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纪凌在和狗打架。
和狗？
没错！
沈曦放出话来，倘若家里再出现一滴酒，就请他滚回安南王府。
北镇抚司这几日管得严，王府离这儿有好大的距离，若想他早起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所以他专门挑了一只肥得流油的烧鸡讨好家中的一大一小。
嗯……似乎有点不够分。
京城里吃喝玩乐他是一把好手，烧鸡被他抱在怀里，香味一直往鼻子里窜，勾得人馋虫都冒出来了。
一路上纪凌艰难地做着心里斗争。
一只鸡有两只腿，两对翅膀，三个人怎么分呢？
沈曦一只，沈秀一只，再分给他一只翅膀，之后呢？还有一只呢！
要不要……他现在解决一只翅膀，之后她们拿到手的不就是两只了吗？
纪凌惊讶于自己的聪明，并为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时候，一只杂毛的土狗冲上来，跳到他的怀里，抢走了整只鸡。
不对——他还有一只翅膀。
“啊啊啊！你这只坏狗！我和你拼了！”
这可是他买了好久，一路上自己都不舍得吃一口的超级无敌大肥鸡啊！
但那只土狗显然有先见之明，叼起肥鸡就跑。
纪凌穷追不舍，拐角处，形式逆转。
那只叼着油脂的狗眼里冒着凶光，在它身后的是十几只打手！
纪凌观它爪牙，便知其宝刀未老。
纪凌暗道大意，未曾想到这畜生竟在此地设有埋伏！可千算万算，它只算漏一点，便是小瞧了他！
纪凌后退半步，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找准时机扬起一片沙尘。岂料对面的是个畜生，一计不成反而犯了众怒。
纪凌身子轻盈地一纵，飞身而上，跳到墙壁上，此之谓“高陵勿向”。
纪凌看着下面的恶犬无能狂怒的样子哈哈大笑。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掏出仅剩的一只翅膀，在高处诱惑着。
香味转进狗子的鼻里，淌了一地的涎水。
“你看啊，超级无敌巨美味的大鸡翅，今天独一份限时特供！不要争不要抢，以后每天都有。”
一只鸡翅抛远，瞬间诱惑了大批小弟。
“对不起老大，他给的太多了！”
抢了翅膀的狗子哼哧哼哧地叫着，剩下的也见状也放软了态度。
……
还是那只最先抢食的狗子最难办。
纪凌跳下来同它打了一架，虽然胜利了，但脸上也挂了彩。
烤鸡已经没了，这只狗必须留下来卖身抵债！
这是只通人性的狗，眼见着讨不着好，狗头军师掉头就跑。一路上纪凌穷追猛打，直到它跑到一处书局前停下。
书局？
笑话！他是爱看书的人吗？
纪凌抱起罪魁祸首转身就要走，但眼尖的老板哪能过一个大客户。
纪凌身上脏是脏了点，但衣服布料绝对不便宜。再者说，倘若他身上干干净净，做老板的哪能找到机会讹……啊不，卖他书呢？
可是纪凌对这确实不感兴趣，但掌柜的自有妙计。
“这不喜看书也有卖不喜看书人的书。”
这话说的有点绕，纪凌理了许久也没能明白。
只见掌柜的偷偷把藏在袖子里的好东西塞进他怀里，叮嘱他没人的时候偷偷看。
这下子可把他的好奇心勾出来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
纪凌背着人偷偷打开，只一眼，又瞬间合上。
“是好东西吧？”
掌柜的挤眉弄眼。
“是不错，但是……”纪凌涨红了脸，他咬咬牙，“我不行……”
要知道父亲那边千叮咛万嘱咐，已经给他说好了亲事。
他绝不能在此刻辜负了人家！
但掌柜显然理解成另一层意思。
不行？没事，书冶百病。
他又挑了几本更刺激的。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连带着怀里的狗也狂叫起来。
突然，土狗挣脱束缚，朝着人的方向直直奔去。
“大宝，乖。不许乱跑！”
大宝听从主人的命令乖乖坐下。
不对！
他猛然站起，朝着纪凌的方向转着圈地狂吠。
“唷，我当是谁呢，果然是狗随主人。”
看见来人，纪凌只觉得可惜：怎么没咬死他。
纪凌恶狠狠地想。
“纪凌？原来你在这里，我说怎么大宝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狗鼻子哪有你鼻子灵啊？不知道在多少坑里刨过，可真是身经百战。”
两个都是不服输的主，很快他们从言语冲突上升到肢体。
骂人这块纪凌不一定占优势，但是论武力，十个林朗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他将林朗压在身下。
但林朗有帮手，大宝往他身上一扑一抓，惊慌之下他丧失了主动权。
“住手！”
林朗举起拳头，刚要落下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制止了他。
“小妹？你怎么也在这。”林朗委屈极了，“说好了以后你再出门，没我的时候一定叫上大宝，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个以后再说，”林相宜把他拽起来，又踢了一脚“你现在干的事情闹到父亲那里，这双腿别想保住了。”
