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确电话叫醒她。
“我到了。”
虽然现在才是早上七点多钟,可陈最今早五点钟就睁开眼睛,说什么都睡不着了。她洗了个澡,发觉时间还早,又对着镜子倒饬了一下自己,结果还有空余,又在衣柜里消耗了一个多小时。
下了一楼,电梯门打开,陈最慢慢放缓步伐。
出了公寓,晨曦中,她看见沈确孑然一身。
走近了,陈最发现他刚洗过澡,头发也处理过,喷了定型,梳了个微分碎盖的发型,干干净净的,很清爽,就跟陈最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妥妥的青春校园文里的男主角。
“不容易啊。”沈确手插在裤兜里,看陈最,道:“费了好大的劲我们的陈最小公主才肯跟我出来。”
……
陈最走进沈确,还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好像是喷了香水,陈最不禁心神荡漾了一番。
沈确看着陈最,说:“你的耳环很漂亮。”
陈最今天用卷发棒将头发的发尾微微的卷了一下,还穿了一件吊带白色连衣裙,又戴了价值不低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大学校园里漂亮的女学生一样。
“谢谢,我爸爸昨天逛街的时候给我买的。”陈最开心又有点炫耀地说。
沈确上前半步,小声说:“那我给你买的项链,你什么时候也能赏个脸戴戴啊?”
陈最抿嘴:“看你表现咯。”
“包你满意。”
陈最挑眉。
沈确:“就今天做个考核怎么样?”
“……”
她小声说:“行吧。”
沈确弯腰,在她耳边用暧昧的语气说:“可不许反悔。”
出了单元门,越来越烈的阳光晃得两人眯起眼睛。沈确无意间扫到陈最的脸庞,陈最应该是没在脸上化妆,可她的皮肤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陈最晃了下眼后很快回神,等她回过神,就发现一旁的沈确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她问:“怎么了?”
沈确摇摇头,“没什么。”他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草坪,但很快又转回头。
“陈最。”
“嗯?”
“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说吧。”
“但我不好意思说。”
“那别说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
陈最无语地看着沈确。
沈确忽然道:“你真的长得特别漂亮。”
陈最一顿,随即挑眉,“哦?”
沈确:“我是真心的,绝不是奉承话,你比我们学校的校花好看多了。”
陈最耸耸肩,就要往公交站台走,沈确制止道:“我开了车来的,等我一下。”
陈最原地等了一会,一辆大奔就停在了陈最面前,摇下车窗,露出沈确的笑容,“上车!”
陈最走过去,沈确下车帮陈最开门,然后又重新上车。
车发动起来,半天没开,陈最有些奇怪,刚好沈确转过头看着他,他看了陈最一会,然后将自己的安全带扯下,探身过来帮陈最系安全带。
“……”陈最不常坐车,一时间没想到这个,沈确帮陈最系好安全带之后,就开动了车,留下耳朵又红起来的陈最。
车直接开到戏剧院门口,沈确下车后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取票。”
陈最还是第一次和男生约会,不得不说,这种被照顾的感受还真不错。
“走了。”
沈确取完票,招呼陈最一起进入戏剧馆。
戏剧还要过个十分钟才开始,场内灯光通明,沈确和陈最找好位置坐下。
他们周围也很快都坐满了人,还都是女生,陈最纵观全场也没几个男人的身影,也是,能出来看《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戏剧的,肯定基本上都是女生。
陈最坐着,然后就发现周围的一圈女生不住地回头看向她和沈确,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捂嘴笑。
陈最一慌,什么情况?
他转头看了看沈确,对方对别人的目光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陈最细细观察了一会,才意识到那些女生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边。
她看向沈确,沈确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体恤,外面套了一件格子泼墨流苏外套衬衫,拼接白色束脚运动裤,一整个bking的风格态度。
而且沈确坐在这里不说话不动,整个人有意无意地都散发出冷冽的气质。
陈最不禁心想,他今天莫名的和自己成熟小白花的打扮还挺相配。
怪不得总有人盯着他们看。
戏剧很快开始,场馆内灯光暗下来,整个戏剧剧情节奏很快,容易把人拉进去,现场的音效也很给力,可陈最今天就是有点不能集中注意力,她很快开始想七想八。
她今天和沈确是出来约会的,这个没有疑问,所以现在的意思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那他们明天去学校的时候,要怎么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陈最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偷瞄旁边的沈确。她本以为沈确一个男生会对这个戏剧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迁就陈最而已,没想到和陈最想的完全不一样,当她的心思难以集中在戏剧上时,沈确却表现得格外认真。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没事的时候,随意懒散,但真正做起事情来又很专心耐心。
陈最看了沈确一会,然后转过头,在转过头的那一霎那,陈最忽然眼前一亮。
“啊!”
陈最小声惊呼了一下,沈确侧头:“嗯?”
陈最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
沈确顺着她指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了?”
陈最指着那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有点兴奋地说:“你看他,那个男的!”
那边确实坐着一个男人,不过这个男人有点奇怪,大夏天的,又是这么黑的场景下,他却口罩帽子一个不落下,沈确疑惑地看回陈最。
“是薛赫言!他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男明星!”
“什么?!”
