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折同意下来，封耀松了口气，封寒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封耀身边低声对她道：“你刚刚说的话会不会太过分了，偏要她去九江十三区干嘛，我自己一人也可以。”
封耀把她推到一边，走到书房匆忙收拾了一下，出来后递给周折和封耀一人一个背包，里面放了些药物和刀具之类的生存物品。她拍了拍封寒的肩膀，把纸条塞给她：“你带着周折抓紧去九江十三区的三号入口，坐98号缆车可以直达，你到了后等我的通知。”
封寒点头，虽然很多细节还没问，但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封耀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七点二十三分：“今天之后，权威可能会控制我，所以你们这次一定要成功，不然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封寒将书包拎起，周折拿着包，跟在封寒身后。窗外下了雨，封耀在门口给她们俩披上雨衣。周折和封寒将帽子戴在头上，走入雨中。
封耀看着两人的背影，握紧手。通讯器响起，对面传来权威的声音：“封寒的事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
“那快过来吧。”权威的声音带着笑意，“宴会要开始了。”
主城区罕见地下了大雨。
头顶密密麻麻的建筑被点亮。穿梭的桥层见叠出，雨滴降落时犹如放大一般落在周折眼中。
封寒没有吃饭，路过便利店时她转头看了一眼，见周折也在盯着看，她没有顾及肚子的饥饿感，对周折说：“跟上我。”
说完她便加快了脚步，鞋子踩入地面溅起的水花向上跳动，落在一旁的花盆内。
街上有行人撑着伞经过，伞移开后露出身后的白墙，上面嵌入一个宽约八十公分的电子屏，正在重复播放权威上台后的讲话，电子屏旁边，喷漆血淋淋地写着“李永安下台”、“政科会换人”等字样，看起来是在报道发出后的两小时内涂上的。
路边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女孩站在雨中愣神地看着墙上的字，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从报纸上裁下来的李永安的照片。
98号缆车要上维克大桥才可以乘坐，封寒打开手表，封耀已经把她的禁令解除，她边跑边在手表上操作电梯，等她到的时候电梯密码正好被解开。
封寒走进去按了下楼层，周折紧跟其后，电梯缓缓上升，玻璃外弥漫着灰蒙蒙的天，路灯在雨丝中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芒。
弱光从控制面板和指示灯中泛起，数字显示屏上的楼层不断变化。建筑灯光透过雾气投射到电梯内，到了顶层，被上升的电梯拉扯的灯光稳定下来，隔着玻璃上的投影，两人看到桥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电梯门缓缓打开，大雨倾盆，那人穿着黑色军装，撑着伞站在不远处，见电梯开了，她转头看向封寒两人。
她黑色的军靴踩在雨中，一步一步逼近封寒，她穿着的是巡查部的统一着装，不同的是她外面套着的是只有部长才有资格穿的长款风衣。
“……历部。”封寒开口。
历尚槐停在她三米外的地方，说：“好久没见了。”
“也没有很久吧。”封寒笑道，“也就几天而已。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看到你在下面，便出来等你。”历尚槐手中的伞正好遮住了她上半张脸，“你带着周折去哪里？”
封寒仔细盯着她的表情。
历尚槐平时的性格便是沉默寡言的，情绪也极少受到波动，现在融合计划启动成功，对她的性格来说应该没多大变化。
封寒一本正经：“我要带她去拯救世界。”
历尚槐抬起伞，雨幕下，从伞檐滑下的雨水如同她流下的泪：“你为什么杀死会长。”
提到李永安，封寒神色也黯然下来，她抿唇：“她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是封耀……
但封寒不能说。
虽然融合计划已经实施，历尚槐不会因此对封耀产生怨恨情绪和复仇行为，但封寒还是害怕封耀因此受伤。封耀虽然杀了李永安，但她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不知道。”封寒拉着周折的胳膊，从历尚槐面前走过，“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历尚槐撑着伞，看着封寒和周折的背影，她直觉告诉她应该为李永安的死伤心，但心中却毫无波动。
明明在几天前，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然而今日，她却没有那么急切的心情了。
“不好意思。”
封耀阴沉着脸，看着面前拿着酒杯的人：“你没长眼？”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封耀抬手就要打人，权威拦住她，对那人说了句“抱歉”。
她转头看向封耀，神情有些无奈。封耀转身，语气冷淡：“我去换个衣服。”
“我陪你去。”
“怎么？”封耀冷笑，“连我换衣服你都要跟着？”
自两人摊开后封耀对权威就没什么好脸色，权威看着封耀离开，招了招手，示意陈光霁跟上。
