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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力(十四)

    = 第五十章 =

    自那天提出了和离之后,虞未暄便打着军内要务繁忙的借口,接连多日都不曾归家。

    倒不是虞宁心不愿快刀斩乱麻,还有什么留恋;

    她深知,这般情况下,唯有二人分开,才得以对现在的体面,过去的完整,坚守住那所剩无几的圆满。

    这短短春秋冬夏,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在这所剩无几的时日里,虞宁心只想找一方净土,安享余生。

    就权当她自私罢。

    可,自虞未暄拂袖离去后,虞宁心的大多时间,也都是昏睡着的;

    偶有几次转醒后,在松花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下,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再提过那人的名字。

    而那些在曾经于生死一线之时,反复闪现的碎片,却是比先前更清晰地卷土重来。

    每一个画面;每一块片段;每一刻的感受;每一次的触碰;都向着画面外伸出一只触手,点上虞宁心的感应,与她相通。

    这突如其来的真切令虞宁心心慌,却在每一回转醒后,又如梦中之境,随风而散。

    虞宁心不知道的是,在这段时日里,虞未暄曾在无人知晓的夜深人静下,归家多次。

    只是这般僵硬的局面,仿佛触及便会断裂的紧绷,令他在被思念灼烧着五脏六腑的难捱下,只短暂一眼,又慌张离去。

    手边棘手的事情刚有了些进展,虞未暄便按耐不住,连夜摸黑回府。

    牵挂从心底向上窜长,化作丝丝藤蔓,紧紧缠绕脉络,汇聚心口。

    昏暗的屋内,寂无声息的夜晚,他一如前几日那般,只站定在床前,至多伸出两指,掀开小片帷帐,隔着这无形的万水千山,暂解相思之苦。

    几近被这磨人的矛盾撕成两半。

    虞未暄最终还是轻坐床沿,借着叠纱重重,放置膝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加速的心跳几近冲破喉咙,敲碎这安宁。

    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背,轻覆虞宁心的额头一瞬,便似烫手般收回。

    待到黑影离去,随着一声细微的扣合声落下,除去床沿处异常褶皱的被褥,那在黑暗中睁开的一双眼底,亦是清明一片。

    第二日的虞宁心起了个大早。

    松花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转头就见自家主子已经妆发齐整,衣着妥帖地站在门边。

    晨曦初露,光影坠落眼尾,眼睛被刺痛着眯起,渗出水花;

    檐下廊间的画面内,重影层层。

    虞宁心的脸上仍透着掩饰不住的病气,开口的声音却很是如同山林深处,枝叶穿过雾浓,山泉砸落石壁,林籁泉韵。

    “松花。”

    她抿唇浅笑,

    “待用过早膳,你陪我出门一趟,可好?”

    艳阳天下,日头挂起,金色洒落;

    马车外的早市正当时,热火朝天,熙熙攘攘。

    掀开帘布一角,人间烟火气争先恐后向内涌入。

    待到军营前,仍旧是那一日“不认得虞夫人”的看守小兵;

    在小兵满脸苦笑,语调僵硬回话中,虞宁心这才得知,原来自昨夜起,虞未暄便暂调城门处,亲自驻守。

    抱着今日定要见上面、说上话的决心,马车调转方向,加速向城门处驶去。

    正好交接值班的副将带着下属们迎面走来,见虞宁心现下无甚大碍,络腮胡下的一张脸上,喜出望外。

    含笑交谈了几句后,虞宁心问起了虞未暄。

    她不是没看到副将在自己提及虞未暄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虞宁心权当不知,吩咐松花等人原地待命,只身一人,提裙踏上城门台阶。

    密集的石砖堆砌,自下而上;

    刺眼的光圈中,这一节节被拉长的前路,蜿蜒至未知的即将。

    身体才刚好转,马车上的颠簸就已是极限,现下这脚下跨出的每一步,都重重将才冒出的新尖嫩芽,重新碾入尘土。

    守城小兵利刃相撞,交叉着切断前路;

    虞未暄的贴身护卫听闻动静回声,暗道一声不好,转头堆着笑,小跑上前。

    在护卫的顾左右而言他下,虞宁心冷下脸,一把将面前的阻碍推开,顺着方才交谈间,护卫眼神总有意无意飘过的方向走去。

    正是一出好戏上演。

    “阿暄——”

    是情绪激动的楚姑娘,用着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看着被她拉住小臂的虞未暄,

    “你可是因为我小妹才疏远的我?”

    虞未暄背对着来人,自是毫无察觉;

    眼见这般逾矩的场面,下意识便要挥手甩开。

    察觉虞未暄用意的楚家姑娘急忙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暗暗使劲儿,面上却仍泫然欲泣,好不委屈。

    “小妹年纪还小,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才推了迟迟——”

    眼见虞未暄面色大变,急忙噤声改口,

    “我知道的,阿暄你是喜欢我的,若不然,你又何至于将此事压下——”

    为何会将迟迟被楚家小女儿推入池塘、险些丧命的事压下?

