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漾的解释下，唐子衿大致对于整个游戏都有了一定了解。
特殊道具的获取只有三个方法——高难度副本随机奖励、玩家交易以及副本内概率掉落。
而游戏难度是基于玩家等级和能力来决定的，成功参与过越多游戏、直播间成绩越好的玩家就会匹配到越难的游戏副本。
“不过大部分副本难度都是5级和6级，”周漾苦涩一笑。
“毕竟太高的死亡率会让大部分玩家失去希望，只有死亡率50%-60%的游戏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活下来……”
却又有一半的人不得不苦苦挣扎最后认命。
“说到直播，”唐子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你在副本里曾经提到过游戏攻略？”
当时唐子衿就觉得很不对劲——这个游戏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获得游戏攻略？
攻略意味着快速、安全地通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就等于所有人不都等于开了挂？
系统会这么仁慈吗？唐子衿不这么认为。
果然，周漾面露不豫之色地摇了摇头。
“系统怎么可能这么好？它巴不得一场副本里死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够刺激！”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
“其实我和子涵，在……那场游戏之前，也曾经幸运地看到了那场游戏的直播。”
她没有说是哪一场游戏，但在场的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时隔这么久，周漾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个阴天。
她和徐子涵在旅馆里挤在一起，无意中点开了那场游戏的直播。
“我和子涵无意中点进了那场直播，那场游戏很难，属于看到最后结局都出来了我们俩才反应过来的那种。”
“我那时候还和子涵说，幸好我们今天看了，不然以后遇到就要完了。”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眼神怔怔地看向窗外，沉默着发起了呆。
唐子衿的目光定在自己的脚上，也没有出声。
一想到徐子涵，她的心脏就会一抽一抽地疼。
那种疼痛犹有实质，仿佛她的心脏真的被什么东西绞住了，拼命撕扯着疼痛。
屋子里静默了许久。
半晌，周漾才深吸了口气，讲完了这个故事。
“没想到，我们真的遇到了这个副本……可是在进入游戏的那一刻，我们就失去了对这个副本内容的所有记忆。”
“我和子涵记得看过这个副本，甚至在很多找到线索的时候我们还总隐隐约约觉得有印象，但我们想不起来任何能够通关游戏的内容。”
周漾叹了口气。
“系统这么强大，能够将我们投放到完全不合理的新世界，能够赋予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能力，当然也可以篡改我们所谓的记忆，让我们失去对于游戏副本的所有了解。”
难怪周漾在副本里一直说隐隐约约有印象。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周漾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吧？F市虽然是最末等的城市，可是该有的也都有了。咱们去逛逛，说不定还能买到一些玩家摆摊卖的特殊道具呢。”
唐子衿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换成了黑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闻言有些疑惑，“特殊道具不是都在集市商城里出售吗？”
周漾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穿鞋，一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才不是呢，集市商城是要分成的，如果玩家自己在「真实城市」里摆摊，就可以不用被系统抽成啦！”
周漾将房间里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背包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后才安下心来。
唐子衿默默看了一眼她鼓鼓的背包。
楼下还是那个爱答不理的前台和呼呼大睡的保安。
前台半掀眼帘瞄了她们一眼后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眸，目光还是定格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唐子衿不由好奇地指了指她，小声问周漾，“「真实世界」里的NPC都这么人性化的吗？”
周漾眨了眨眼睛，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谁跟你说他们是NPC啦？”
唐子衿微微一怔。
周漾一把拉住唐子衿的手带她跑出了旅馆，等拐了个弯，又走了一小截后才小声和她解释：“他们不是NPC的。”
“这种远离市区和出生点的旅馆一般都是玩家自己开的，请的员工也是那些想要赚钱的玩家，只有系统设立的设施才会有NPC在里面服务。”
唐子衿微微睁圆了眼睛，“玩家还可以买房子开酒店？”
“可以呀！”周漾眨了眨眼，“只要有足够的晶石，「真实世界」其实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玩家可以在这里可以购买任何想要的东西，房子车子写字楼商场商铺等等等等。”
唐子衿不由得更愕然了，“你是说……系统是希望我们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买房买车买商铺买写字楼……这些不动产汇聚在一起，唐子衿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系统要永远困住玩家。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这么多玩家难道都接受了这个设定？就没有人关注过该如何回到现实吗？”
唐子衿不相信这么庞大的玩家数量里没有一个人想要回到现实的。
一百多万名玩家，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想要回到现实，那也应该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才对。
周漾扁扁嘴没说话，将手指放在地铁闸门上的一个圆形按钮上，按钮“滴”了一声，成功从她账户里扣走了地铁的费用。
