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支9-1-周
人生·周泽楷支线加载中……
时间-2021年5月（S6常规赛下半程）①
地点-K市
荣耀职业联赛第六赛季第三十一轮常规赛，百花VS轮回，百花主场。
“这次接机我去吧。”岑婉说。
为客队接机一般是由队里的替补选手或训练生负责的，但岑婉基本没去管过这方面的事。百花上下已经将她视作主力队员，场上场下的事务不少，此等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跑腿活不劳她亲自上阵。
但这次是岑婉主动提出的，张佳乐想她最近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许多，便答应了。
于是，周五下午两点，岑婉准时出现在长水国际机场接机口。
不多时，轮回一行人就推着行李箱鱼贯而出。
周泽楷依旧戴着口罩，不过这种装饰在他身上略显鸡肋，他在人群中永远是那么显眼。江波涛和他并肩而行，最先注意到人群中的岑婉，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岑婉见他主动跟她打招呼，便也很自然地回了一个微笑，走上前去迎接他们。
队伍最前面的方明华认出她就是全明星上挑战周泽楷的狂剑新人，赶忙跟她握手，友好寒暄了一番。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纳闷百花这次接待规格怎么这么高，居然派出下一代当家人来接机？要知道轮回和百花可没什么交情，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同行罢了。
哦，不对，这妹子好像是他们小周的粉丝……这么想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各位有没有容易晕车的？路上的时间有点长，这方面不大方便的前辈可以坐第一排，咱们这车位置挺充裕的。”上车前，岑婉特地问了一句。
吴启拽起杜明的手，正要说“小明晕车”，就被杜明狠狠踩了一脚。
杜明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一不小心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情急之下便冒出了一句小声的方言：“第一排肯定备伊坐额。”
岑婉笑了笑，接道：“勿要客气，吾没关系额。”
“侬好刚上海言话！”杜明睁大了眼睛。
“我外婆是当地人，所以听得懂，也会讲一些。前辈就坐第一排吧，我不晕车，不用管我。”
“这怎么好意思……”杜明被吴启按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时，脸上颇有些赧色。
岑婉从包里拿出一罐话梅糖，递给杜明：“晕起来是很难受的，听说含颗话梅能稍微缓解一点。”
杜明接过罐子，很不好意思，对岑婉说：“第一排还有个座位，要不你坐吧？”
众人顺着他的话音看过去——
第一排拢共就两个座位，杜明连人带包安稳地落在靠走道的一侧，所谓的另一个座位，正是他左侧狭窄的一方空间。
杜明从大家不大寻常的沉默中察觉出了自己安排的微妙之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地为他的尴尬情绪缝补一层没有必要的外衣：“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刚好第一排还剩个空位……唉，这……”
岑婉哭笑不得，本来这局面用两句俏皮话就能圆过去，偏偏杜明是个实心眼、薄脸皮，等他自己回过味来，反倒成了全场最尴尬的那个人。
正当她思考如何将杜明同学从社死的僵局中拯救出来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坚冰：“这还真是刚好凑到一起去了。”
岑婉抬眼看去，正是江波涛。
他笑意盈盈，朝杜明双手合十摇了几下，告罪道：“我想找我们小岑队长讨教一下K市的美食攻略，刚才上车前就找她预约了。不好意思啦小明，下次一定。”说罢，还向岑婉眨了眨眼。
岑婉会意，顺着江波涛的话把话题扯得离杜明更远。
“小岑队长是什么说法？”
“咱们这个小型旅游团全听你调度，可不是小队长吗？”
“这高帽戴上，我不推荐几个好吃的餐厅可真说不过去。说起来我们场馆附近就有个合适的，口味挺清淡，平时人也不太多，待会儿可以顺道在那里吃晚饭……”
两人一唱一和，毫无痕迹地化解了尴尬，气氛一下就松快下来。
周泽楷听着聊天话题从话梅治晕车飞跃到S市的四喜烤麸，最后落脚在K市的汽锅鸡，仿佛完成了生命最长里程的跃迁，犹且疑惑着刚才发生的种种。
