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来人，汤霂再毫无困意。一边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一边心思难免飘到了秦雪暗身上。

    两个人自高三相识，于今已经认识六年，其中却有五年都未曾见面。高三毕业后便没再见过了。

    高三时他作为转校生进来时，按学校要求理的寸头，整个人清瘦、冷肃，配上他颇具棱角的下颌和冷淡的眼睛，显出一股凶劲。话也不怎么多。

    沈楠私底下跟她吐槽，看他新转校过来没有认识的人，冷硬着一张脸，没什么人跟他交朋友。她主动和他搭话想让他不那么落单，递出的话题却都被简单几个字终结了，活该他总独来独往。

    她当时怎么回答沈楠来着，大抵就是……她就喜欢话少的，这一点现在也仍然没变。

    他也依然话少。

    他今天来找她是怎么想呢？当时没头没尾，两个人甚至没有加微信，没有存电话，只有已经被他们这一代人逐渐弃用的Q|Q。对话框的界面里空白一片，聊天记录早随着手机的更换而消失。

    汤霂想问他，但没勇气发消息给他。人在时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怎么相处，人走了又抓心挠肝，有一堆问题想问。

    汤霂懊恼地扑在床上，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企图将满脑子纷乱的思绪甩开。主动联系？她不敢，她愧疚。就这么僵持最后再归为陌生人？她又不甘心。

    想了想，汤霂拨出了沈楠的电话号码。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来，沈楠在电话另一端浑身散发着八卦气息：“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旧情复燃？有没有重归旧好？”

    “没有。”汤霂闷闷得跟沈楠讲了两人的对话与相处，惹得沈楠又开始吐槽：“真是两个闷葫芦，互相惦记了那么久，见面了说不了三句话。”

    听筒这边的汤霂听着沈楠叽叽喳喳，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秦雪暗回头时冰凉潮湿的双眼。是上海的梅雨天气，让一向冷淡的人，也变得眉眼盈润吗……

    “楠楠”，汤霂开口打断了沈楠的絮叨，“可以把他微信推给我吗？”

    沈楠静了一瞬，接着是更大声的惊呼：“你们居然连微信都没有！”

    是啊，这么多年，她在想到他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他Q|Q的资料卡看看。他的背景是一成不变的黑色，个人资料也仅仅写了男。唯一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是共同好友发的一张合照，他只有侧脸。

    和沈楠挂了电话，很快对话框里便出现了推荐联系人的消息。秦雪暗的微信名字是简单的一个数字——9。汤霂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微信名。

    “你的名字用九键打是792，我的是89，我们是9月认识的，我们俩和9好有缘耶~”少年正解着一道复杂的导数题，看她分神，给了她一个不重不轻的脑瓜蹦。

    彼时汤霂腹诽他不解风情，如今却感觉心脏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酸酸涨涨。

    验证消息发送过去，汤霂盯着手机，五秒，十秒……终是受不了等待的心焦，汤霂静音了手机塞在枕头下面，想全心全意的整理行李箱里的衣服和日用品。

    心思却又难免飘到他身上。是他先联合沈楠耍了小心机来见她，自己主动加个微信好友也不算唐突吧。从前他就老是不看手机，好友申请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通过呢……

    汤霂觉得自己像油锅里的鱼，一面备受着煎熬，迫切的想要将现状打破，却又怕翻过去另一面也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