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秦越低笑，将手机拿起，点开相册。

    何皎皎凑过脑袋：“我看看！”

    她偷亲秦越的画面被镜头清晰捕捉。小小的照片里，两个漂亮的人都在笑，十分幸福的瞬间。

    二人对视一眼，何皎皎吃吃笑起来：“哎呀，我真的有闭眼了。” 她偷亲的时候，确实闭了眼睛，睫毛乌黑，像一把小扇子。

    秦越抬眸，意味深长看过来，问她：“那咱们再拍一张不闭眼的？”

    何皎皎咧咧嘴，轻拍他胳膊，笑：“先吹蜡烛，我还没许愿呢！”

    秦越说好，站起身，走到餐桌对面，又躬身举起手机，说：“许吧。”

    何皎皎便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许起愿来。

    对面秦越调整拍摄距离，将这一幕保存了下来。

    很快，何皎皎睁开眼，将蜡烛一口气吹灭。

    秦越捧场地鼓了鼓掌。

    何皎皎又笑，看他将蜡烛拿掉，将蛋糕切出一个三角，盛在托盘里，递了过来。

    “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何皎皎接过蛋糕，低头舔了一口奶油。

    “电视剧里不都是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秦越撑着桌子，注意到她嘴角沾到了，于是伸手，小心将她嘴角的奶油轻轻揩掉。

    “哎——停——”何皎皎见状，眼睛顿时一转，立刻说，“电视里还演，男主角会把抹走女主角嘴角奶油的手指放进自己嘴巴呢！”

    她眨眨眼，捉弄的语气，说：“秦越，你快演一个，我想看。”

    秦越失笑，故意将手指伸了过去，几乎抵在何皎皎唇边，问：“放进女主角嘴里？不嫌脏吗？”

    “噫——”何皎皎撇头一躲，她气呼呼道，“你一定是在装傻！你那次在我面前舔自己手指上的白糖……你忘记了？”

    秦越笑意更大。

    “你脑子里都记得什么呀，何皎皎？”

    何皎皎先是晃晃脑袋，嘴甜极了：“记得你呀！”又脸色一变，不怕死催促，“还有，舔完还要学人家男主角说‘嗯，很甜！’的台词！秦越，秦越，快点，我要看这样的！”

    秦越不笑了。

    他依然撑着桌子，宽阔的脊背积蓄力量，他紧紧盯着何皎皎，目光渐渐深了起来，问：“你确定要看？”

    “呃……”何皎皎被他这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炙到——论这种调情氛围，她只能口头占占便宜，哪里能是秦越的对手——何皎皎立刻把头低下，摆摆手，说，“吃蛋糕，吃蛋糕，蛋糕都凉了……

    何皎皎垂着头，感觉对面的人没动。

    她心中好奇，偷偷抬眸，谁知秦越却在这个档口，忽然俯低了身子，飞快探了过来。何皎皎吓一跳，手上的蛋糕托盘差点扔了。

    秦越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攥住了何皎皎的右手手腕，随即顺势将人往自己方向狠狠一拽。

    何皎皎就愣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秦越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她手中的蛋糕。

    咬完秦越并没有急着撤走身子，而是忽然抬眸。

    二人极近的对视里，他眉眼犀利而直接，直勾勾地紧盯着何皎皎的眼睛，慢条斯理哑声道：“嗯，确实很甜。”

    啊啊啊啊啊太犯规了……何皎皎从愣怔里反应过来，眨眨眼，脸颊飘上一抹淡淡绯红。

    ——这人怎么这样？太犯规了！

    ——可是……刚刚的秦越真的比电视机里的男主角还苏……

    何皎皎心里疯狂飘着弹幕。她强忍笑意，不满噘嘴：“你怎么还自由发挥啊？”

    秦越这才站直了，将手上刚刚沾到的奶油一并舔掉。他动作做得自然，毫不局促，看得何皎皎心又一跳。

    只见秦越淡淡一笑，说：“抱歉，情不自禁而已。”

