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防护罩笼罩，太阳透过灰蒙蒙的透明复合材料颓废地洒下，废弃的建筑物破败不堪，街道上满是裂开的地面和野草。
周折踏出房屋，空荡的街道上堆积着垃圾和残骸，墙上的涂鸦和标语已经被岁月风吹雨打变得模糊，眼前所见难以找到绿色的痕迹。
“跟西区一模一样。”封寒走到她身后，感慨。
周折问她：“有信号了吗？”
封寒抬起手表摇了摇头：“不过往里走肯定是没错的，一区在中心，我们往前走一定会到达。”
两人吃了点封耀放在包里的的压缩饼干，喝了水，继续向前走。
气氛弥漫着一种死寂和沉闷，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周折头自醒来后一直在疼，她面无表情地走着，封寒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耐不住寂寞，在旁边没话找话。
“这地儿虽然和西区一样，但比西区危险多了，昨天晚上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浑身上下跟没骨头似的，太恶心人了。”
周折没有理会，封寒见她不接上她的话头，便自己接上：“不知道有没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们进来前封耀咋不跟我们说明白？她清不清楚？”
“吓死我了，哪里的石头差点把我绊倒。”
“你咋不说话呢？昨天还不是会说两句吗？怎么今天连吭都不吭一声？”
“你好歹‘嗯’一下……”
狭窄的街道上，只有时不时穿行在废墟间的风。废弃的商店橱窗上残留的广告已经被风沙剥蚀，只留下了模糊的痕迹。
路边杂草丛生，远处，弥漫着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周折越走越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眼前的景象渐渐和梦中的某些场景重叠，她越走，便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随着风吹过，废弃的纸片在空中飘舞，如同一只掠过的飞鸟，周折猛然回神，封寒拽着她的衣服，愤怒道：“你在作什么死？”
周折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三楼的阳台上，底下是一大片水泥地。封寒一个使劲将她从围栏上拉下，面色阴沉：“你抽什么风？你想干什么？”
还未清醒，周折有些魂不守舍。封寒看着她这幅模样怒火更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到底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周折抬头看着她：“我……”
她捂着头，那股疼痛又来了。
封寒将她的手扯下，用力将她拉到围栏前：“你不是想死吗？你跳啊！正好我在这里给你收尸！”
远处，高楼的残骸若隐若现，仿佛是巨人倒下的断壁残垣。周折神色瞬间凌厉下来：“那是什么？”
封寒怒火未消，但还是但还是抬头看了眼，随后她面露惊愕之色。
路边的商业招牌已经被风化得无法辨认，阳光透过断壁间的空隙投下斑驳的光影，打在地上的碎片上，闪烁着虚弱的光辉。
购物车在商业区的街头散乱地停放，车筐里堆满了无人问津的废品，封寒随便将挡路的购物车推到一边，周折走到一处破旧的广告牌前，随风飘荡的废墟尘埃中隐约可见昔日的广告图案，如今已经模糊不清，仿佛是梦中残留的影像。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商业大楼后，有一堵连绵不断的墙，将十三区与十二区隔离。
隔离墙高大耸立，由坚固的混凝土和钢铁构成。表面喷涂着沉稳的灰色防腐漆，被时间侵蚀出一些斑驳。墙体上布满了各式传感器和监控摄像头。沿墙一侧，有一排高大的探照灯，墙体上不时有机械臂伸出，进行例行性的检查和维护。
封寒身为政科会人员，常年出外勤，立刻就看出了隔离墙上那些工具的作用。她忙拽着周折躲到一处墙体后，探出头从背包中掏出望远镜，口中啧啧称奇：“没想到里面的科技这么发达，一堵墙都搞这么隆重。”
周折想要从墙后走出去看看，封寒用手揽住她，眼依旧盯着远处的隔离墙：“那里有监控，我们去的话会被权威看到，就算昨天封耀没有暴露，权威长时间见不到我也会怀疑，她肯定会派人进入九江十三区抓我们，我们要小心谨慎，别让监控逮到。”
她转头，看到周折的表情后吓了一跳：“你干嘛呢？别这么着急啊，我们得慢慢来，怎么你脾气越来越差了。”
周折没说什么，她走进商业大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
