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与归来的鲸5

    〖梦境和现实。〗

    八朔莉莉仰起头,视线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轻轻扫过。

    熟悉是他还是书中一张卡牌的时候,卡面与介绍中配套的故事。

    陌生是现在低头与她笑言的拥有实体的人,从二维到三维的转变。

    “吉德洛。”她熟稔地唤道,仿佛还留有与其来往的印象,“犬王在进行非常重要的表演,我们不能让他受到打扰。”

    “我可不会让那样毫无风情的事发生。”吉德洛噙着笑意说,“倒也不用特意让他来配合我们,事实上我已感受到了鼓舞,此时进行战斗,大概会比原本轻易上三分之一吧!”

    说话间,漩涡猛地收缩,变作狭小的洞口,隐约可见后方扭曲的面孔。八朔莉莉抬手给了它一道光波——不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只是简单地、一口气将周围的以太吸收再集束着射出——但光波直接穿过了它。

    八朔莉莉眼疾手快,在光波破坏地板前将其重新打散回以太。这儿像是突然下起一场闪亮的雪,短暂的,眨眼间就消融无踪了。

    看来得等它完全显现到这个世界上。

    八朔莉莉一边判断,一边想想给出去的粉色水晶,又想想战舞的效果,委婉回应吉德洛:“不至于如此。”顶多有个百分之五的增益。犬王应当不知道他做成了这件事。毕竟他只是在舞台上快乐地唱歌跳舞。

    她看着洞口挣扎出半张面具。

    它急切想要出来又被卡住,一时间口鼻处青光大盛,斩出一条歪斜的漆黑裂缝。

    犬王的父亲发出了惨叫。

    洞口被裂缝撕扯扩大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强行挤出来的面具严丝密缝镶在他的脸上,不消片刻渗了进去。他的身体一瞬就被拧干了水分,仅剩下枯瘦的枝干。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到最后,被他们附体的那个人类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貌。留在此处的,是一条漂浮的褴褛衣物,撑起它的畸形骨架,和遍布其上,不同面貌、不同表情的面具。

    不,已经不止于面具,那几乎是将被剥下的人脸原封不动地贴了上去。

    “不出所料,和妖异交易的下场。”吉德洛不为所动地评价,“那种东西就是不吸干见到的生命不罢休。”

    妖异?

    八朔莉莉恍然。她有张——曾经有张标注是“万圣节庆典专用”的卡牌,能够使人梦魔化,暂时变成漂浮在空中、拥有着锐利爪子的美丽女士。

    虽说因为完全不适合现实中的万圣节活动,从来没有使用过,但她还记得卡牌介绍中略有提及,即其分类所属的妖异是一种通过不断地吸收他人以太而存活的物种,往往靠依凭某种载体出现在物质界。

    流动的以太是生命的证明,换句话说,对妖异而言,所有活物全都是食物。

    ‘如果有人被妖异吃掉了怎么办?’

    八朔莉莉问自己。

    ‘在灵魂的以太被吞噬干净之前打散那个妖异,就可以救出灵魂。我——我们能使用一种停滞、沉寂、平稳的力量,可以让事物的存在变得稳固。如果向灵魂传输足够的以太,就能将其重新固定成原本具备的物质形态。’

    八朔莉莉听见自己的回答。

    ‘你要救他吗?我要救他吗?’

    ‘他不至于遭受到魂飞魄散级别的报应啦。’

    八朔莉莉转换视界观察,欣慰的发现灵魂的以太还没被吃掉。

    '不过,生死的界限不要随意打破为妙,消灭妖异后送他转世吧——嗯?’

    从面具组成的异形身上汩汩流出以太。八朔莉莉看着它们笔直地急速蔓延,立刻一跃而起。

    妖异闪现到她原本所在的位置上,一张张人脸齐齐张嘴扭曲尖叫,口鼻处的青光陡然转暗,数不清的黑色刀刃疾风骤雨般向周围戳刺!