    虞未暄冷笑,这次的皇帝,还真是下了血本。

    念及还差最后一点儿证据,便能齐全清白的份上,虞未暄一直在忍;

    现下听到自家宝贝女儿的小名就这么被罪魁祸首给喊出——

    敏锐地察觉到了目标猎物的情绪变化,楚姑娘心中懊恼先前的急功近利,现下却于事无补;

    眼珠子转动一圈,毫无征兆地一把扑上前,抱住了虞未暄。

    虞宁心在女子抱住男子那一瞬,脚下毫不犹豫,调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人影消失,楚姑娘重重吞咽下一口,却在下一瞬,被大力推倒在地,跌摔至不远处。

    看着一言不发、盛怒离去的柳未暄,地面上的嘤嘤啜泣戛然而止,爬伏起身的一张脸上,全是截然不同的志在必得。

    “虞未暄——”

    她勾唇冷笑,

    “任务不任务的——你都是我的。”

    * * *

    前不久,三个孩子来探望虞宁心时,正好碰到将气全撒在了虞未暄衣物上的松花。

    “这不是爹爹的衣物吗?”

    虞懿行不解。

    松花露出了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屋子里头一阵压抑的咳嗽后,传来虞宁心略显虚弱的声音,

    “我这里无碍,你们莫要进来,万不能过了病气。”

    虞懿行撅着嘴,看了看松花手中的衣物,贴近门前想要入内,却被婢女强硬拦下,

    “阿娘,为什么你和爹爹不睡在一起了?”

    为此,松花只好将那些被丢至偏房的衣物,再重新搬回。

    而自那日之后,虞懿行每日都会来隔着门,同虞宁心说上几句话。

    旁人只当是当是作为女儿的孝心,可角落里那鬼鬼祟祟、行事异常的面生婢女,却是被虞懿行派人,紧紧盯住。

    今日,才刚踏入院内的虞宁心就见不远处正放着一把太师椅,虞懿行正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端坐于上;

    而面前被五花大绑,嘴巴被酸臭的抹布给堵得严严实实的杂扫婢女,正如一只翻滚的大虫子,在地面不停拱动。

    “阿娘——”

    小懿行的身体已经恢复无恙,在看到虞宁心的瞬间眼睛亮起,穿着一身素淨的衣裙,翩翩飞落至虞宁心的面前,裙摆荡起涟漪。

    原来,在更早之前,在那日虞宁心带着精心准备的餐食,前去军营那日;

    前来寻找母亲扑了个空的小懿行于偶然间,听到了偏门处的对话。

    “就是她!”

    虞懿行将虞宁心小心搀扶至太师椅上,随即一昂脑袋,指向地面愈发剧烈扭动的杂扫婢女,

    “我阿娘心善,将你赎救回府,你倒好,为了几两银钱,竟然出卖我阿娘!”

    转头,却见树荫下,斑驳片片铺撒而下;

    稍稍仰起脑袋,炫目的光影在枝叶的缝隙下,随风摇摆。

    穿过素淨衫裙,发间错落着一根正红的发带;

    乌黑发丝缠绕交错,发带尾部连带着摇晃的枝叶,一同飘甩。

    昨日自虞未暄走后,虞宁心久久不能入睡。

    本打算起身给三个孩子缝制每年一份的生辰礼物,却因着不小心刺破的手指,而推开了屋门,决定借着月色,好好散一散这瘀滞的沉闷。

    夜间星空明朗,点点星辰散落满天,颗颗坠在高空。

    仰着头,顺着顶空无声的指引,正巧撞上了手拉着手,从偏门偷溜出去的二人。

    虞宁心挑了挑眉,稍一犹豫,便抬步跟上。

    贺颂时拉着虞懿行,借着不远处别家的破旧庭院,掀开掩盖一人高破损墙面的木板,踏入广袤的天际。

    天上美景已足够醉人,那在瞬间被拉起的黑色幕布,腾空环绕在周身的星点萤火虫,更是引人入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将此刻顶空中,最为真挚纯净的部分摘下,递送至眼前,作为彼此最真心的告白。

    梦中碎片掉落,划过眼前。

    曾几何时,年轻姑娘被并肩的那人拥在怀中,雀跃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

    “太美了!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吗!”

    “看不出来啊小暄暄——”

    “哇——这些都是真的萤火虫吗——”

    “那这……都是真的虫子……”

    陌生的场景;陌生的画面;陌生的用词;

    可此刻,视线兜转,却见布置场景的那一张张脸中,那一块块的黑色幕布后,也正站着一个他。

    “我还知道你上回和我说的‘引力’与‘潮汐力’。”

    熟悉与陌生矛盾交织,他的声音清晰传来,

    “宁心,你信我,无论你所担忧的‘洛希极限’是否存在,这都阻挡不了——我们终将,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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