她替兄长向纪凌道歉，但纪凌吃了这么大亏怎么可能善罢干休。
“啊！！！我被狗咬了，我不活了！”
纪凌撒波打滚一向是把好手。
“你看我做什么？他真的被狗咬了！”林朗一边驱散人群，一边骂道，“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说什么？”
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但林朗好似浑然不觉。
“说你，有娘生没娘养。”
林相宜来不及阻止，只听得林朗又复述一遍。
“比不得林大公子,”纪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抬眸间眼神凛冽，“我记得林家有一座牌坊，不知道林大公子的老娘是不是写在上面。”
“你！”
“日你奶奶个头，”纪凌截住他的话，转而朝他身后看去，“对不住了林大姑娘，你哥哥在外面总要吃些教训。”
他摘了耳饰，小心地收好，气氛犹如烈火烹油，大战好似一触即发。
“大宝，回来！”
“纪凌，过来。”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后者止住了脚，但前者并无。
纪凌一时失察，叫那只畜生解了腰带。就连刚买的小册子也叫那畜生叼了去。
一时间纪凌不知道是该系腰带还是该追畜生。
好在沈曦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沈曦戴着帷帽，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纪凌看不清神色，只能猜想她此时不大高兴。
“让您见笑了。”
“那里，应该是我感谢林小姐海涵。”
她这样一说，纪凌可不乐意了。他刚想开口就对上沈曦警告的眼神。
沈曦的目光扫过他，在看见那半只残耳时微微一顿。
“乖，等会带你去医馆。”
她安抚道。
不知怎地，她感受到对方呼吸一窒，瞳孔间好似开出花来。
纪凌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这只狗很好。”沈曦由衷的夸赞道。
大宝不怕生人，“汪呜”地叫了两声，而后被主人抱起来，送到对方手下。
“哥哥怕我在外面不安全，特地买来送我,”林相宜顿了顿，浅浅开口道，“大宝从前是只肉狗，许是因为这个，它格外黏我。”
原来是这样……
沈曦了然，她想到秀秀。沈秀也要去私塾，她也会喜欢狗吗？
大宝很乖巧，没有伸舌头，反而在她收回手时努力地把头蹭过去。
林相宜问她要不要试着抱一抱。
被她拒绝了。
沈曦指了指头顶的帷帽，怕被掀翻。身份使然，她见她的事情不希望第二个人知晓，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也该回去了。
外人离开了，是时候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牵绳了吗？”
“啊？没有。”林朗见妹妹这幅神情，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它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拴上。再者说，你要早说出来见的是女的，我也不用那么着急了。”
“真奇怪，听他说他以后要娶一个蜀地的夫人，这个女人是谁。”
“不一定，”林相宜反驳道，“也可能是如意公主。”
女人吗？
误会了正好。
林相宜没有太多解释。
医馆里是陈旧的药草味。老大夫抓药，几个小药童有气无力地扇风，有的还打着哈欠。
沈曦不在，纪凌或许是职业病犯了，同那老大夫唠起磕来。
宾主尽欢时，纪凌突然问道：“老大爷，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药房伙计呢?”
“啊？啊……这……”
老大夫似是没料到他突然发难，一时间卡壳，目光游移间被他捕捉到真相。
“怎么是你？”
柜台下面藏着的不是什么歹人，而是沈秀。
纪凌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沈秀，再看向老骗子时，眼里充满了怒火。
“不是你想得那样！”沈秀闭着眼大声喊道，但纪凌根本不信。
“秀秀你不要怕，你大哥替你出气。还有你三哥，咱们把他抓回去……你要是心软的话找沈曦，她杀人不用刀子。”
“真不是!”沈秀急得快哭了，她抓住纪凌的手臂，近乎哀求道,“求你不要告诉我大兄。”
声音吸引来了沈曦。
“怎么了?”她问。
一边是步步逼近的沈曦，另一边是沈秀含泪的眼眸，纪凌夹在中间。
“没什么？刚刚有人来闹被我给赶出去了。”
纪凌大脑疯狂运转，编出一个自以为绝佳的理由。
“真的吗？”沈曦狐疑地看他一眼。
旁边的大夫连忙点头予以佐证。
她好像真的相信了！
纪凌大喜，决定乘胜追击。
“你不用等我，”他找了个理由，“我腿摔伤了，老……他要帮我看。”
沈曦皱眉，盯着他并不言语。
罢了，她相信他可以解决。
确定了外面确实没了动静，沈秀才敢探出头。
“怎么回事，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