    情不自禁而已。

    每个字都像捶在了何皎皎的心房，叫她无端坐立难安。这种魅力全开下的秦越，杀伤力太大，何皎皎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她只得装模作样耸肩，继续吃小蛋糕，嘴硬说：“看在你演的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秦越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慢悠悠地说：“一番真情流露，怎么能说我是演的呢？你这样评价，我太伤心了。”

    何皎皎瞪他：“你出戏还挺难的。”

    秦越这才笑，换回温柔的表情口吻，他说：“好了，不闹了，快吃蛋糕吧。”

    何皎皎点点头，乖乖将自己一份蛋糕吃了。见秦越没有给他自己切，她想了想，挖了一块，将手里的勺子递了过去。

    “味道很好，不是单纯的甜，”何皎皎示意他尝尝，“我也吃不完这一块，咱们两一起吃？”

    秦越也不拒绝，张口将勺子里的蛋糕吃了。

    *

    两个人就这样共用一个勺子，将一块蛋糕分食完毕。秦越将剩下的蛋糕打包好，搁回冰箱，交代她：“明天上午之前吃不掉，就不要吃了。小心吃坏肚子。”

    何皎皎说好，倚在冰箱门边，一边摩挲脖子上的珍珠吊坠，一边问：“秦越，你今天晚上在哪住啊？”

    秦越闻言，关冰箱的手一顿。

    他凝望过来，反说：“你说呢？”

    何皎皎看清他眼神，立刻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是想问你明天还来不来？你也看到了啊，冰箱里食材剩了挺多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可明天晚上我就得回宿舍了，这些东西吃不完，那得多浪费呀。我跟你说，我最讨厌浪费了，我以前在福临……”

    秦越将冰箱门带上，伸手揽住何皎皎的肩膀，将人带到客厅，又按回沙发上。

    何皎皎剩下的话，被他的举动一搅合，全都忘在了后脑勺。

    “干嘛？”何皎皎坐在沙发上，昂着头问。

    秦越背对着电视机，居高临下看她一会儿，又摇头嗤笑，说：“你一天天地到底在想什么呢，何皎皎？”

    何皎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番解释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管天管地，还要管她心里想什么吗？

    何皎皎错开视线，看向茶几上的花瓶，嘴上哼哼唧唧：“我想什么都很正常……反正咱俩都是男女朋友了啊……”

    这下又轮到秦越无奈了。

    何皎皎这个人，说她直白吧，她其实经常害羞，讲话做事也不是大大咧咧的人，对着外人更是客气谨慎。

    可说她害羞吧，她有时候讲话又很生猛——

    之前因为情人节那个刘佳浩的表白事件，秦越同何皎皎在车里聊起恋爱话题时候，这姑娘放出的那句“我一想到要跟没有丁点感觉的人牵手拥抱，还要做情人之间的亲密事，那我宁愿单身一辈子”的豪言壮语，害得秦越好一阵子都担心何皎皎一找到男朋友，就会被对方的花言巧语骗上床。

    是年纪有代沟吗？

    秦越心中暗忖，总觉得何皎皎生怕自己跑了似的……等一下，何皎皎不会以为男女关系里，那些“占有”和“坐实”的步骤，才是一段感情的重中之重吧？

    一想到两个人七岁的年龄差，秦越顿时深感自己责任重大。

    他深吸一口气，坐到何皎皎旁边，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慢声斟酌地说：“何皎皎，你不是我女朋友那会儿，我便自认为对你有很大的引导责任。更何况现在？今天我和你处朋友，不是一时冲动。我希望咱们可以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我知道……”

    “你听我说完，”秦越又轻柔摩挲何皎皎的下巴，一脸温柔，”何皎皎，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但你才十八岁。有些事情太早发生，对你不公平。”

    “可是你都二十五岁了……”

    “嫌弃我老了吗？不好意思，这个没办法更改了，”秦越笑了，大拇手指一转，轻轻堵住了她的嘴角，“何皎皎，你交的是男朋友，不是只顾着自己欲望的禽兽。你还年轻……我也还年轻啊……都不着急的……乖？”

