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二天骆玉梧醒来时头疼的厉害,她起身揉了揉额角,同时昨晚的记忆开始时断时续出现。还不待她细想什么,房门吱呀一响,骆玉珠推门进来。

    “姐姐,你醒了?”骆玉珠三两步上前关切道,“头痛不痛?我在灶房给你煨了醒酒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等等。”眼看人就要走,骆玉梧一把抓住人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巳时。”

    “我昨晚……”骆玉梧看着妹妹,神色有些迷茫。

    “姐姐昨晚喝醉了。”骆玉珠抬眼觑了人一眼,不知道姐姐酒醒之后记得多少。

    “我昨晚是不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没有,姐姐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骆玉珠连忙摇头,脸上继而露出懊恼的神情,“都怪我,我不该轻信旁人的话,给你带那么多酒来,酒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在骆玉珠的絮絮叨叨中,骆玉梧醒来便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松了开来,“这旁人是陈骞吧,你也不算轻信,老祖宗都说了一醉解千愁。我现在很好,只是昨晚辛苦玉珠了,照顾了我一晚上。”

    “姐姐跟我客气什么,从前我做噩梦时,每每都是姐姐照顾我。”

    骆玉梧闻言笑了笑,“上次问你说很少再做噩梦了,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骆玉珠思索片刻道,“姐姐,过几日我们去骑马吧?”

    还不待骆玉梧开口拒绝,骆玉珠又接着道,“就我们俩个人,之前打猎姐姐说人太多不想去,还是上次去冰湖姐姐也拒绝了我。这次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能不答应我。我想和姐姐一起骑马,而且我现在骑地可熟练了,姐姐不一定能比得过我。”

    看着妹妹脸上的央求,骆玉梧笑着点了点头。

    俩人又说了几句,骆玉珠让人等着,她去端醒酒汤。在去灶房的路上,骆玉珠不禁又想到姐姐刚问的问题。最开始她去陈家时,几乎每晚都做噩梦,她犹记得两人写完书契后第一次同房,她做噩梦被陈骞唤醒,那人还说什么他和自己梦中的东西谁更厉害可怕。

    那人真是惯会胡说八道!

    不过后来确实有一次她做梦梦到了陈骞,似乎是前一天她正好遇见陈骞训下属,她那时候还很怕那人。

    后来是为什么没有再做噩梦了呢?骆玉珠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在她看见陈骞和陈晓芸吵架的时候,她见陈骞几次被陈晓芸气红了脸却无可奈何,犹如一只气急败坏的大公鸡,渐渐就觉的这人似乎没那么可怕,陈家也还不错,慢慢就很少做噩梦了。

    骆玉珠从骆家离开后,先去了一趟铺子。昨日她已经同那于老板签了书契,如今这两家铺子都是骆家的了。她看着这两家铺子,打算先找几个工匠,把两家铺子打通为一间,再重新修缮。至于之后的生意她心中也有了几分成算,倒不算着急。

    为今最让她忐忑的是陈骞,铺子这事她没同陈骞说,但显然这件事情她不可能瞒着人。

    那日她同于老板交谈,人态度坚硬,不卖。可不过短短半天,人就转了话头。她思来想去,这其中缘由恐怕还是因为千总大人的威势,就算那于老板目的不纯,她这样做也终究算是以权迫人,手段总归不那么磊落。

    当天晚上陈骞回来,骆玉珠没能说出口。她打算先缓缓,等陈骞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人。可是一连两日,骆玉珠都没找到机会,陈骞近来心情都不太好。

    ……

    骆玉珠看着炕上那醉的如同一滩烂泥般的人,心中浮现起刘婶说的话,“我来陈家这么久,大人还从来没有喝醉过。”