封寒观察了会，见隔离墙的监控密集，防守森严，一时半会也靠近不了，便也进去找了周折。一开始她还没看到周折在哪，好在周折的病号服很明显，一眼就从一堆破烂中看到她的蓝色条纹病号服。
她走进去，见周折一脸阴翳，开导她：“你摆着脸色也没用啊？”
她坐下来好言好语地解释：“我们现在处境很艰难，封耀基本上是靠不住了，我们两人也对这地方一无所知，你不要以为你打架厉害就可以和科技对抗，你能拆巡查机是因为巡查机不攻击你，但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周折只想安静地待着，封寒的声音在她看来犹如魔音贯耳，她不想开口，封寒见她一言不发，深吸一口气，又呼出：“算了，我让着你。”
她坐在一旁，周折这回倒是抬头问她了：“我们要怎么做？”
“商场里应该会有些能用到的东西，先在这栋楼里翻翻，后续再想怎么靠近。”封寒看了下手表，手表也快没电了，她道，“顺便找个地方给手表充电。”
这里早在战争时就被人们洗劫过，入目皆是一些破旧的家具。两人花了两个小时时间逛了一半，还有五层未逛。
封寒摊开手，看着自己满身的灰。周折也没好到哪去，她晃了晃头，头发上的灰尘被她吸入鼻腔，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顺手将面前的沙发掀到一旁。
封寒已经习惯了她的怪力，沙发掀开后随意看了一眼，随后疑惑的“嗯？”了一声。
她单膝蹲下，手拂开灰尘，灰尘下是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照片。
她拿起，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看起来八九岁左右，她手中拿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见镜头捕捉到她，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这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但封寒却越看越觉得诡异，她起身举起照片端详，照片后方，周折看着她一动不动，表情与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
她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周折，仔细对比了下，不确定道：“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周折走过来，接过照片。
看了半晌，她摇摇头：“不是我。”
“但很像啊。”封寒又拿过来对比了下，“你怎么又确定不是你？”
“我不会这样笑。”
“这人性格变化是巨大的，更何况你那时那么小……”
想到周折很小的时候就被抓来实验，封寒闭上了嘴，将照片塞进口袋：“我先留着吧。”
周折没有管她，她上了六楼，封寒跟上。穿越废弃的入口，霓虹灯管碎裂在地，电玩城内空荡荡的，似乎还残留着曾经热闹的回声。
两人轻缓的脚步声响彻在空荡的电玩城中，游戏机屏幕一片漆黑，曾经炫目的游戏舱现在显得颓废而恐怖，控制台断裂的按键散落一地。封寒在外面看了一眼后走到射击区，被弃置的模拟枪械沾满了褪色的颜料，曾经的虚拟战场如今变成了现实的废墟。
她对着屏蔽“biu”了几下，周折不知道去了哪里，封寒刚准备去找她，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大的声响令她吓了一跳，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周折？”封寒顺着声音的方向过去，见周折站在一个破旧的娃娃机前，手伸进被打碎的窟窿里去抓娃娃机内的泰迪熊。
封寒走到她身边，问：“这个娃娃机有问题？”
周折没有说话，只是闷不吭声地去抓那个熊。封寒身高比周折高上几公分，她将周折推到一边：“我来拿。”
她胳膊比周折长，伸进去虽然有些费力，但好在指尖抓到了熊的耳朵，她一个使劲将熊抓了出来，拿在手里翻了几圈，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娃娃：“这哪里有问题？”
周折站在她面前，封寒将熊扔给她，周折抱在怀里，转身走了。
封寒不明所以：“这啥意思儿？”
六楼逛完，封寒有些累了，她坐在游戏椅上，对周折说：“我们歇一会吧。”
周折坐在旁边捏着泰迪熊的耳朵，封寒忍了半天，问：“这熊到底怎么了？”
她见周折不理她，上前将泰迪熊夺走，拎着耳朵晃了几下。
周折站起身阴冷地看着她。
封寒被她眼神吓到，讪讪一笑，将泰迪熊放回周折手中：“诺，给你。”
头顶突然传来巨响，封寒一惊，抬头望去，天花板上的灰尘正好落入她眼中，她忙低头，和周折对视了一眼，示意要不要上去。
周折接过泰迪熊，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