下飞机以来，他一直和江波涛走在一起，很确定江波涛和岑婉并没有就“美食攻略”一事达成什么协议。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说过话。
“刚才真是冒昧了，不好意思，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和小周一起坐到后排的。”
熟悉的嗓音化作轻柔的气声，穿过座椅与座椅的缝隙传到周泽楷面前，他才恍然，刚才那样天衣无缝的配合并没有提前写好的剧本。
“把大家从尴尬中救出来的大功臣怎么一直在道歉？”女声温和得与男声如出一辙。
轮廓被缝隙狭小的取景框裁出一个漂亮的局部。
江波涛侧过脸，看向身边的人：“这高帽戴上，看来这一路我好人得扮到底了哈哈。”
他这话用的是岑婉早先的语例，不新鲜，却显出几分真诚的幽默。
像是推开一道绵和的水波，裹到人身上，只觉得柔软。
“本身就挺好，哪用得着扮。”
江波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同于杜明的羞涩尴尬，他大大方方地接下了岑婉的善意：“现在想想，那个看相的师父说得真不错。”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周泽楷抬起眼，岑婉和他的脑回路同步了。
“师父跟我说，看相这种东西其实也讲究相互的眼缘，最合与最不合都不用多说。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很亲切，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这话里的意思对初次见面的同行来说有点越界，江波涛却把它讲得舒服，稳稳当当地落在分寸之内。
岑婉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她在原著和广大同人里早就领教过江副队的魔力，现实生活中遇见真人还是觉得很奇妙。
这副知人知心的玲珑窍，本该是累世阅历的副产品。
偏偏江波涛身上没有一点世俗浸润出的朽气，反而像是刚刚剖出的原石，圆润干净。
岑婉看着江波涛，像是在照一面镜子。直到她看到他眨了眨眼，才从这种同构中觉出一分诡异和古怪。
他在他的第一个十八岁。真正的十八岁。
少年的真挚，成人的练达，恰到好处的敏感与钝感——这一切都是他的天赋。
“……小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突兀又自然地在聊天里插了这么一句。
江波涛仿佛也没察觉出这要求违背了客观的生理年龄：“好啊，小周也这么叫我。不过总感觉小岑……”
“听着像教导主任训话的开头。”岑婉自己接了这句吐槽，“那就叫我岑婉吧。”
江波涛将这两个字放在唇舌间咀嚼了几回，方才回味。
岑婉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道理，谁叫人不是叫名字？
然而在他的生活中细细筛过，江波涛突然发现，这样最单纯、最完整的称呼方式，对他来说居然是特殊的。
职称、代号、花名……各种社会关系错综复杂纠作一团，他在其中游刃有余、进退自如，总是能找到这个场合最贴切的称呼。
亲近的，有昵称显示亲密；疏远的，姓名还不如身份有意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他叫她的全名。郑重。简单。平等。本真。
她就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既然如此，也叫我江波涛吧。”他听到自己念出全名，竟有种滑稽的陌生感。
“好啊。”
岑婉伸出手，煞有介事地和江波涛来了个迟来的握手礼，两人相视一笑。
这才是初次相识。
“说起来，我其实是盗版的S市人，S市话说得远不如你，只是听得懂而已。”江波涛很自然地抛出了下一个话题，正中岑婉下怀，她对江波涛的成长环境很有了解的兴趣。
“你不是S市人？”
“标准地说，我高中之前都在隔壁散装J省，后来跟着家里人搬到S市了。”
“没事，都是包邮区，不亏。”
“这个思考角度真犀利啊。让我猜一下，或许你也是包邮区的？”
“我是H市人，这届全明星刚好在家门口，我就去了。”
“啊，原来如此，小周对你印象也很深呢，大家都觉得那局是整晚的亮点……”
时间总有它的把戏。大巴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两人谈兴正浓，反而诧异旅途的短暂。
不过周泽楷并没有类似的感受。
他一个人在后排稀里糊涂地看完了飞机电影的后续，偶尔捕捉到前排模糊的人声，大致推测出两人相谈甚欢的事实。
