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生命也会死亡吗？”

    【当然会死啊，我们也只是寿命长一点，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只有像轮回之力这样的世界本源力量，才是永生的。】系统主动道。

    “世界本源……”

    姜时七低头，看着脚底下的黑气渐渐散了，露出六道轮回起伏不平的表面，看到它就像生锈的齿轮般，慢慢停止了转动。

    黑龙取代灾兽，盘踞在轮回之上，它高吟一声，就像是在宣告胜利，它用九只龙爪擒住轮回，原本漆黑如渊的鳞片上渐渐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璀璨光华。

    【它在吸收本源之力！】系统紧张道，【宿主，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你留在这里，如果景绎用本源之力再杀你一次，你就是彻彻底底死了，我也没法救你！】

    姜时七神情恍惚地看着这条黑龙，喃喃道：“如果我离开了，穿越多少个世界，才能再次找到这样的灵魂伴侣？”

    【宿主，别傻了，很显然这是景绎而不是游虹影，否则，他怎么会对道玄的死无动于衷呢？】系统灵机一动道。

    “你说得对，他不是游虹影，而是景绎。”姜时七有些失落道，“看来，我赌输了。”

    如果是游虹影，即使化为龙身，也能第一个认出她，找到她。

    但刚才，率先找到她的是道玄。

    【景绎那家伙六亲不认，离他越远越好！】系统强调。

    姜时七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很固执，说要治好他，就一定要治好他。”

    【……可咱们也不知道怎么治啊。】系统无奈道。

    “我已经有思路，还实践过了。”姜时七说，“既然遇到难以承受的伤痛后，景绎就会出现，那么反过来说，遇到真正喜欢的东西后，游虹影就会出现。我之前的方法其实已经奏效了，我确实唤醒了景绎的人性，他人性的一面，也就是游虹影。”

    景绎虽然残暴，却也继承了主人格的部分感情，否则，他只会把姜时七当成食材一口吞了，而不是反复容忍她的试探。

    他与游虹影的区别在于，他不明白也不会处理心中的这份感情，一旦被逼急了，他就会付诸于暴力，用负面情绪掩盖自己心中的不知所措。

    “所以道玄才会那么着急，一开始还给我七天时间，到后来，越逼越紧，他怕游虹影彻底苏醒后不愿意吞噬轮回！”

    姜时七恍然大悟，联系道玄后来的表现，越想越对劲。她甚至怀疑，明秀的死也是道玄编来刺激她的。

    系统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要治病，就要让游虹影取代景绎，让那个暴君消失。】

    “不是让景绎消失。”姜时七否定道，“游虹影和景绎是同一个人的两面，少了谁，都会变得不完整。我要做的，是让游虹影接受自己的过去，而后从中走出来。”

    她曾经走过这一条路，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出来。

    她自忖并不比游虹影坚强几分，也亲眼见到他是一个敢于反抗的少年，没道理她能做到，游虹影不能做到。

    只有一种可能，他曾经承受的伤痛，可能超过她的想象。

    ——嗖嗖。

    正在思索时，沈霜序如一阵风越过她，极快地瞥了她一眼，神情带着淡淡的疑惑，仿佛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姜时七只是愣了一会儿，就被沈霜序远远甩在身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身后则跟着小山般的真龙卫。

    朝棠极快地反应过来，完成调兵，对沈霜序形成包围之势。

    沈霜序神色平静地站在包围圈中，他看着上方的黑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方所有玄明界修士都在庆贺真龙现世，在一片欢呼声中，还掺杂了些对沈霜序的不满。

    “这沈霜序想干什么，灾兽已经死了，他还想逞英雄？”

    “放心，有真龙卫在，他掀不起什么水花。”

    “我听沈霜序的话，好像是和游虹影有过私人恩怨……”

    “你还敢直呼新帝大名呢？”

    “叫一下怎么了，反正还没即位，趁现在可劲叫，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千衍宗有个小师妹，曾经喜欢沈霜序，后来却和游虹影在一起了，好像叫什么……姜时七？那时候游虹影可喜欢她，我一直觉得，游虹影就是为了救她，才导致灾兽降临，后来，姜时七也为救游虹影进入秘境，沈霜序也是第一批进的。”

    “没错，前不久，姜时七还找我讨要酒方，结果第二天，就音讯全无了。结合沈霜序刚才的态度，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莫非……”

    “得了，你们这都是推测，别胡说八道了，旁边还有人看着呢。”有人制止道。

    “让他说完。”林寻忽而开口道，“姜时七怎么了？”