    八朔莉莉的腰肢猛然向后弯折,黑色刀刃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以太在转瞬间随着血液流淌到指尖,地面顿时裂出道道细纹。她手腕下沉,矫捷有力地将自己朝后侧扔了出去,如游龙翻身数圈后坠地,又连退数步卸去力道,木屐留下细密如鼓点的笃笃声。

    稳定了身形的一瞬间,八朔莉莉反手凝聚起扔在源源不断输送到手中的以太。宽大的袖摆划出凌厉的弧度,与如影随形紧追她而来的黑色刀刃轰然相撞,炸出滚滚气浪,将她的小袿吹得烈烈作响。

    八朔莉莉张开五指于身前立起一道屏障,舒了一口气。

    “真好,衣服没坏。”

    她还以为被灌注以太的袖子会碎掉呢!

    ******

    吉德洛以弓为剑劈开每一道对他而来的黑色刀刃。

    “哦哦!”他语调激昂,很是兴奋地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若隐若现和黑暗波动?能亲眼见识一番太好了!”他甚至紧接着抱怨,“我打听过你以前讨伐同种类妖异的事,结果他们都告诉我‘路过接着一招致胜’,完全没有艺术发挥的余地。”

    “现在有了现实蓝本,为你写的诗能修正成更加罗曼蒂克的版本了!”

    吉德洛眉飞色舞。

    八朔莉莉:“……”

    不要了吧!

    她脑子一热,凭空抓握住了什么,净化之力以她为圆心迅速膨胀爆裂,闪耀的光辉照亮了整个阁楼。

    等视野恢复,不光见不到妖异的影子,犬王父亲泛着诡异光芒的枯骨也看不见了。

    八朔莉莉:“……”

    这是不是太弱了一点。

    “唉,我还想等它释放一下传说中的强麻痹呢……我都准备好为光阴神献上赞歌了。”吉德洛看着她手里的锡杖,遗憾地说,“结果你又一瞬将他解决了,White Mage与妖异对抗的本能,是吧?”

    “哦,我们现在在东方,你是作为白魔道士超度了他们,应该这么说?”

    他顿了顿,不确定地问。

    ‘这跟本能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羞耻心啊!’

    八朔莉莉:“……是呢送他安息了。”

    只听懂White Mage和白魔道士是在指代她,不妨碍八朔莉莉回复。毕竟,虽说是被净化之力炸,但妖异的灵魂跟犬王的父亲一起入轮回了,从结果上安息了,没错。

    “他们的交易让我想起了森都的传统悲剧,”吉德洛姑且弹奏了安魂曲,与犬王的表演《龙中将》没有冲突,还隐隐相合,“《无面之人》,讲述了一个孤独的生物通过消耗人类的灵魂来不断切换其面具表情的故事。“

    “故事中隐藏了真相。”八朔莉莉感受着奇妙交融的音乐,舒展面孔,“生命以太和灵魂以太是妖异追求的美味佳肴,附着的记忆以太一般而言则如同鸡肋,却正好是犬王的父亲需要的部分。”

    见到年幼的犬王时,事情就明了了。他的父亲不知从哪学来了一种咒术,打开了一道狭窄的裂缝,召唤来了一只妖异。也许是他作为猿乐师的缘故,回应他的是一种往往使用面具做载体的“假面”。

    他与妖异定下了契约,许下“璀璨夺目的才华令技艺登峰造极”“让自身的艺术之美登峰造极”的愿望。于是,将一座的琵琶法师的命作为条件给妖异吞噬了,并献祭了自己未出生的儿子作为诅咒的核心。

    妖异夺得了充沛的食物,犬王的父亲夺得了蕴藏在耳熟能详的故事中的秘闻。

    依靠那些崭新的材料,他不断地写出新作,不断地成功演出,他的比叡座无比显赫起来,攀上巅峰——如他所愿,抵达了顶点。

    而在比叡座扶摇直上的同时,犬王作为妖异的主食,被杀害的琵琶法师的灵魂作为佐料,共同被饲养着。

    在犬王见到赤色飞蛾般的亡灵、他们听见彼此声音的那天,他做到了他的父亲凭借牺牲才能做到的事:亡灵们主动向犬王分享了那些从各处收集到的失落逸事、残篇断章,只为了他未来能写出风靡世间的新作品,打败他的父亲。

