课更能让他快速获得安全感的事情了。

    因着考核失利的事情,徐行沉寂了数月有余,期间他不断在无人的地方苦练镜辞传授的术法。

    恰有一次他在加练时遇到了从结界处回来的镜辞。

    两人彻夜谈论心法,而徐行更是在镜辞的点拨下有了实质的进步,尤其是心性方面。

    至此,徐行才发现,原来他们当时轻看的师父,其实才是整个浮幕宫最厉害的存在。

    如果不是镜辞,那么浮幕宫早就会在龙荒大战中陨落。

    “唉,来浮幕宫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回家探亲过,车马这么慢,连书信都要走上月余,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不只是第五峰的弟子如此,其余各峰也同样。

    在来之前,他们不知道修仙原来要丢掉的不只是世俗欲望,还有自己,以及生养的父母家人。

    而越近年关,他们也就越发想家。

    “反正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准备一齐让人带下山去寄走。”

    偌大的浮幕宫困住了他们的肉身,但总有躁动的魂灵,试图打破迂腐的固守成规。

    凌烟作为第五峰唯一一个女弟子,原本师兄弟们是不准备让她参与扫雪的,但她极力坚持,“我就想去师父的梦阑居帮他扫扫门前的积雪。”

    这样雪化了,镜辞回来时才不会弄脏鞋袜。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被暗骂献殷勤,但凌烟是小师妹,一群大老爷们儿也只会夸小师妹细心。

    因着百川流先前接下了皇家发出的祭天任务,所以又通知了完成吴蚕城任务的镜辞,让他连夜赶去,否则镜辞早就该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其他长老去,百川流次次都以年轻人需要历练为由,安排镜辞前往。

    而镜辞也是个好脾气的,每次看到百川流传来离谱任务,也只是微皱眉头,哪怕再为难,他也会尽力完成。

    凌烟正心神荡漾地打扫着梦阑居门前台阶上的雪时,镜辞恰巧从外回来。

    带回一身风尘的他本打算洗换完再去找宫主复命,所以在看到形单影只的凌烟独自打扫时,他还以为是第五峰的其他弟子欺负她。

    慢慢迈步走到凌烟身后,镜辞看她已经扫了大半,不忍道:“剩下的放着我来吧。”

    她是他的弟子,又不是他的仆从,不需要干这些活计。

    还在想着镜辞的凌烟猛地听到他的声音,竟吓得脚下一滑,还是镜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才堪堪扶住她,“雪天路滑,你还是先回去吧。”

    以为镜辞是在怪她,凌烟低下羞愤的头,“师父,我,”

    她只是扫扫地,连抬头看向梦阑居都不敢,如此还要被赶走。

    不知道凌烟心头的沉闷,镜辞还以为凌烟是在完成谁安排的任务,干脆拿过她手里的扫把说道:“雪本不需要打扫,太阳一出,一切都会归于原样。”

    而有时候的多此一举,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且回去吧。”

    眼看他下了逐客令,凌烟才欲言又止地抬起头,却只能目送着镜辞推开梦阑居的门,然后走进她永远无法跨越的门槛。

    直到挺拔凌然的背影消失在关阖的门缝里。

    凌烟才失神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为什么我要来第五峰。”如果她去了其他长老那,是不是就不用这般被世俗所困。

    可命运皆是如此,如果她去了其他峰,也许此生都不会遇到让她忘记身份,忘记来路的人。

    在扫完清漳小馆外后,朱华希硬是拖着徐行来到门前。

    “哎呀,你带我来这干嘛啊。”他还有一门术法没有看完,所以徐行根本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一只脚迈上不高的台阶,朱华希居高临下道:“我得了消息说连欶生病了,我们去看看。”

    其实徐行心底一直对连欶有着难以介怀的症结,他知道关键不在连欶,而是自己的自卑。

    但来自男人固执的自尊感,徐行才不会主动去找连欶,“不去,我怕我去了忍不住奚落她。”

    这样两人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一只脚即将跨过门栏的朱华希奇怪地看着徐行,“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连欶有这么大的怨怼。”

    明明他从没见连欶针对过他,甚至那日还救了他们两个。

    依旧不愿踏上台阶的徐行看着自己与其他弟子一般无二的着装,那种席卷心头的难堪渐渐淹没他。

    没人知道他在上浮幕宫前的狼狈,除了无意撞破的连欶。

    所以他把连欶的好意当作针对,虽然连欶后续确实报复回来了,让他来了第五峰当镜辞的弟子。

    但那却不足以让他一直记恨。

    至于为什么这份不满只针对连欶,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连欶和他一样的清贫,一样的涉世未深,可连欶却始终面对着阳光,只留给了他阴影。

    黯然神伤的凌烟回来时正好看到在清漳小馆前争执的两人,她心头不快,所以看谁都不耐烦,“你们两个是准备当看门狗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烟的心情不好,但朱华希却看不出来。

    “凌姑娘,师兄妹一场,好歹口下留情啊。”

    徐行拉过他下摆的衣服,想要把人带走,结果朱华希纹丝不动,还想接着说话。

    但凌烟却不想理会他,“没事的话请你们离开这里,这是女弟子的居所。”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回去的时候还被堵门,干脆拿过徐行手里的扫把,挨个把他们揍了一顿,“走,都走,都给我走开。”

    平白挨了两下的徐行也不敢出手,只能一味拉着朱华希逃窜,“哎哎哎,凌师妹你怎么跟个泼妇一样,连欶都比你文雅多了。”

    至少连欶不会像她这么打人。

    不说连欶还好,一说连欶,凌烟更加生气,干脆把扫把往他们身上一扔,怒道:“连欶这么好,你们求找她当师妹啊,只怕她还不乐意呢。”

    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凌烟,徐行无奈地看着朱华希,“你不是想看连欶吗,现在还去吗?”