    可她嫁进陈家不过短短半年,这人就喝醉了两次。

    “陈骞,你……还好吗?”骆玉珠走近询问。

    陈骞没回答,似乎正醉地深沉。她便半试探地走进,陈骞仰躺在炕上,脸上浮现出醉酒后的红晕,呼吸有些粗重。想起上次醉酒人的反应,骆玉珠打算帮人脱下那厚重的大氅。

    平日只觉得人身量高,吃的多,此刻骆玉珠才有实感,那饭确实没有白吃,这人重的跟个铁砣一般。

    好不容易脱下一只袖子,她觉自己都出了一身汗,正打算去脱另一只,陈骞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吓得她直接跌坐在炕上。他半撑起身子,一只手紧紧抓住骆玉珠的手腕将人拢在身下,骆玉珠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推着人胸膛恼怒道:“你……你干什么?放开!”

    陈骞不动,只盯着人看。骆玉珠半缩着身子,被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看地心中发毛。她听闻有些人醉酒之后性子如同孩童,便试探着小声哄道:“口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喝好不好?”

    陈骞闻言稍稍动了动,骆玉珠目露欣喜,可不过转瞬那人又压地更近了些,近到骆玉珠能感受到那人呼吸间喷洒出来的酒气,她只能红着脸抵着人惊呼道:“陈骞!”

    陈骞定定地看着人,半晌哑声道:“骆玉珠,你有没有事情要同我说?”

    骆玉珠怔了怔,第一反应就是他知道了!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不舒服。”骆玉珠挣扎道。

    陈骞看着身下脸颊绯红、目露恼怒的人,缓缓松开了手。一被放开骆玉珠便立马退到一旁,她嗅着空气中的酒气,思索现在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她也不甚清楚陈骞喝醉了是个什么性子,顶着陈骞的注视她低头揉弄着自己刚刚被人握疼了的手腕,余光则是打量着不远处的房门,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先去给你做碗醒酒汤。”

    眼看人又要跑,陈骞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我没醉!”

    骆玉珠不太相信,可同人对视,那人目光确实还算清明。

    “那你刚刚干嘛装醉吓唬我?”

    陈骞抬手揉了揉额头,让人坐在炕上,“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骆玉珠此刻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也有几分心虚,便只小声道:“什么?”

    “你娘家铺子的事情,是王森指使人做的,本意是为了报复我,这事我没及时同你说,应当同你道歉。”

    骆玉珠呆愣片刻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于老板是王森的人,是为了对付你?”

    “嗯,”陈骞点头,一五一十将王森那伙人如何先诱使苏姨娘买下铺子,又是如何让原本的面铺老板将铺子转手给他们给人讲了个清楚。

    “那王森是王阑山的堂弟,我同他积怨已久,他知道奈我不何,便着意要给我添堵。”

    “那你知道我已经将那铺子买了下来?”骆玉珠问。

    陈骞点头,“那俩铺子位置好,你既然买了下来,今后即使不做生意,租出去给别人或是转手卖出去,也不会亏本。”

    “那我这几天去瓦十街,去找那个于老板,你也都知道?”说到这里,骆玉珠蹙着眉头,眼中闪现过几分恼火。

    “嗯。”

    骆玉珠抿唇,这人实在可恼。这些天这人看着她忙前忙后,却一句话也不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日你从娘家回来,我从军营回来问你回去是否有事,你说事情都解决了。”陈骞看着人道。

    那日,她说的是“没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了”。骆玉珠顿了顿,神色陡然虚了起来。那日陈骞早早从军营回来本是想要同她说这事的,可是她同人说了谎,所以陈骞便没说了。

    而于老板最后能答应了她,定然是陈骞在背后使力了。

    “对不起,铺子的事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知道……是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寂静的夜里,陈骞这句话说地实在落寞。

    骆玉珠给人解释她并非故意要欺瞒他,而是不想事事依赖他。可之后骆玉珠明显感受到,陈骞还是生气了。

    ……

    陈骞同骆玉珠之间的异常,很快整个院子的人都感受到了,除了陈晓芸不以为意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影响。

    这日陈骞从军营回来,刚进门骆玉珠就迎了进来,嘘寒问暖、软语轻言。而与骆玉珠的殷勤相比,陈骞则显得神情淡淡。

    刘婶和瑶瑶站在灶房门口,皆是担忧地看着这反常的一幕。而不远处的陈晓芸则抱着手臂,神情颇为惬意。

    见到俩人进了屋,瑶瑶询问刘婶,“大人和夫人俩人今日能和好吗?”