    扔出的回旋镖跨越数十年的光阴,在犬王决定化身龙神起舞时,终于飞了回来。

    “看。”吉德洛说,“舞者要摘下面具了。”

    翩翩起舞的龙神停下了舞步。

    他直面着观众席,将手伸向自己的脸。

    这一瞬间,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副没有丝毫瑕疵的容颜,要比挂在头上的那副假面美上千倍、万倍。*

    正是一副适合演绎龙神附体的容颜。*

    咒术完全的被解除了。

    在满场的寂静中,他突然扭转了面庞,抬起头,向这座隔间投来了视线。他应该是看不清晰,也听不到的,不过。

    “恭喜。”她露出微小的笑容,远远说道。

    ******

    “演出结束了。”吉德洛说,“我们应该离开了。”

    “不。”八朔莉莉拒绝道。

    “吾友。”吉德洛轻轻叹气,“停在这里才是你所喜欢的。”

    “仅此一次、绝无可能的再演的作品,没有提前退场的道理吧?”她说,“这是约定。”

    吉德洛就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他只是用细微的声音埋怨。

    “以前想方设法邀你去看《无面之人》你都不看呢。”

    他们一齐安静了下来,去看巅峰之后的故事。

    ******

    犬王达到了被值得赞颂的高度。他所在的比叡座,越过观世座,成为了足利义满庇护下首屈一指的存在。犬王也成为了足利义满最为钟情的演员。

    然后,在某一天。将军召见犬王时,突然对他说。

    “你演绎的故事气势宏大,惊世骇俗,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他举起酒盏,“但是。”

    “你演的平家实在太过偏颇了。别再演了,自此封存吧。”

    “平家故事已经统一编撰到正本里了。毕竟,平清盛就是我——是我本人呀,决不能任由他人妄为。”*

    犬王略微抬起身体。一旁的近侍将手握上了刀柄。犬王又低伏下去,用恭敬的语调发言:“将军大人,恕我冒昧,我的平家剧目……”

    将军打断了他。

    “友有座已经被我解散了。”他这样说,“以后绝不允许和琵琶法师见面了。”

    犬王对于将军的命令出离愤怒。他压抑着语调,堪称冒犯地对足利义满发问——如果他不愿放弃。

    他仿佛已经处于一种随时可能挥刀相向的状态。哪怕对面是实质上统治了天下的人。

    然而足利义满只是随意地反问他:“你想看琵琶法师在河边被砍头示众吗?”

    ******

    犬王抛弃了平家。

    他钻研起了新的技艺,不光是自身,也使比叡座彻底改换了风格——他开始戴女面,扮演女人,创造以女性为主角的作品,终于发掘了流传至现世的幽玄之美。

    隐藏不露,笼之于内,优美、安详、柔和、寂静,神秘的美。

    “好不容易拿下了假面,”八朔莉莉喃喃,“结果又戴回去了呢。”

    “我这边还有另一半故事。”吉德洛按了按她的肩膀,“要听听吗?”

    ******

    将军在栽种了众多奇花异草的花之御所召见了坛之浦友有。

    “从此以后,不许再演奏犬王的故事了。”

    命令一道一道地传来。

    “我已经命令比叡座不再上演平家剧目,所以比叡座封存的内容,你们一座也不可再演。”

    “毕竟,犬王是我偏爱的艺人,绝不允许有关他的怪异故事流传。”

    “而且,从今往后,普天之下唯一持有平家物语正本的琵琶座是当道座,所以,快把你的鱼座解散了吧。”*

    ******

    “友鱼肯定没有听吧。”八朔莉莉将问句陈述出来。

    吉德洛说:“他一直唱到嗓子都哑了。在临刑前都没有放下琵琶。手被砍断了也不会停,直到头也被砍掉。”