周泽楷倒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看来，江波涛本来就和岑婉有许多共通之处，相熟似乎是再合理不过的发展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或许明天比完赛之后还有机会一起聊聊。”江波涛有些遗憾。
岑婉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走到队伍前面，问道：“不知道各位下午是否有去场馆模拟训练的安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句明晃晃的设问。
轮回S6的情况比较特殊，出道的新人实力不俗，在首赛季陆陆续续都打上了轮换首发的位置。若是按照以往的队伍配置，大家对百花场馆熟悉得很，没必要提前去适应环境。这次队伍的主力有一小半都是第一次来K市，自然要提前去踩个点。
方明华作为队伍的话事人，给了个官方回答：“确实有。”
听到回答的岑婉毫不意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既然如此，待会儿不妨由我带大家过去，我已向乐……我们队长申请了场地的权限，趁此机会，正好给第一次来的前辈介绍一下相关情况。”
“我们是没什么问题，但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岑婉摆了摆手，只说：“说来我和S市也颇有渊源，难得百花主场，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岑妹子也太利落体贴了，受宠若惊啊！”
“这操作多半还是因为队长。”
那厢岑婉还在解释她细致入微的安排，这厢轮回剩下的队员们已经悄声议论了起来。
“我看未必。”吴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皮皮和岑妹子聊了一路了。”
杜明还记着他刚才让他“大出风头”的事，怨念十足地反驳：“你说别人我也就信了，皮皮跟谁聊不来才奇怪呢。”
“……这次我站吴启。”吕泊远投出了他宝贵的一票。
“啊？！”
“虽然说我们皮皮跟谁都处得不错吧，我还真没见过他这样……”
杜明循着吕泊远的视线望去，江波涛站在人群边缘，眼神却牵向岑婉，很有些专注的意味。
“……殷切。”吴启补完了吕泊远的未尽之言。
杜明：“不是，我是少看了一整季吗？我怎么还停在全明星岑妹子说自己是队长粉丝的时候？”
“哎呀这就是你不懂了，粉丝是粉丝，生活是生活，两码事！”吴启还想再说，看到岑婉从队前走下来，赶紧压低声音，“你看，岑妹子这不就来找皮皮了？”
杜明撇了撇嘴，表面上勉强接受了吴启的说法，心里却还想着周泽楷和岑婉在全明星上的交集。
队长哪都好，就是太闷了。他惆怅又忧愁地看了一眼周泽楷。
周泽楷起了些鸡皮疙瘩，他不知道杜明今天怎么了，只能把原因归结到晕车上。
那颗话梅真的有这么酸吗？
——————
第二天，轮回和百花的比赛以主场队伍百花拿下7分而告终。
江波涛一边收拾着外设装备准备离场，一边问身边的周泽楷：“待会儿要不要去XX打个卡？”
他说的是岑婉昨天和轮回队员推荐的一家冷门甜品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岑婉在中餐厅的安利中夹带了不少甜品小吃的说明。
周泽楷对甜品是真心的，就甜点那一part听得最仔细。如今江波涛一提，他眼睛亮了起来，赶紧点了点头。
“要不叫上岑婉一起去吧？她上次还请你喝了杯杨枝甘露。”
……哦对，那杯救了他一命的杨枝甘露。
周泽楷这才回忆起S6全明星周末晚上的事，他的外卖被小哥送错了，平台退还了订单的全款，路过的岑婉见他实在喝不下无糖的四季奶青，便拿自己的杨枝甘露和他换了一下。
这么算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花钱就喝到了一杯奶茶。
看到周泽楷思索片刻之后隐约流露出的懊悔神色，江波涛安慰道：“忘了也没什么，以岑婉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正好这次有机会，请回来就是了。”
周泽楷点了点头。
他把江波涛的话记在了心里，于是在选手退场通道中看到百花一众队员时，他没怎么多想就开了口：“岑婉。”
岑婉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的眼神颇有几分惊讶。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来的效果是惊人的，方才还在商业互吹式寒暄的百花、轮回的职业选手们纷纷停下了动作，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张伟眨了眨眼，对身边的张佳乐说：“看来小岑去接个机还是有点效果的。”