    说不感动死假的，何皎皎知道秦越在想什么。

    但何皎皎不好解释自己两世加起来，纯当心理年龄，也都是一甲子的人了。

    她本人对于情爱的看法其实已经非常成熟——与爱的人做着爱的事，可以是情感的升华、可以是单纯的体验、可以是互相的探索……没有绝对的答案，但也绝不是什么“占有”和“坐实关系”。

    她没有那么幼稚。

    可现在她只是十八岁的何皎皎。

    算了，何皎皎了解秦越。他责任心很重，今天又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这个话题聊来聊去，其实也意义不大。

    何皎皎暗戳戳地想，凡事都有例外呢，不然怎么有“擦枪走火”这个词儿？

    将几番来回思绪压在心底，何皎皎选择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她佯装不满，说：“你的话有道理，但是怎么说得好像我是个色中流氓？”

    秦越见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同时又有一种砸到了自己脚的微妙错觉。

    他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揶揄道：“趁着拍照偷亲我，也没冤枉你吧？”

    何皎皎抗议：“那怎么能算是亲？亲是嘴对嘴，我那就是贴贴而已！”

    秦越不跟她争：“好好好，你说是贴贴，那就是贴贴。”

    *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电视上的节目进入了片尾曲。

    秦越看向墙上壁钟，已经很晚了。

    他不舍得离开，但是又必须得离开。

    一些“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再度袭来，秦越捏了捏眉心，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何皎皎“哦”一声，不情不愿站起身：“你是回家吗？”

    秦越起身，摸了摸她的长发，丝滑的头发穿过他的指尖，有一股缠绵的柔情攀上他的心头。

    “不是，要回美术馆。”他回答。

    何皎皎惊讶：“回馆里做什么？现在都已经闭馆了啊！”

    秦越拿起沙发靠背上搭着的长款外套，说：“来得时候太急了，其实是有一些没处理完的工作。资料都在办公桌上的笔电里，我去馆里拿一下，带回家里处理。”

    何皎皎立刻说：“不好意思啊，秦越，都怪我手机坏了，没有看到马哥的电话，害得你工作都耽误了。”

    秦越用笑话安抚她：“是啊，还害得我半天多了一个可爱的女朋友。”

    何皎皎这才笑了。

    秦越见她开怀，说：“工作时永远做不完的，哪里谈得上耽误？何况我自己就是老板，我拖一拖，没人敢说我。

    “嗯！”何皎皎点点头，走上前，主动帮着秦越整理衣领和纽扣。

    “还有你的脚……不要再剧烈跑动了。好好养着，等你脚好了，天气差不多也能暖和了，到时候我想趁假期跟你一起逛街，或者去哪旅行，好不好？”

    秦越说好，垂眸看何皎皎为自己整理衣摆，暗暗将这些事儿记在心里。

    打理完毕，何皎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口中“哇哦”一声，举起大拇指，夸张道：“这是谁的男朋友啊，这么帅气！”

    秦越爱惨了她这种小模样。

    往日他听别人夸自己帅之类，早就听出茧子来，可却对何皎皎这做作的夸赞完全不谦虚的照单全收，万分受用。

    他配合问：“你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不准备给点奖励吗？”

    何皎皎“哎呦”一声，揶揄道：“咱们都年轻呢……不急……”

    秦越笑了，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又弯腰侧身，盯着何皎皎的眼睛，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轻声问：“只贴贴也不可以吗？”

    何皎皎好笑瞥他，装模作样地哼了哼，忽然踮脚凑了过去，嘴巴在秦越的嘴上轻轻一贴，立刻挣脱了对方的怀抱。

    她将人往玄关推：“贴贴完毕，拜拜。”，

    大门打开，秦越被自己的小女朋友推出了家门。

    何皎皎憋着笑，拉住门把手就要关门。秦越大手一把便拽住门板，将门缝拉开了些。

    两人隔着门缝对望，彼此安静下来。

    秦越这才轻轻放开手，眼神温柔：“晚安，女朋友，明天见。”

    何皎皎心头仿若浇了甜滋滋的枫糖。她笑得甜蜜，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她轻声回道：“晚安，男朋友，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