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良

    送走孔棠棣后韩贤之便神神秘秘的到韩柏舟身边:“我的宝贝闺女,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出来散散心,顺便闻闻其他的味道,不然我总觉得要丧失嗅觉了。’

    韩贤之:“哦,我还以为你开窍了。”

    ‘开窍?什么开窍?’韩柏舟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我以为你想开了知道休息了。方才孔会长还说要提醒你多多休息。”

    ‘啊,孔会长素来细心,这次我这样失礼他也没有怪我。’

    “可不是嘛,细心的男人都会疼人。说来你们应该挺长时间没见过了吧?”

    ‘大概,几个月吧。’

    韩贤之叹了口气道:“乖女儿,咱们韩家如今在孔家的商会之中,生意上也多有交互,平日里多同孔会长见一见也是好的。”

    韩柏舟:‘并非是我故意不见他,只是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能够碰到的机会很少。’

    韩贤之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缘分天定,不可操之过急,纵然他十分看好孔棠棣,可无论如何这都要看韩柏舟自己的心意。

    韩贤之又问道:“我过两日会去你李伯伯家一趟,他家儿媳生了个大胖小子,乐的他半夜睡觉都不怕冻着牙。”

    韩柏舟笑了下知道自家老头儿这是眼馋了,于是道:‘大胖小子尚且不急,您打算哪天去,我陪您一块儿吧。’

    韩贤之其实也是试探并未抱有什么希望,没想到韩柏舟真会答应一时有些喜出望外。韩柏舟从来都是极少出门的,以前还会同阮家女儿出门,可后来阮家破败昔日好友不知所踪,韩柏舟便再不出门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值得开包好茶。韩贤之好似生怕韩柏舟反悔一般一遍遍确认着,直到逗的韩柏舟失笑连连点头才高高兴兴的走。

    韩柏舟第二日便到了暗香特意到后台看了看账簿又向六叔询问一番近五日的安排后才放心离开。其实她一开始没打算答应爹爹,可她看着小老头儿那个刻意掩饰期待的眼神就不由得心软了。她已经从国外回来了,该有的人际关系也都该捡回来了总不能一昧的依靠爹爹,如今的她已然没有继续躲下去的理由了。

    成长是不可逆的,即便忘记了自己是人类的事实选择成为一颗植物,也不可能真的完成逆生长。甚至连同这一次的遗忘与改变也是一种成长,明白其的不可逆。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心中的火种,然后去接纳一切。

    方才去暗香时韩柏舟问了下张静言近况,六爷说她一般黄昏来算账,白天偶尔会找些给人做衣裳的活计。

    多么美好的样子,她在生长。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还记得初见时她满身的泥水,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经一番事后便又如野草般疯长了起来。

    人有欲求是好事,有了方向就有了斗志,就像有人爱财有人爱酒,爱财之人爱的不是财,而是钱财带给他的自有与满足。爱酒之人爱的也不是酒,是烈火穿肠后的轻松与释放,如梦似幻之间假的也成了真的。

    钱财是臭的,酒也苦辣,他们本身都不是值得喜欢的东西。

    李伯伯,韩柏舟对于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候爹爹还有些消沉,李伯伯总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茶叶来探望爹爹。

    丧妻之痛于韩贤之而言是一生都难以直面的痛苦,好似塌了半边的天,又好似永不结痂的伤口。李伯伯并不能明白他奔涌而来的痛苦,但还是似懂非懂的开解着。

    李伯伯家中妻妾成群,儿女更是有八九个。病逝的妻妾他也有过,顶多是少吃几口饭做几个梦罢了,全然不似他一般肝肠寸断。

    落日五湖游,烟波处处愁。世上哪有感同身受,爹爹与李伯伯,自己与隰荷。我们都是肤浅的人,没有能够通晓天地的双眼所以也难以看见别人的痛苦。

    不过李伯伯也确实尽了心,因为他后来给爹爹送来了许多王维的诗书,可他不知道的是王维从未写过悼亡妻子的诗。

    爹爹总是拿着李伯伯送来的诗书看,看着看着便抹起了眼泪,屋子里焚的香料总是伴随着爹爹的眼泪在脑中时时忆起。

    留学时她也细细的读了王维,诗句里的每个字都仿佛在劝说着,劝人抬头看看天空,开窗看看花朵,出门看看树木,闭眼看看自己。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古佛旁的钟声自耳边响起,救人于樊笼中。

    如此看来,李伯伯送对了。自己那时年幼,这些滋味也不过是长大以后靠着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出的情感,况且李伯伯给自己带过好吃的糕点。

    五日后韩柏舟便同韩贤之一起到了李府,临去前还一直打理衣服生怕哪里不妥,其实韩柏舟深深地觉得自己遗传了自家老头儿这点,十分的注重体面,有时甚至有点儿不必要的注意。但按照小老头儿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我过的好,韩柏舟无可反驳,因为她也这么觉得。

    好不好自己知道,但对于外人而言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不能再好!

