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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回第五峰的路上,连欶路遇相伴而行的凌烟和北长缨。

    对于能在偌大的浮幕宫找到心意相通的玩伴这件事,连欶是十分羡慕关系融洽的凌烟和北长缨的。

    她从没有一个可以手挽手边走边说笑的朋友,更别提什么知己或是闺中好友。

    就好似她生来一人,便要一生享受孤独。

    对着虚空长长叹息一声,她也在祈盼着,自己能有个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不求长长久久,但求无愧于心。

    快步赶上连欶的裴胄自是听到了她几不可察的惆怅,想到什么能让她开心,便说道:“下午无事,我带你下山。”

    原先还在感时伤怀的连欶一改愁容,直接蹦起来握住裴胄的胳膊说道:“真的吗?”

    看她一脸憧憬,裴胄突然想知道要是自己说骗她,连欶会不会突然哭出来,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龊暗心思,裴胄抽出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说道:“假的。”

    啪!得一声,那是连欶心碎的声音,她难得的高兴一次,还被那个将她送入云端的人给踹到地上。

    没有看到预想中连欶气急败坏的样子,裴胄只见她耸拉着无精打采的头,像是没有精魄的人,漫无目的地走回清漳小馆。

    凌烟本想拉着北长缨在饮源殿用完午膳后再回各峰,但北长缨却一反常态,站在山脚下往上张望着。

    凌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举止亲密的连欶和裴胄,对此凌烟紧蹙起秀眉,扬声道:“她倒是不知女子淑德。”

    整日与其他师兄弟打作一团,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北长缨隐在光影中的脸分辨不出善恶,她猜测垂头丧气的连欶似乎与裴胄发生了争吵,便收回目光,拒绝凌烟一同用午膳的邀请,转身回了第四峰。

    在她们离开原地后,即将走到清漳小馆的裴胄才收回自己的别故蝠。

    困得不行的连欶午膳也没吃,就一股脑钻进屋里睡觉,一直到半下午裴胄敲响了她的房门。

    连欶本不想理会门外的人,把厚重的被子往头上一蒙,翻了个身就要接着睡。

    但裴胄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敲了两次门都无人应答后,他索性对着门内喊道:“我买了山下的点心,给你挂在门口了,老板说桂花绿豆糕要趁热吃,你记得早些出来拿。”

    门外面还刮着萧瑟的北风,把阵阵糕点的香气透过门缝吹进连欶的鼻腔里。

    眼看盖着被子也遮不住浓烈的桂花香,连欶偷摸一把掀开蒙头的被子,在听到裴胄离开的脚步声后才快速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

    结果刚从里打开卧房的门,入目的就是一脸戏谑的裴胄,他似笑非笑的眉眼像在风中摇曳的枯柳枝,没有盎然的生机但却给人以希望。

    心虚的连欶站在门口踌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可不是,不是为了,”

    听她越说越微弱的声音,裴胄干脆替她说了出来,“不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我的点心。”

    偷看一眼挂在门口的包裹袋子,连欶心道不是给她买的吗,怎么又成他的了,然后一边跟裴胄说着话,又一边往门那边挪着,直到她目测能够到点心,才对着眉眼含笑的裴胄快速说道:“才不是为了你的点心,”

    “我是是为了我的点心。”说完话后,连欶就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把裴胄买的七八种点心都摆在桌子上,连欶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煮了一壶解腻的茶。

    听着壶中翻滚的水声,连欶正一脸纠结地从哪种点心开始吃起,结果还没等她给自己斟好一杯茶,握在手里的茶盏就被突然出现在椅子上的裴胄给拿了去。

    “我受累给你买的,讨你一杯茶不过分吧。”

    不过就是一杯茶,连欶扯着嘴角大方道:“喝吧,快喝吧。”烫不死你。

    早就饿得不行的连欶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种点心,裴胄从未见过吃相如此难看的人,只好低头研究着连欶泡的茶。

    然后在她快背过气的时候,适时地给她倒一杯开水。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这里又不是饮源殿,好饭还能先到先得。

    连欶拍了拍都堆在食管处的食物,猛地咽下去后呼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东西真的是你买的吗?”