出了门，封耀深吸一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洗完后她掏出口袋中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缝中的水，整理完后抬头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陈光霁双手插在口袋里，借着镜子观看她的表情。
封耀转身，直截了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光霁挑了挑眉：“你自己心知肚明，肯定是我们权会长要我来盯着你啊。”
她说完，没什么兴趣地转身：“好了就快点去换衣服。”
封耀迟疑了会，走到她身边，抬眸看了她一眼。
陈光霁觉得封耀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恶狠狠地抽在她脸上。
“你——”陈光霁抬手便要揍她，封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陈光霁抬手的那一瞬间，眼中蓝光一闪而过，她放下手，对封耀道，“封部长，你不能把对权会长的怨气撒在我身上啊。”
封耀侧眸看了她一眼，低笑了声，抬脚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苍白的灯光落下，封耀的手因为刚才沾了水变得冰凉，地面上反光的瓷砖映出她冷酷无情的眼神。
陈光霁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脸皮挺厚，没有被抽肿，她有些奇怪自己刚刚为啥突然不生气了，按理来说她应该打回去才是……
但她一细想脑子便犹如触电般，随后情绪仿佛被抽走，她连那点疑惑都消失不见了。
等到两人走到九江十三区的控制室前，陈光霁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封耀走进去，随意地开口：“你很好奇？”
陈光霁摇头。
封耀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你问什么？”
陈光霁恍然大悟：“确实。”
封耀转身打开程序，过了几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问：“你要去哪里？”
陈光霁没有回答，封耀拿起桌子上的刀跟上她，快步追上时她突然想到周折在医疗部袭击封寒的那篇汇报。
按理来说，周折设定的程序除非她自身受到生命危险，否则她并不会攻击人，也不会产生激烈的情绪。她融合程度达到95%，产生过激行为的几率近乎为0，但在医疗部时，她不仅中途逃走更是率先袭击封寒。
因为她并不打算实施融合计划，所以便忽略了这个问题，而现在她的程序应用到其他人的身体中，会不会也产生同样的意外？
陈光霁会五种格斗，封耀曾听说她最厉害的是散打，若是等会袭击失败，陈光霁要是反过来将她交给权威，那就不好办了。
封耀将刀放在口袋里，拍了拍陈光霁的肩膀：“陈部，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陈光霁停下脚步，乖乖转身：“你说。”
封耀站在她身后半米处，两人靠的很近，陈光霁清晰地看到封耀银边眼镜下清冽可鉴的双眸，她平日冷若冰霜的神情在此刻竟显得柔和：“陈部，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陈光霁的头有些隐隐作痛，封耀将头贴近她耳边：“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吗？”
是的。
她为什么没有？
剧烈的疼痛同时从脑部和腹部传来，陈光霁看向封耀的手，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刀身全部没入她的身体。
封耀狠狠地将刀抽出，随后迅速将门反锁，陈光霁躺在地上，鲜血留了一地，她看着封耀走到操作台前，手指快速地在电子屏上操作起来。
陈光霁捂着伤口：“你……”
封耀在李永安告知她“融合计划”后就为了保险起见给九江十三区添加了几条程序，九江十三区共有六个门可以进入，她只来得及将其中三个门的权限转移到她手中，现在九江十三区的密钥全部被李永安移交在权威手里，权威暂时还未发现权限发生变动。
之前李永安对她说芯片的主系统设置在防护罩的中枢内，那么摧毁防护罩内的中枢，便能粉碎融合计划，哪怕代价是九江十三区消失……
不，她一定能再研究出维持九江十三区的程序，李永安能做到的，她一定也能做到。
通讯器响起，封寒的大嗓门从对面传来：“你好了没？”
迟疑在半空的手缓缓按下开关，封耀冷声道：“好了。”
对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风声，封耀看着监控下3号门缓缓开启，见封寒半天没有开口，她皱了皱眉，点了几下屏幕，放大后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人。
“封寒？封寒？”
权威的来电切断了她与封寒的讲话，通讯器那头，权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耀姐，你在干什么？”
封耀没有回答，她挂断通讯，继续给封寒拨了过去。
“姐，我进来了……”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道：“快……关上……门，有……东西……”
“有东西要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