    “啊？这能说吗？”那爆料者看了一眼周围的脸色，不少真龙卫已经注意到他，面色不善地看过来。

    林寻拔剑，沉声道：“说。”

    那人看着寒冽的剑光，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说：“姜时七尝试用爱感化游虹影，却被失去理智的游虹影所杀。然后，游虹影便沉溺在巨大的悲痛中，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灾兽的意识控制了，决定和灾兽一刀两断，杀了灾兽，给姜时七报仇！”

    他越说越兴奋，最后总结道：“一定是这样，我在话本里看过。”

    宋芊桐摇头道：“不可能，我了解姜时七，她不会死得那么简单。”

    “她死得一点儿也不简单！”那人激动道，“她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们想想，沈霜序一向很冷静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千衍宗的同门，游虹影杀死灾兽，成为新帝，他应该为千衍宗感到高兴才对，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他和游虹影唯一的联系就是姜时七，所以他一定是要去找游虹影要一个说法……”他正唾沫横飞之际，敏锐地发现面前一男一女的神情越来越不妙，“喂，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还没说话，林寻和宋芊桐就已经向着空中正在包围沈霜序的真龙卫而去。

    真龙卫反应极快地分出一小部分兵力，却被林寻和宋芊桐联手击破，真龙卫的阵型顿时出现缺口，此时沈霜序身边陡然出现一个残影，她速度惊人，很快冲破真龙卫的拦截，抓住沈霜序的胳膊，将其方向一拐，向着轮回背后拐去。

    *

    姜时七理清头绪后，逼着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沈霜序和她的目的都是阻止景绎，所以他们可以短暂联手，于是她再次用积分将沈霜序救出包围圈。

    两人逆行向上，气流冲刷着每一寸肌肤，姜时七有些艰难道：“我来不及解释，但请你相信我，六道轮回不能毁灭，我们必须阻止他！”

    姜时七看向沈霜序翡色眼眸，两人距离极近。

    半晌，沈霜序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两人目标一致，自然可以联手。

    “我们小心接近他，注意不要触碰那些黑气。”姜时七说。

    她这话说了等于白说，沈霜序看了看她。

    “你把尸体带过来了吗？”她问。

    她指的是那具冰棺之中的尸体。

    沈霜序眸中闪过寒光，“什么尸体。”

    姜时七心下一叹，她已经猜到了，沈霜序一定不会轻易放出那具尸体。

    “大师兄。”姜时七像很久之前那般抬起眼看他，“我就是姜时七啊。”

    沈霜序：！

    他冷凝的神情如初春的冰面一寸寸裂开。

    “我有了新的身体。”姜时七指了指自己。

    沈霜序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个窟窿。

    这自称为散修岑妗的女子第一次出现就十分可疑，当时他守着小师妹，全部灵识在魔宫中搜寻景绎的下落，这女子却凭空出现，明明修为平平，却能避开他的灵识，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魔宫中。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被小师妹所救的散修，应该跟着玄明界的大部队出现在魔宫之外才对。

    沈霜序之所以同意与她同行，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质，恍惚会让他想起小师妹。

    沈霜序一直知道，小师妹身上有不少秘密，有时修为忽然提高，有时速度忽然提高，甚至会在秘境中瞬移，还会改变面容，扮成另一个人。

    小师妹的秘密实在太多，他虽然好奇，但选择尊重小师妹的意愿，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师兄，我知道你现在特别好奇，但我长话短说吧。”姜时七摸了摸鼻子，大声道，“第一，我曾经在千衍宗的戒律堂中向你告白。”

    看到沈霜序瞳孔紧缩，她继续说：“告白失败了，我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当证据，除了我姜时七，也没有第二个脸皮这么厚的女孩了，对吧？”

    沈霜序微微点头，似乎很是认可她对自己的评语。

    “第二。”姜时七继续说：“你曾经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叫做沈淮阴，虽然看起来是只黑乎乎的野兽，但其实是个爱吃桂花酥的小屁孩。第三……”

    沈霜序在风中晃了晃，姜时七安抚似的遮住他的眼睛，轻声道：“第三，在你的梦境里，我曾经告诉你，别怕，这些……全部都是假的。”

    在那场梦境中，在无法接受弟弟已经变成怪物的沈霜序面前，她也是这样遮住他的眼睛，而后牵起他。

    “只要我们勇敢迈出第一步，这些假象就都会散去——”

    明明亲眼见到了姜时七的尸体，沈霜序却做出了和梦境中一样的选择，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我没死，我还活着。这次，我们也一起去面对真相吧，大师兄！”

    姜时七松开手，像那时一样，直直看进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