    她可是记得,当初他们两个在罗丈城时,裴胄对这些吃食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真难以想象他会跑这么多铺子都买一些。

    向来坦坦荡荡的裴胄第一次语塞,因为这些点心确实不是他买的,先不说他从未买过东西,最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买的连欶不喜欢。

    所以就传信给余祸,让他买好后在山下等着,他亲自去取。

    而接到任务的余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专门请教了余殃后,才浑浑噩噩地买了回来。

    “余殃,你说,主君这是买了给谁吃的。”反正不可能是裴胄自己吃的,他几百年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别说这些甜腻的点心了,更像是姑娘家喜欢的。

    一想到姑娘,余祸惊地弹起,语无伦次道:“余殃,你说主君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起了椒房之乐。

    余殃清明的双眼撇了一下没出息的余祸,慢吞吞道:“不可能,主君不会喜欢凡人。”

    他们的主君裴胄,是绛台选中的王,与天齐寿,与神同力,岂会对凡人动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余祸还是老实跑了罗丈城的所有点心铺子,用了自己来回人间几趟攒的银钱统统买了下来,“也不知道主君爱吃哪一个。”

    所以裴胄在看到七八个包裹时,一时不知道该夸他办事细致,还是痛扁他的“好心”。

    等连欶吃饱喝足外出散步时,月亮已经渐渐冒了头,浑身冒着热气的她也不知冷,净往林子深处钻。

    她这一钻不要紧,可就在她准备回去时,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远眺着挂在天上的月亮,也已经改变了方位,所以连欶无力地蹲下抱头责备自己,“我真是笨蛋。”

    好端端地怎么走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这下好了,她要么被可能存在的野兽吃了,要么被冻死在野外。

    就在她在脑海里搜刮着走出密林的方法时,一阵微弱的说话声突然传进了耳朵。

    大晚上的,在一片无人踏足的野树林,有着男女的对话声,连欶顿时竖起偷听的耳朵,猫着腰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连欶也渐渐听清说话的内容。

    只听淡漠的女声说道:“你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相比她的淡定,在她对面的男人明显焦急许多,“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说你,你的族,”

    你的族?什么族?连欶还想接着往下听,但却被一声呵斥打断,“够了,我做事不必由你来教。”

    连欶隐在灌木后的身形不敢露出,但她总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在哪听过,直到对面的男子轻轻唤她的名字,“长缨。”

    长缨?北长缨?听到名字的连欶瞪大双眼,不仅是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北长缨,更为了此人语气里的深情缱绻。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人在这里,连欶肯定就跳出来跟着他们出去了,但现实是,她不仅撞见了偷摸说话的两个人,更是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只是听地没头没尾,她也没听懂。

    等说话的两人都走后,连欶又试图绕了几圈,但次次回到起点,“真是见了鬼了,大不了我不走了。”她就不信,到明天一早,她还找不到出去的路。

    悲伤地抱着胳膊蹲坐在树下,连欶这才感受到呼啸的北风,她不受控制的身体在风中颤抖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

    哪怕上下牙磕碰在一起打着颤,连欶依旧把头埋在怀里道:“睡觉,睡着就好了。”

    不知道与寒风对抗了多久,连欶这次竟真的混沌着睡了过去。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裴胄却感受到她微弱的生命。

    是有着他血脉的胭断骨刀在连接着他和连欶之间。

    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裴胄浅色的眸子在夜里像悬在空中的双月,而得益于不同寻常的双眼,让他能在夜间也如白日般畅行。

    闪身到了连欶空无一人的房间,裴胄这才发觉,连欶自傍晚时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定了定一直躁动的心神,循着她一路留下的气息,裴胄一路找到密林。