    他们沉默着等到故事来到了终章。即这对友人中活下来的那人也即将步入死亡的时刻。

    垂垂老矣的犬王要来了一张面具。

    他依旧是美丽的象征,每一丝皱纹都散发着魅力。所以,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很是不解,因为他不需要遮住不光彩的、可怖的形容。

    “当然不是啦。”犬王像年轻时一样活泼地说。他吃力地将手抬起来,面具落到了脸上。他果然看见了那道多年——许多年不见的身影。她长长的金发垂落在身后,穿着那件白底印花小袿。他的视力已经不太好,分辨不出她的面貌是否一如往昔,但那双眼睛依旧像是明亮的宝石在闪闪发光。

    “哦,朋友。”犬王的声音从喉咙里咕噜出来,“你来带我去龙宫吗?友有在那里吗?”

    他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上,隐约能瞥见一点粉色。

    八朔莉莉走上前,握住犬王的手。她温声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们总会相见的,只是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一些长。”

    “……那我不怕这个。”犬王闭上了眼睛。

    八朔莉莉取回了他手中的水晶,技艺轻易被唤醒了,她轻盈地摇曳起来,紫色的光晕随着她的舞动一圈一圈荡开,旁人看不见她的身影,只看见如同薄纱一般的紫色幻影,就觉得是传说中漫天神佛驾着紫云来迎接离去之人了。

    吉德洛放下了按在琴弦上的手指。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张了张嘴,最终带着一缕忧心,对跳着和先前故事中的龙神一模一样的舞蹈的好友说:

    “我先回去让友鱼宽心……你不要待太久了,快些回来。”

    ******

    八朔莉莉闭着眼睛跳那支送灵魂去往生的舞。吉德洛的话她听见了,但这件事应当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感到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变化,平静地停下舞步,睁开双眼。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仿若照镜子一般贴近。

    “……诶。”八朔莉莉说,“这儿是龙宫吗?”

    “可能是吧。”另一个她说,“取决于我们想要这里是什么。”

    然后这里就变成了一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普通房间。

    “哎。”她点点头,“就像这样。”

    “我没印象。”八朔莉莉皱起眉头,“我想要这里?”

    “看起来出现了一点意外……”另一个她若有所思,接着突然问起了姓名。八朔莉莉虽然不解还是报上了,于是另一个她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我也不能说出我们真正的名字,就称呼我为……”

    她的目光巡视过房间,露出了怀念的神情:“阿泽姆——果然,目前用这个比较合适呢。”

    ******

    她们在房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儿原本摆着三张挨在一起的坐垫。阿泽姆将橙色的拿到一边,剩下两张紫色的。

    “这样就不用烦恼选什么颜色了。”她随便挑了张坐下,双腿交叠着搭在地面的毛毯上,“我们应该还有点儿时间能够闲聊……说些什么呢?”

    八朔莉莉拍了拍衣摆,这个时候她开始希望能换身衣服了。这个念头形成后她很快发现身上的衣物化作一抹明亮的雾气,消散后留在她身上的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朴素白裙。

    于是她也跟阿泽姆一样坐下,几乎没有分别的肢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原本想问问记忆的事,从嘴巴里钻出来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我有想要去相信的人。”

    “嗯?”阿泽姆显得有点糊涂,但她想了想,脸上的笑容一瞬扩大了,“啊!你失去了不少记忆,所以是变回了那个年纪的我吗?专门被我们的监护人抓去教育过——不认识的人跟你套近乎肯定别有用心。”

    “时刻保持警惕。”八朔莉莉顺畅地接上,“盲从你的人会影响你的判断,不相信你的人不用理会……”她大声叹气,“好多……好多呢,我只是出去上个学呀。”

    “对呀对呀。”阿泽姆忙不迭地点头赞同,“那副全世界都是坏人会欺骗你的样子,我又没有被骗过——我没有吧?”