    刘婶到底是过来人,心中虽也有些担忧,但也明白夫妻间有些磕碰实属正常,便让瑶瑶不要太担心。瑶瑶皱紧了眉头,目光触到不远处的陈晓芸后道,“晓芸小姐,要不你帮忙去劝劝大人吧!”

    陈晓芸轻抚腰间的鞭子,想了想道:“之前总是我哥对她嘘寒问暖,现在换过来,不是很公平吗?再说刘婶都说了,夫妻吵架很正常,你家里爹爹和娘亲不吵架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瑶瑶被陈晓芸一连几个问题砸晕了头,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似乎……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天下夫妻间哪有不拌嘴吵架的呢?大人和夫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大人平日里对夫人极好,想来明日就和好了,瑶瑶这般想着。而她如此担忧的原因,一自然是担心夫人,其二是她觉的大人不笑的时候气势属实有些吓人。

    屋内骆玉珠又为人递衣送茶,然陈骞不为所动。他坐在凳上,目不斜视,专心喝茶。

    骆玉珠站在旁边,试探道:“我今日从诗社借来了一本棋谱,等会儿吃完饭我们下盘棋好不好?我这次肯定能赢你。”

    “不想下。”

    “那上次你给我讲孙三娘还有那个大羽人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等会儿吃完饭继续讲好不好?”

    陈骞闻言抬头睨了人一眼道:“我不是说书先生。”

    “那……”

    陈骞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骆玉珠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她觉地陈骞气性也忒大了些,铺子的事追根究底是他和王森之间恩怨引起来的,她瞒着陈骞固然不对,但整件事情里陈骞也有不对。而且她也道歉了,这人还这般生气。

    一连几日过去,陈骞和骆玉珠之间关系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陈晓芸本没有担心,但在刘婶和瑶瑶的催促下,也不得不帮着想办法。虽然她不喜欢他哥有时在骆玉珠面前一副不值钱的模样,但她对骆玉珠也不讨厌。

    陈晓芸刮肠搜肚将他哥的喜爱,以及自己惹人生气请求原谅时的妙招一一传授给了骆玉珠,完了拉着人神神秘秘道:“我哥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他这几天有没有吼你?骂你?我在院子里怎么都没听到声音?”

    迎着陈晓芸滴溜溜不怀好意的眼神,骆玉珠皱眉道:“没有。”

    “什么?”陈晓芸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凭什么呀?

    送走了气嘟嘟的陈晓芸,骆玉珠坐在炕上仔细想着陈晓芸刚刚说的话。

    陈骞这次生气确实同他以往都不一样。她见过陈骞对下属生气时的模样,冷漠严肃,他被陈晓芸气到则是会气急败坏训斥人。

    可是这次陈骞神色很平静,虽然生气了,但对她并没有半分苛责,只是同他变得疏离了。

    这人从军营回来后不会再耍赖说自己累,使唤着她做这做那。屋内俩人共处时,这人也不会再同她说那些天南海北的趣闻了。而自新年那日他穿着那身新衣服、新配饰在外得了不少夸赞后,这人每次出门都要将香囊和玉珏系在腰上,这几日也不带了。

    而每每她主动同陈骞说话,这人也一副淡淡的模样,虽不至于视而不见,但在言辞上十分吝啬,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时间好似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是她不愿同人说话,而这次换成了陈骞。

    骆玉珠又想到那日陈骞同他说的话,信任,这是陈骞第二次在她面前说这个东西。而除开这一次,陈骞似乎从来没有对她隐瞒过什么,这一次也是陈骞主动同她说了事情前后始末。

    她想这人这次不只是生气,或许还有些伤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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