    在踏进去的一瞬间,他才反应回来,这里被人设下了高阶阵法。

    为了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把连欶救出来,裴胄这才没有一脚踩烂困住连欶的阵法。

    走了片刻后,裴胄才在一片空地处,看到正蜷缩在树边的连欶,她背靠着苍天的大树,就像在仙庭时那般,靠着古树仓旼安然睡去。

    只是这次仓旼没有唤她起来,而是给她送来了裴胄。

    走进时裴胄才看到她冻紫的小脸,浑身上下比他还要冰冷,而他不悦的心情,更是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天空似乎又有小雪飘下。

    为了不吵醒她,裴胄轻轻抱起几乎僵硬的连欶,将她圈在自己同样没有多少温度的怀里。

    直到此刻,裴胄才思考一个问题,为何他生来就体温极低,如果他是个正常人,那是不是就能暖一下冻僵的连欶了。

    被他稳抱在怀里的连欶感受到忽上忽下的身体,还以为自己屁股下面的土地要坍塌了,她努力地挣开眼睛想看一眼最后的人间,心想自己任务没有完成,回去后是不是又要受那折磨死人的阵了。

    但入目的,不是漆黑的夜,不是皎白的月,而是棱角分明的下巴,以及他紧绷的唇角。

    一直看到他眼尾的痣,连欶才堪堪反应过来,原来她还没有死,而是正被裴胄抱在怀里往密林外走去。

    专心走路的裴胄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已经悠悠转醒,直到连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唤他,“裴胄。”

    裴胄正准备踏出阵外的脚收回,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思绪百转后,也只是轻轻回她一声,“嗯。”

    仿佛是在告诉她,他来了。

    连欶虚弱地靠在他宽厚的胸膛里,跟其他人受伤时的沉默寡言不同,连欶越是害怕,就越想说话,正好被裴胄抱着,她能腾出嘴来念念有词,“我刚才,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以后别人说我笨,我再也不反驳了,因为我就是很笨。”

    许是连欶颓败的样子彻底触怒了他,阴沉着脸的裴胄不仅直接破了无根阵,还在离开前,顺着布阵人留下的记号,将自己的修为释放出去,转瞬间便把布阵人直接拖入他又设好的阵法。

    所以自裴胄抱着再次睡着的连欶离开后,原本还在自己寝殿打盹的孟远翥被一阵风给吹醒,瑟瑟发抖的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奇怪自己怎么就离开寝殿到了荒郊野外。

    只是孟远翥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被困在自己布下的阵法里,而且还出不去。

    因为此阵被裴胄加固了一下,破解的方法也错开了一步。

    所以孟远翥忙活一晚上差点没冻死,也没想到这个阵只是在他原来的阵上稍微改动了一点。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第一峰的弟子传话说他们师父不见了,镜辞这才出面在第一峰后面的密林里救出已经冻晕过去的他。

    作为宫主,百川流自是要维持秩序,但奈何孟远翥是被困在自己设下的阵里,他有气也没地方撒。

    “你说你,当初为了捉不听话偷跑的弟子,怎么你自己倒进去了。”

    裹着被子喝着热汤的孟远翥气得胡子一挺,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快去,让镜辞把我那个破阵给去了,我看着闹心。”

    到头来一个弟子没抓到,倒是把他这个师尊给捉了个正着,他老脸都没地方放。

    后来连欶想起来在林中碰见的人,她还问裴胄,为何有人进去后就不会迷路,而且直接就出去了。

    裴胄喂她喝了一口热茶后说道:“因为此阵有个漏洞,那人应该是凑巧从出口进去了,所以不受阵法迷惑。”

    也就是说,真正密林的入口,其实就是阵法的出口,从阵法的出口进密林,也就不会像连欶这样根本走不出来。

    想想依旧后怕的连欶往被子里缩了缩,她把冰冷的双水双脚都合在一起,希望她们能一块抱团取暖。

    向来只会把人活活冻死的裴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连欶取暖,于是提议道:“要不我捡些木柴来烧。”

    正捧着杯子喝茶的连欶直接汗颜,“您快去休息吧,我就这一间卧房,你给我烧了,我住哪啊。”

    裴胄倒也大方,直接说道:“你去住我那。”