“我真是撞了狗屎运了!”确实是撞狗屎运了,那位叫做薛赫言的男人正是目前正炙手可热的顶流男明星,陈最目前虽然一心一意将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可她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难免也会喜欢这个年纪女生会喜欢的流行人物,她不至于说是薛赫言的粉丝,可也明显对薛赫言表现出不一样的关注和情愫来。
她说完了感叹道,“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男明星,来看以后真得多出来逛逛。”
沈确不作表态,陈最又说:“他虽然包的很严实,但他那双瑞凤眼太特别了,就算化成灰我一眼都能认出来。”
沈确依旧沉默。
陈最:“你说等戏剧结束之后我去找他要签名,他会给我嘛。”
他终于笑了一声:“不会。”
“为什么?”陈最表示反对,“我觉得会哎,你可能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人真的超级好的,他以前——”
沈确转过头去,双手捂上耳朵,表示不想听。
陈最:“………………”
陈最凑过去,贴近沈确的耳朵,说:“你怎么了?打扰你看戏了?”
沈确懒洋洋道:“你旁边坐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不好好珍惜,居然要跑去要别的男人的签名。”
本来陈最还很兴致勃勃的,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倒也对。
自己身边这位确实也是位气质不俗的帅哥,一点都不比男明星差。
她这么想着,对着沈确的侧脸露出了花痴的笑容。
戏剧结束之后,陈最早忘了那位男明星的事情。
逛完戏剧馆出来,沈确又开车带陈最找了家日料店吃饭。
陈最依旧拒绝了点菜邀请,于是沈确拿着菜单一顿点,最后整个饭桌上都快放不下了。
“这家店的口味不错吧。”沈确坐在对面看着她。
陈最抬眼:“你以前来过?”
沈确点头。
“也对,北京大大小小的饭店你肯定都很熟悉吧。”
他耸耸肩。
“那个,”陈最将嘴里的寿司咽下,开口:“沈确,我——”
她刚开口,看到对面人一直凝视着窗外。
她的话被他微带忧郁的神情打断。
沈确冲窗外抬下巴,轻声说:“你看。”
陈最转头。
下雨了。
但不算大,淅淅沥沥的雨一束束地落下,透着静谧沉静的安全感。
“你刚要说什么?”
“哦,那个......”陈最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我们明天。”
“明天怎么了?”
“我们明天上学的时候要怎么说啊。”
沈确顿了顿,他很快理解了陈最的意思,低声说:“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陈最害羞地低了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
“沉默就是默认了。”沈确说,“之前在图书馆是我没照顾到你的感受,我为我的高调道歉,你放心,如果你在学校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我们就不告诉别人。”
陈最小声说:“你的那些朋友总会知道的。”
“我有本事让他们不多嘴。”
陈最抬头看他一眼。
“说好了啊,你以后就是我沈确的女朋友了,可不许反悔。”沈确低头继续吃饭。
陈最在安静了一会后,笑了笑,“行吧。”
笑完,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丝丝搂搂缠绵不断的小雨。
这样柔情似水的天气,配上三文鱼寿司,真完美。
陈最正甜蜜地感受着幸福时,手机响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起身到一旁接电话。
沈确抬头,他隐约听到陈最的语气有些急,问了许多的问题。
等她匆匆挂断电话,回到座位的时候,还不等沈确问她,她就说道:“对不起,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沈确看她紧缩的眉头,在她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陈最转过头,看见沈确已经起身看着自己。
“你别慌,出了什么事。”
陈最抿了抿嘴,说:“没什么事,就是我突然间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沈确看到陈最的神情十分严肃,眉头也轻轻皱着。
但她的言语是犹豫的,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更多关于她的心事。
他拉着她的手腕,说:“没事,我不会插手的,还是那句话,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你男朋友,要对你负起责任的。”
陈最被他宽大的手掌握住,居然真的不那么慌乱了。她看着沈确,说:“嗯,我知道。”
沈确说:“你去哪,我送你。”
陈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谢谢。”
她说完没看沈确的眼睛,拿着手机就往外面跑。人急了,就什么都忘了,包都落在椅子上,直接冲到马路上拦车。
“师傅,人民医院。”
司机忍不住回头,想瞧瞧这个急着投胎的女人什么模样,陈最坐在后面,身子探前,扶着前座座椅,“师傅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司机不紧不慢地说:“好好好,走了。”
车子开动起来,陈最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车子加速,一辆一辆超过旁边的汽车时,她才缓过神,慢慢靠坐回来。
人民医院离学校不算很远,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陈最付了钱,一边往医院跑,一边又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你们在哪?”
“急、急诊楼。”
急诊楼……陈最转了个方向,跑到急诊楼。
她紧张,从所未有的紧张。
她还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刚才得到的那个消息。
直到她看见急诊房间内的那具身体。
陈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像是被扼住了,这种窒息感,慢慢地,一直蔓延到心脏。
天空传来一道轰隆隆的雷声,那雷炸得陈最眼前一晕,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最忽然看见急诊室窗外的雨泛滥起来,从天边狂泻而下,像一把把沙子,恶狠狠地打着玻璃窗,窗边蒙上了一层雾,茫茫一片。
陈毅。
陈最的父亲,自杀于陈最十八岁的这个夏天。
是在出租屋内服用严重超量的安眠药导致。
没人料到这样的情况。
陈最也没料到,她不知道,前天父亲来找她,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
而父亲在公交车上看向陈最的那一眼,居然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