    朱华希原本也不是为连欶而来,淡淡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他随手捡起被凌烟扔在地下的扫把,转身回了弟子居。

    脑子里只装着各类复杂术法的徐行不懂这些少男少女的心思,摇头叹息道:“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仿佛整个浮幕宫,就他一个正常人。

    裴胄走后,连着晴了好几天,而期间,连欶也十分听话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去饮源殿吃饭的时间,她几乎不会再去任何峰。

    不过倒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来看她。

    披着狐皮裘衣,穿着湖水蓝弟子服的北长缨,在连欶病后的第三天,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清漳小馆。

    至于为什么不走大门,却是北长缨私心,因为她并不想让凌烟知道自己的打算。

    而越少人知道,她的顾虑才越少。

    正往外晒着自己被褥的连欶,嘴里悠闲地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待会儿第四峰找云非鹤,因为连欶听说他即将被葛长老派下山去。

    她也想跟着去。

    心里想着事情的连欶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北长缨。

    待她仔细整理好厚重的被褥,刚转过身时,只见北长缨布满红血色的眼睛横在眼前。

    还没等连欶惊吓地叫出声,就看到北长缨撩起前襟,直直跪在被雪水浸湿的土地上。

    跪天,跪地,跪父母兄长的北长缨,哪怕做着屈辱的动作,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坚韧,就像她宁折不屈的灵魂。

    “连姑娘,我来向你道歉。”

    连欶哪被人这么跪过,而且还是声明在外的女将军,三魂被吓得就剩一魄,“不用,不用,你快起来。”

    无奈半跪的连欶用力拉扯着双膝陷在泥地里的北长缨,可却始终撼动不了她分毫。

    “你快起来啊。”这么冷的天,膝盖跪在地上怎么能行。

    反正连欶只是挨到地一点,就感觉到仿佛有冷风往膝盖里钻。

    可北长缨仿佛感受不到寒冷,挺直的背脊像是雪中的劲松,狂风也撼动不了几分。

    “千错万错都是长缨的错,还望连姑娘从我身上讨回一二。”

    她北长缨做人近二十载,从不亏欠任何人,但这次确实是她的失误,才导致连欶陷入危险的境地,险些丧命。

    所以她才在病好后立刻就赶来,不求连欶的原谅,只希望她自己的愧疚能少几分。

    她身上已经背负太多了,多到再来一个人的债,都足以压垮她。

    可连欶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北长缨的有意靠近,而所谓的一同研读书籍,更是她找的借口。

    目的就是想借机把她送出浮幕宫,她自己则再借口离开,然后带着涉世未深的连欶直奔龙荒。

    所以在连欶看来,北长缨是最无辜不过的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山洞的,你又何错之有。”

    再者说,书是她要帮北长缨拿的,掉下去也是她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一点。

    北长缨以为云非鹤会把所有实情都告诉连欶,但让她惊讶的是,连欶对于她的意图,竟丝毫不知情,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云非鹤就这样彻底包庇了她。

    “你,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的恶行,不知道她的自私,甚至一分责怪都没有。

    连欶被她的表情弄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难道有什么,是需要她知道的吗?

    她是好奇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到了洞里,而且那里还有诡异的石门,以及石门后,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她知道,好奇心害死猫,所以她并不会傻到真的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但是,那些被掩在尘土下的,经年不露的真相,早晚会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眼看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扫去,北长缨终于在连欶的搀扶下踉跄地起了身。

    而连欶白嫩的手就支在她的手臂下,那是一双没有握过刀剑的手,也是一双没有染过血的手。

    所以才能坦荡地说出,她北长缨何错之有。

    但连欶不追究,不代表她就能当作没有发生。

    今日的北长缨没有扎着高高的发髻,而是将及腰的长发全部编成一股挽在身前,但她被龙荒沙石磨出的深邃五官却不会改变。

    “那日之事虽过,但错已铸成,他日你若需要,我定舍命相报。”

    留下一头雾水的连欶,北长缨带着满腹的心事举步离开,半响后连欶才喃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

    先前她昏迷时,多少从裴胄和云非鹤的态度里了解了一些实情,虽知道北长缨的目的不纯,但她并不想把这个似乎有很多故事的姑娘,归为坏人一类。

    哪怕她在云非鹤和谢炤清受罚时选择冷眼旁观,哪怕她差点害得自己丧命,但连欶就是记恨不起来她。

    因为北长缨实在太坦荡,也太心狠了,她能在别人为她负伤后毫不心软地让连欶带去丹药,能在不小心害了连欶后上门跪歉,甚至还说出舍命相报的话。

    如果不是她肩上的担子太重,恐怕也会是个恣意畅快人生的姑娘。

    但命运总爱跟人爱玩笑。

    老天给了她自由的天地,却带走了她所有的退路,所以她只能不断往前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她才能真正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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