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五感会变敏锐，他的声音很轻，耳廓上还留有他说话时气体喷洒的余温。很快她感觉耳廓变得越来越烫。

    陆诗音没忍住笑了一声，程景赫问她在笑什么？

    她说：“今天杨总和我说了一些你读大学的事情，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所以笑笑。”

    他身体有所一顿，问道：“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你不爱说话，说话很难听这些。”陆诗音转了一个身，捏住他的耳垂揉了揉，“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和平时我见到的你不太一样，我发现你挺会说的，他们都被你骗了。”

    程景赫身体有所放松，说了句：“以前读书的时候确实不太爱和他们说话。”

    “为什么？”

    程景赫说：“也不是完全不说的，只不过是说的都是正事。”

    陆诗音说：“你的确一直都像一个小大人，小时候就这样。”

    程景赫笑了笑，没说话，把人往怀里搂的紧了些，问：“不是都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又不困了吗？”

    感受到他炽热的手掌在游移，她抓住他作乱的手，“睡觉！”

    ……

    陆诗音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程景赫起得早，她才醒来，照常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目光停留在姜赋发来的那条信息上，她沉着眸子看完，先截下了图，然后若无其事起床。

    机器人送去钟季嘉住所那天，陆诗音也跟着去了，观察了好半晌，确定没有问题才准备离开。

    新来的护工年纪比小婷稍长，三十来岁的年纪，性子看起来比小婷要沉稳些，做事稳妥话不多，面相很柔和，是面善的人。

    这人是钟季嘉亲自点的头，如今正在和小婷做交接工作。

    离开时，陆诗音特意问了问小婷，新来的护工如何？得到了小婷十分肯定的答复，她认为新来的护工人很好，因为年龄比她大一点，平时对她还很照顾。

    陆诗音放了心，又嘱咐小婷几句便离开。

    产品本只是测试阶段，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已经有媒体想要就这件事对陆诗音进行采访。

    因为这件事，陆诗音还在会议上被批评一番，说他们没有做好保密工作。

    扭头还可以看到姜赋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语归无语，陆诗音却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向董事会许下承诺，这件事会妥善处理。

    消息无疑是有内部人员放出去的，这件事本也不算有多严重，但本来受关注程度大，再加上董事会一直以来都对陆诗音施压，出了任何一点纰漏她都有被指责的可能性。

    内鬼要抓，但如今她的精力不可能全放在上面，再对上姜赋的那双贼眼，陆诗音把绝大部分猜想都投射到他的身上。

    会议结束，姜赋留陆诗音去办公室。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姜赋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悠闲地交叠双腿，在椅子上转半圈又回来。

    陆诗音冷声说：“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

    姜赋笑笑：“先别那么急着拒绝，我对你是认真的。”

    “是对我认真还是对我家的财产认真？”陆诗音说：“我不是无知少女了。”

    “既然你不是无知少女，那你就该知道你跟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小程总对你来说不是最优选，你选择我，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你都说合作伙伴了，我结婚从来不做交易。”

    “陆总，我希望未来的你还有勇气说出这句话。”姜赋依旧是一副闲适的样子，在办公桌后晃荡不停。

    她见到他这模样，实在是没法把他和众人口里的那副温和儒雅的形象联系到一起，她向来讨厌表里不一的人。

    陆正国对于她如今的情况很关心，不管怎么看，自从姜赋来了后，她就一直都处于下风，董事会亲选的人，当然会更多地偏向他。

    陆诗音倒没有那么悲观，“等一切稳妥调试后，我们开新闻发布会那天就是我的翻身之时，放心吧爷爷，也只是现阶段难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程景赫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没有永远的天黑。”

    她把这句话转述给陆正国，陆正国听完哈哈一笑，他这个岁数了什么道理不明白，什么亏没吃过，如今会这样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孙女状态会不好，却没想到孙女会反过来安慰他。

    他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好。”

    -

    入了三月，气温明显回升，到了中午，二十几度的天气让人热得想脱衣服，也是流感的高发季节。

    近期临近程义良过寿，今年过年时便找人算过，说他今年的生日不宜大操大办。老人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自己家里人一起吃一顿饭倒是很好。