    她不确定起来。

    八朔莉莉努力回忆:“可能有个……一二三次……吧?”

    她们之间发生了短暂的沉默。

    “……这种事情随便啦。”八朔莉莉说,“不影响。”

    “我想是的。不影响。”阿泽姆也说,“毕竟我再过几年就不听他的话了!你提早一点也没关系!”

    她洒脱地比了个拇指。

    八朔莉莉笑出声来:“你这么做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阿泽姆洋洋得意:“监护人?他毫不意外,谁叫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八朔莉莉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可能持有的烦恼随着这口气一起消失了。

    她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这回是阿泽姆率先说:“到告别的时候了。”她看向八朔莉莉,流露出一种奇妙的温情来,“你将视线投往过去时,我恰巧看向了未来。这样的意外……”

    “我明白。”八朔莉莉倒向她,然后拥抱了她,“不能发生第二次啦。”

    也许是跟阿泽姆的正面相遇,她所拥有的部分知识通过对视流向了八朔莉莉。也许是唤醒了原本在八朔莉莉脑海里被隔离的一些东西。

    比如……看得越清晰,通往其他方向的道路就越狭窄稀少,未来就越固定。她其实已经在发现那些不稳定触发的未来视必定成为现实后,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常去占卜,哪怕握着奥秘卡,也只会去占卜一些宽泛的东西。

    而现在,她学会了、或者说找回了主动切断视野的方法。

    “让你走上这样的未来真不好意思。”八朔莉莉说,“我很……”她想跟自己道歉真奇怪,但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让你别无选择。”

    阿泽姆将手臂环上八朔莉莉的背:“你在说什么呢?”她的声音听起来又轻又亮,显得很快乐,“这样的会面会是独一无二的经历!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何况我有几百年的时间可以用来准备。”她亲切地允诺,“你要相信你自己呀!”

    八朔莉莉安静地抱着她,可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问:“我所拥有的回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我确实的,在另一个地球上生活过吗?”

    “当然。”阿泽姆肯定道,“我惯常会伪造一些东西用来应付其他人的精神探查,可我绝不会欺骗我自己。”

    “记忆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它。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

    “所以我是会想起来的。”

    “我不能更肯定这一点了。”

    “还有一件事——这里是我的梦?”

    “我就知道你不会错认为是犬王的记忆呢!”

    “我看过《龙中将》了嘛。”八朔莉莉说,“我跳舞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才不是杜撰的故事。”她停顿片刻,“这只是个梦吗?是被收藏起来的回忆吗?”

    “我更年轻的时候难道是个傻瓜?”阿泽姆说,“吉德洛都已经发现了呀!这里当然是梦了,但为什么就意味着不是真的呢?”

    ******

    八朔莉莉回到了沙发上。现实的世界似乎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柔软的毛毯纹丝不动地盖在身上。她尚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斯特凡□□安的惊呼,和浮世英寿的调侃。

    “又要抬起头来看你了啊,两米的——巨人。”

    看起来是恢复了。

    八朔莉莉懒洋洋地用脸颊蹭了蹭下方充当枕头的靠垫,她感到握着什么略膈手的小物件,心里咕噜噜升起代表满足的气泡。

    她翻身侧躺,从毛毯里将手伸出来,将那件东西递给正俯身看向她的吉德洛。

    “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对吧?”吉德洛接过那枚粉色的舞者水晶,它没有变成卡牌,因为那不是八朔莉莉的记忆,它有自己唯一的主人,并保护着他的灵魂:“你不喜欢故事走向的时候,就会自己去写——我以为你当真将他送走了。”

    于是八朔莉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毛毯滑了下去。

    “我没跳完那支舞,也不想跳完了——这点儿上就显得傲慢又独断专行,是不是?”她微笑着说,“我毕竟就是这样的人呀。”

    “是个Happy Eending,”吉德洛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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