    他们到了门口便有仆人引路,途中有一位青年面带笑意的朝他们走来。

    那人称韩贤之为韩伯伯,韩贤之思索一番便一下反应过来道:“可是小礼周?”那青年连连点头随后经韩贤之介绍又冲韩柏舟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眼神之中有一抹惊喜之色。

    寒暄几句后他便同韩贤之一边往主厅方向走,过了几道门就来到了正厅。正扎在人堆儿中的李伯伯似乎是听到了青年的呼喊便回过了头,看到韩贤之后便立即喜笑颜开,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仿佛财神到了。

    “仁世兄!你来啦!”李律良大步迎来。

    韩贤之恭喜道:“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啦谨兄!这才一眨眼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瞧你多美满都当上爷爷了!”李律良笑的满脸褶子,看得出是真开心。

    “我和你说,我那大胖孙子整整八斤呐!哎呦喂!可稀罕死我了!待一会我给他抱出来,好好馋馋你!”

    韩贤之笑骂道:“老东西你就显摆吧你!静知道馋我!”李律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冲着韩柏舟道:“这个就是柏舟吧!哎呦喂真是长大了,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瞧这眉眼跟她娘可真像啊。”

    韩贤之道:“是啊,柏舟的样子随了她母亲,都是一样的好看。”

    李律良一把扯过方才引路的青年道:“这是我三儿子,大名叫李怜你是见过的,就是小礼周。”随后朝李怜使了个眼色。

    李怜有些略有些羞涩的朝柏舟伸手道:“韩小姐好,我们幼时应当见过一面。”

    韩柏舟完全不记得,但并不影响。她微笑的回握了握李怜的手点了点头。韩贤之对柏舟解释道:“那年你才四岁,你李伯伯曾带礼周哥哥来过咱家里的,还记得吗?”

    韩柏舟笑着点点头。管他呢,记不记得现在也都会记得了,只不过她注意到自己方才点头时李怜面上有一丝惊喜之色。

    他们又聊了几句便叫李怜带韩柏舟落座,而李律良则带着韩贤之又一头往人堆儿里扎,找他的大胖孙子去了。

    李怜话不是很多,平日里见人也不太多,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屋里看书。他就是个天生的慢性子,上头的两个哥哥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圆滑老成,能够用上他的地方屈指可数,好在读书他是把好手。

    不过话再少也少不过韩柏舟,其实方才韩柏舟点头时他的内心是有些惊喜的,因为他没想到韩柏舟真能记得自己。

    因为他们仅见过一次那时自己八岁正是淘气的年纪,纵然如今性子沉稳了,可孩童时却是十分的淘气。爹爹说带他去见一位朋友,那位朋友便是韩伯伯,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韩柏舟。一个白白的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白白的软乎乎的,好像刚出锅儿的汤圆儿一般,就安静的蹲在院子里“栽花”。

    他家里也有妹妹,但都没有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安静,她仿佛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安静与沉稳。其实所谓“栽花”也不过是把断掉的或枯萎的花重新捡起来再挖个小坑栽进去。

    李怜心中对这个女孩儿好奇同时又在嘲笑着她,于是有些恶劣的跑到她身后大喊道:“那些花已经死了,你埋也没用了!”随后哈哈哈哈的自己笑起来。

    可他笑了很久以后才发现女孩根本没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这让他小小的内心生出一丝挫败感,于是跳到她的面前又更大声的说了一遍:“它们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了!!”

    女孩儿茫然的抬起了头看着他,许久以后对他笑了一下。女孩儿的牙齿还没长齐,笑起来并没有多好看,但十分可爱。恶作剧失败的李怜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而是固执的一遍遍的说着花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

    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女孩儿不再笑了而是歪头看着他,他才有些得意女孩儿终于听懂了自己的话,结果下一刻发现女孩将手里的那一把花都给了他。

    小李怜终于明白了,女孩儿还是没懂他的话,并且觉得自己是要她的花儿。但这次他并没有因为被误解而恼怒,反而观察着手里的花。它们蔫吧吧的,沾着星星点点的土。

    他拿起一朵红色的花,不认识,但就这朵还能看。李怜抬起稚嫩的小手将上面的尘土拍掉随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可就当他一抬头想将这朵还看得过去的花送给女孩儿时却发现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再后来他就生气的哭了起来,直到一个大人找到他,再后来长大的李怜偶然同父亲聊起此事才知道那是韩柏舟,也知晓了女孩儿为何那样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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