两个人买好票，顺利过了地铁站的安检，终于摆脱了NPC的眼神束缚。
硕大的地铁站里空荡荡的，除了还在嗡嗡作响的自动售卖机和头顶时不时“噼啪”闪烁一下的白炽灯，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唐子衿的鞋子在地上发出了咯哒咯哒的踩动声。
周漾这才开口说话：“有肯定是有的，毕竟这个游戏动不动就要命，肯定会有玩家想要逃离的。”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悄声告诉她：“事实上，每个游戏里都会有那些四处搜集游戏线索的人。”
“游戏线索？”唐子衿拧着眉，声音也放得低低的，“那是什么？”
周漾十分谨慎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游戏线索隐藏着游戏真正的秘密，是玩家唯一可以探寻游戏真相的方法了。”
唐子衿沉吟道：“那这个线索大概有多少个？”
周漾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我也只是之前听一个几乎是游戏刚刚开始就进来了的玩家提过一两句，具体有多少倒是不知道……”
对于绝大多数玩家来说，活下去已经很难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人把注意力放在这种遥不可及的事情上面。
地铁飞速地进了站，两个人沉默地走进了车厢。
车厢里还算整洁，银色的金属座椅在车灯下反着光，套着红色橡胶的拉环一晃一晃的，似乎正和她们打着招呼。
乘客并不多，可能因为这个地区太过偏僻的原因。直到转了第二趟车，地铁上的乘客才渐渐多了起来。
她们到达市中心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唐子衿在商场门口向外望去，最令人瞩目的就是那座巨大的人行天桥。
天桥上熙熙攘攘的，还是在不断地刷新着新的玩家。
很多玩家一落地就急匆匆地直奔商场而去。
也有些玩家像唐子衿最开始那样，怔怔地站在天桥上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动弹一下。
这幢雄伟壮观的商场有整整十二层，远远望过去，一片闪烁的霓虹灯一个挨着一个，根本看不到尽头。
唐子衿跟着周漾走进商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面前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商场大厅中央悬挂着一只只巨大的泛着幽蓝色荧光的液晶显示屏。
每一只都从大厅顶端一直延伸到了底端，上面详细罗列着各个方位所拥有的商铺以及它们的具体位置。
唐子衿粗略估计了一下，显示屏上的商家数量至少有300个朝上。
左右两边是一排排长得像充电仓一样的小隔间，白色的外壳，人群排着长长的队，门一开一关的，看起来很是繁忙。
周漾正垫着脚仰起头看着显示屏上的商家，半晌终于轻呼了一声：“找到了！”
她拉着唐子衿向“充电仓”走去，“8号8号，我们坐8号传送仓就能到啦！”
原来是叫传送仓。
传送仓小小的，速度却意外的快。
里面安安静静的，门几乎是刚刚合上，就再次无声无息地在她们面前打开了。
眼前的景象和刚才截然不同。
唐子衿慢慢跟着周漾走出了传送仓，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长廊。
头顶是璀璨夺目的星空，脚下却是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映衬得这条长廊看起来仿佛是架在半空中的一般。
周漾见唐子衿没动，以为她恐高，笑嘻嘻地安慰她，“子衿，你不要害怕，这都是投影，不是真实的。”
她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又指了指脚下的大街。
“只是做得的逼真了些，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呢！”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前胸，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
唐子衿抿唇笑了笑，向前迈出了第一步，“走吧，你还没和我说说这一层是做什么的？”
两个人踏上了那座凌空的桥，左右两边都摆着很多小摊位。
虽然摊位整体看起来有些简陋，但每个面前都围着不少人。
她和周漾从人群边挤进去，狭小的走道被人群堵得严严实实。
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人的摊位，唐子衿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摊位上铺着一块方形的蓝色桌布，上面孤零零地摆着几个其貌不扬的小黑石头。
小黑石头在灯光下泛着亮亮的光泽，形状和鹅卵石极为相似，圆润却不规则。
“诶？这是什么呀？”周漾伸出手，刚准备摸一摸，那个满脸大胡子一直闭着眼睛打盹的摊主却仿佛看见了一般，冷不丁地出声了。
“别摸。”
周漾吓得一缩手，有些怔楞地抬眼看向那个大胡子摊主。
唐子衿也抬头看他。
从她们站到这个摊位前，这个摊主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人忍不住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她轻咳了一声，礼貌地询问道：“请问这些是？”
摊位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大胡子才懒洋洋地掀开了眼帘扫了她们一眼，又将目光落回了桌上的几块小石头上。
“这些啊……”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沙砾划过似的，带着浓浓的倦意，“我也不知道。”
“不过它们是我从一个D级玩家身上搜来的，我为了拿到这个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它们肯定是好东西。”他斩钉截铁道。
这是什么话？周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几乎算得上是无赖的摊主。
唐子衿心下一动，“那你打算怎么卖？”
那簇微微卷曲的胡子动了动，他的视线在唐子衿和周漾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
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不用浪费时间了，你们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