    早忘了自己还是被裴胄一路抱着回来的连欶,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接过连欶递来的空杯子,裴胄头一次干伺候人的活,直到给连欶带上房门,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今晚都干了些什么,旋即在浓重的黑夜,暗笑出声。

    翌日一早,连欶没想到又在饮源殿门口碰到下了早课的北长缨,本来按着两人的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平常无事在路上碰到,更是半句话都不说。

    据云非鹤说,北长缨在第四峰也是沉默寡言的,除了在和凌烟相处时,她能多说几句话,其余时间,她都在平章阁研读医书。

    对谁她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仿佛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什。

    所以这次北长缨主动跟自己说起话,连欶惊得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说话更是抽抽,“怎,怎么了,你也是去吃饭啊?”

    北长缨今日换了个发冠,金镶玉冠束于头顶,连欶看见后只有一个想法:她戴着不会沉吗?

    没有听到连欶此时的心声,北长缨握住佩剑的虎口摩擦着剑柄,似乎在思考什么郑重的事情。

    就在连欶饿得不行准备告辞去用早膳时,北长缨透着冷漠和果断和眸子才堪堪回神,幽幽开口道:“我近日新得了一本古籍,但其他弟子都无心与我论道,不知你可否同我一起参悟几分。”

    可以归为半文盲队列的连欶实在不懂北长缨为何会找上自己,明明她连长老布置的作业都写不出来,还参悟古籍呢,最简单的话本子她都看不下去。

    于是她出于好心地拒绝了北长缨,“北姑娘,我连字都认不全,怕是不能与你一同学习了。”

    北长缨还想接着借口拖住连欶,但却被突然出现的谢炤清给打断了。

    他从饮源殿出来,就看到北长缨与人说着什么,他认得连欶的背影,就上前听了两人的谈话,在知道北长缨想找人一同悟道时,他按捺住情绪,终于在连欶拒绝她后,跳出来说道:“北姑娘若是不嫌弃,谢某可以与你一同观之。”

    听见身后的声音,连欶总感觉像是在哪听过,但她又不是第一次听谢炤清说话,又何来的熟悉感呢。

    把参书问道的事情留给北长缨和谢炤清,连欶转身进了饮源殿。

    结果就在她端着包子豆浆准备找地方坐时,就看见坐在她手边,但却一直没吭声的裴胄。

    “裴胄,你怎么也来吃早饭了。”

    在连欶的印象里,裴胄从未来饮源殿用过早膳,更别说来得比她还要早了。

    裴胄拿了两个连欶最爱吃的雪菜花生包搁在面前的桌上,直到连欶进来,他都没有动筷。

    “饿了,就来了。”

    算是最后进来的连欶只捡到两个豆腐白菜包,如果不是在饮源殿帮忙时看到后厨的大叔专门把剩饭和和给包了包子,那么连欶应该还蛮喜欢吃白菜豆腐包的。

    裴胄在她说话时,就伸手换了一下两人面前的餐盘,把雪菜花生的推给了连欶。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知道他剩下两个自己最爱的包子,连欶也不嫌弃,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嚼了两下就往下咽的连欶把嘴里东西清干净才跟对面的裴胄说话,“我刚刚在外面碰见北长缨了,所以才进来晚一会儿。”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遇到北长缨,裴胄面色并不显讶异,只是看着像雪兔子不断往嘴里塞包子的连欶,故意问道:“是她找的你?”

    对于裴胄的料事如神,连欶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所以她丝毫没有怀疑,一股脑就把北长缨找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要不是她说话时实在诚恳,我都怀疑她是在故意作难我。”整个浮幕宫,谁会找她来求神问道,让人听了去,不得笑掉门牙。

    裴胄不喜连欶这般妄自菲薄,她身上有着大多数人都没有的赤忱热切,虽然傻了点,但该聪明时也聪明,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智若愚了。

    于是,为了不让压根没往心里去的连欶宽心,裴胄还特意多嘴道:“她定是知道你懂,才会找的你。”

    喝着豆浆的连欶一想也挺有道理,于是在下午弟子不用集体上课时,抛下裴胄就跑去了第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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