张佳乐对着周泽楷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实在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自家白菜被偷了”的悲凉：“原来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和周泽楷同是五期的莫楚辰则完全是另一个视角：“粉丝的力量真强大啊……”
岑婉扶额，她好像忘记在队友面前澄清台上的口误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两天她和周泽楷几乎没有交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枪王大大特地叫住她，除非……
她极快地扫了一眼，江波涛在余光的边缘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背后是有高人指点啊。
岑婉心里有了数，朝轮回那边走了几步，首先开口问道：“周队，有什么事吗？”
“呃……”周泽楷的交流金手指昙花一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好，他有魔法少年江波涛。
“是这样，小周想请你和我们待会儿一起去XX吃甜品，上次全明星的杨枝甘露一直没来得及还你，他有点过意不去。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原来如此，周队太客气了，那杯杨枝甘露实在说不上请……不过待会儿你们想去吃甜品的话，我也很乐意奉陪。”岑婉很自然地接过江波涛的话，“这样，我去跟乐哥打声招呼，可能要麻烦你们稍等片刻了。”
“不麻烦，你慢慢来。”
岑婉和张佳乐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后，便走到周、江二人身边，和他们一起走出场馆。
“你上次推荐的那家甜品店真的很nice，我后来和小周去打过卡了，虽然名气没有我们场馆门口那家大，但品质完全不输。”江波涛笑着活跃气氛。
“我也是听一个对甜品深有研究的朋友的安利，你们喜欢就好。”岑婉说，“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甜口，饮料一般都喝无糖。”
好可惜。周泽楷忍不住想。
江波涛不用看周泽楷也知道他的想法，笑道：“这话你可不能在小周面前说，他是忠诚的甜党。”
岑婉循声望去，被周泽楷的小表情逗乐：“是我ky了，周队多包涵。”
周泽楷知道ky的意思，他认为岑婉刚才的行为和这个词没什么关系。
他不介意别人表达自己的喜好，只是真心为岑婉可惜而已，于是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纠正了岑婉的说法：“不一样才好。”
岑婉一愣。
“确实，其实口味互补也蛮适合一起吃饭的。”江波涛做了个柯南沉思的经典pose，“我们这甜口、咸口和无所谓什么口的都齐了，点什么都能搞定。”
“江波涛同学。”岑婉正色道。
“嗯？”
“你上辈子是属史莱姆的吧？怎么连吃饭口味都那么包容？”
周泽楷笑了，史莱姆和江波涛的适配度没有一百也肯定有九十，这比喻实在有趣。
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身边两人有一阵没说话了。
“……怎么了？”他小心地问道，不会是他错误理解了什么笑点吧。
江波涛捂上了眼睛：“小周。”
“？”
“你以后还是悠着点笑，男女老少通杀啊。”
岑婉深以为然。
周泽楷耳廓红了，拍了一下江波涛的背，对他夸张的恭维表示微弱的抗议。
江波涛挨了这一记也不恼，只是笑着讨饶。
岑婉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在两人身后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似乎是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他们三个人相处的氛围很舒适。
——一切都恰如其分。
【注】
①：周泽楷支线本章的内容发生在21年5月，从时间顺序上来说，其实是在9-2唐昊的生日（4月16日）剧情之后。经过考虑，笔者还是决定按照“剧情内容”进行节点的划分，9-1放的全是S6常规赛下半程的内容，9-2专讲WHY的交集，因此本章仍然属于9-1的分支。
不出意外的话，本文后续的分类大概都是剧情优先，其次才是按客观时间先后进行排序。部分线路可能会因此产生叙述顺序倒置的情况，对这一点深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