    老人生日那天本就是上班日，这样一来，一家人吃饭的时间改到了晚上。

    陆诗音千赶万赶，依旧没把事情给忙完。抵达程家时大家已经开吃，她带着歉意落座。程义良对小辈向来都不苛责，只笑着让陆诗音快些坐下，赶紧吃饭。

    也是这个时候，向婠突然问了她一句：“哎？你们结婚大半年了，这个肚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哈。”

    陆诗音手一顿。

    文敏也突然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计划没有？音音年纪要大一些，早点生恢复得快。”

    一天下来，陆诗音有些疲惫，没有什么精力再说什么话来和家人争个高低。

    程景赫说：“我们目前没有这个计划，我这边新公司刚落地不久，接手家里的企业也才一年，音音那边位置也刚坐上去，要管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会儿怀孕岂不是要拱手把位置让给别人？晚些再说吧。”

    程义良是听说了最近松成来了一个CEO的事情的，想来陆诗音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本来这时候问人家这件事就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婠竟然提起了这件事。

    他帮着小两口说：“是，公司的事情更重要些，你们两个把自己的事业牢牢把握住才是真的。”

    寿星公都发话了，向婠没有再说话的道理，后半程倒是很快被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去。

    饭后，陆诗音去厨房里帮忙端水果出来，向婠看到她了，又提起桌上那回事，但也知道这事急不得，话放得轻了些：“音音啊，爷爷说的有道理，你们现在工作要紧，我们也不催你们，但你们自己也要计算着点时间，定个计划，是明年还是后年，还是你三十岁前……”

    她说不催生，但却又要你在心里有一个明确的计划，陆诗音只好点点头，却又听向婠说起自己怀孕时候的事，什么辛苦，什么孕吐，最后再来一句结束语：“不过女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等你生了小孩就会觉得小孩可爱了，也不觉得苦了。”

    陆诗音差点脱口而出：那是你的孕激素在作祟。

    但她也学会把矛盾化小，只好笑着点点头，脸上疲惫尽显。

    程景赫晚上陪着爷爷小酌了几杯，回去的时候是陆诗音开车。车上程景赫又说起这个话题，说要她放心，他会处理好。

    陆诗音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嗯”了一声，明显不太想说这个，程景赫也不再多说，正好手机上来了电话，处理公事去了。

    但因为这件事，陆诗音开始抗拒和他亲密接触。工作上的事令她越发焦灼，和程景赫的沟通也开始变少。而与此同时，手机里从姜赋那里发来的越来越多的骚扰信息也让她的弦始终紧绷。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钱穆，他让陆诗音将他所有的骚扰信息全部都收集到一起，必要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陆诗音抗压能力不错，但也经不住这样长时间的骚扰。而另一面，能够交到她手上的项目也越来越少，姜赋的原话是：“我觉得陆总手上正在做的那个项目应该更加重要，还请您继续完成您手上的项目。”

    但这本就是一个长期工程，她手上没有多的项目和业绩，她又拿什么去和姜赋争？

    姜赋这是在逼她。

    压力大起来，陆诗音晚上去找钟季嘉，顺便也问问她如今使用过机器人后的想法。

    钟季嘉看着她眼底的青黑说：“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陆诗音摇头，只说还好。

    钟季嘉为了让她开心点，说起机器人的好，罗列后，陆诗音问她：“缺点呢？”

    她的问题都是直接和程景赫反馈，按理说两个人之间的信息应该是互通的。陆诗音这么一问，钟季嘉自然认为小两口是吵架了。

    陆诗音摇头说：“没有，没吵架。”她没撒谎，两个人之间的确是没有吵架。

    “只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了，他肯定不会事无巨细地和我说这上面的事，不过我们也会开会的，开会会说。”

    这时，新来的护工赵纯端来一杯热牛奶给钟季嘉，陆诗音便止住了话头，赵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一旁收拾杂物和垃圾。

    陆诗音等了许久，发现她依旧没有要出去的自觉性，便出声提醒：“纯姐，你可以先出去了，一会儿再收拾吧。”

    赵纯回过神来，说了几句对不起，赶忙出去了。

    待人走后，陆诗音问钟季嘉：“她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做事特别利索，比小婷还要利索，比我更洁癖，看不了一点垃圾，看到有垃圾会马上清理。”

    这一打岔，陆诗音最开始那份心情已经不复存在，此时已经慢慢淡去，又稍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回家。

    赵纯出来送她，陆诗音说了几句辛苦之类的话便开车离开。

    等她的车开远了，赵纯拿起手机看了眼，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