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凡迫不及待投入和山与的聊天框中：啊啊啊我今天看见陶枝了！陶枝你知道吗？！
山与很快回应她的澎湃：你很喜欢她？
江凡凡：以前不感冒，但今天被她圈粉了！
想说的有很多，可惜要守口如瓶，只能用别的说辞补充自己的情绪：她超级超级漂亮！
对面却发来一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话：你也很漂亮。
先是一惊，还以为是他在哪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细想两人没有共同好友，朋友圈也没有爆照，她也就把山与的话当作了随口的夸赞。
江凡凡说：建议今晚第一个五官露出来再说，会更可信一点。
另一端的程屿固然见过她的真容，但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基于长相。或许就像两人之前所聊到的，他也是感觉动物。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感觉所说：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我从未幻想过你的样子，无论是聊天中还是在聊天之外。但你发的每个字词都带给我舒适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你一定很漂亮。
这个“漂亮”，指的不是大众视野中的长相吸睛。
程屿第一次见到江凡凡是在去年冬天。
食堂排队的人不多，他正和组员讨论程序的事，就听见她哄骗北方舍友说的话。什么老鼠比猫还大，上学都骑蟑螂，虽然大老鼠确实存在，可骑蟑螂未免夸张。
她用严肃的口吻说出滑稽的话，比谁都更像骗兔子开门的大灰狼。
程屿无声带笑地扫视一圈，这才在她舍友的包围圈里看见了说谎的小朋友。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她的脸埋在围巾里，只能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睫毛上还浸着细细小小的融雪。此刻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晚上就在校园墙上知晓了答案。
清一色咒骂偷外卖的帖子中，她的话题可谓是一般清流——情侣为了摇点树上的积雪拍照，结果路过的江凡凡躺枪成了小雪人。
程屿不关注她出的丑。然而这就好像是在社交平台上点开了从不关注的话题，多浏览一秒，然后大数据就会疯狂推送相关内容。他遇见她的次数多了起来，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刻意。
程屿无意打扰。
更多时候，他会看见她和舍友或一个人在图书馆里，时而激昂且克制地敲击着键盘，时而托腮凝视屏幕较劲。
“相处”久了，现在回想起之前，才意识到她那时候可能是在写文。因此他有时从代码里抽身喘口气的时刻，脑子会自动浮现她的样子，会不会也是那副表情，和书写的故事较劲？
程屿不喜欢以物喻人，但江凡凡在他心中有一个很贴切他想法的比喻——温水。
在这个审美观念随着大潮流飘浮的时代，她的长相并不能一下让人印象深刻。而她就像他说的那样，让他感到舒适，从而不自觉被吸引想要靠近。
他庆幸在这个浮躁的世界，自己可以发现这透色，自己及时发现了她的亮点。
更庆幸的是，两条平行线出现在了同一张纸上，进而产生了一个空间。
他越发不想错开。
这些不能细说，程屿用三言两语草草带过。
江凡凡：可以了，再夸下去我就找不着北了。
现在是发照片的时候。
决定权在程屿手里。
有些不知如何抉择，他抬手用食指摩挲着下唇，进而想起晚上吃的是她做的饭菜，干脆就选唇好了。
手机铃声一响，江凡凡收到了一张面容局部图。
唇形很好看，没有涂抹什么唇膏，自然状态下就已经很饱满。唇色偏深，但不暗。
傻笑好久，江凡凡才敲键盘：有点奇怪。
距离的弊端在此时展现得明显，没有发语音，文字不能把江凡凡挑逗的意味表现出来。
山与：？
这头刻意咳了一声清嗓，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尤其是在看见自己发出去的虎狼之词之后。
江凡凡：大概是因为没有我的嘴巴贴着吧。【失望】
可能太虎狼，对方没有立刻回复。江凡凡咬唇，反思自己是不是给山与整语塞了，让他招架不来。
然而下一秒，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看清楚这条通话的性质之后，江凡凡当机立断摁下了挂断键。
山与发来今晚的第二个问号。
心脏因为意料之外的“答复”加速鼓动，扑通扑通的声音响彻耳边。明明已经约定好给彼此时间循循渐进，但他这个操作属实让江凡凡乱了阵脚。
试探性的问：为什么打视频？
山与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个贴法。
成功反击，他似乎在得意：没事，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钻研”，不过我想之后可就不是视频通话了。
之后几天，江凡凡确实在潜心钻研，只不过不是唇贴唇，而是厨艺。
自那次遇见陶枝之后，江凡凡开始在微博关注她的一些动向，并且得知她隔日就进了组。
陶枝的朋友圈并不屏蔽江凡凡，她甚至能每天看见对方发的内容——清一色的草。
还在感慨明星真不是谁都能当，陶枝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陶枝：我的戏份很快就杀青了，到时候能不能去你家蹭顿饭？【可怜】
江凡凡当然同意，同时又在顾虑：你的经纪人会不会生气？
陶枝很直率：别管他，咱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无疑是变相的肯定，导致简单的菜色已经满足不了情绪上头的江凡凡了。
她开始尝试没做过的菜式，下班之后跑一趟菜市场，花一点时间窝在厨房，连第二天的便当都准备好了。
程屿也沾了光。
江凡凡需要一个人来给她建议，程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的聊天框变得热闹起来。
江凡凡：今晚加班吗？
江凡凡：加班吗？
江凡凡：加？
不是便当等不起，而是现吃更有性价比。
做饭上瘾的后果，就是食材总是要补。
关键是家里没米了，江凡凡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她自己去，但外面在下雨，她有可能要跑很多趟才能备好这几天的粮。
第二，找程屿一起帮忙，毕竟饭菜也有他的一份。
江凡凡果断选择planB。
如果电梯再出现故障，程屿就可以吃她的席了。
电梯到达13层之后缓缓打开。程屿今天穿得很简约，白Ｔ和短款工装裤，露出的小腿又长又直。
虽然当了几天的饭搭子之后江凡凡和他相处自然许多，但还是会把他代入“灰狼”的形象。
金属门倒映出两人大致的轮廓，像是大人带着小孩下楼踢皮球。
灰狼真的很高。江凡凡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她想着这件事，全然没注意到金属门上灰狼先生的身影离自己近了这么一点。
要买的东西多，江凡凡提前列了清单。她掌握着大势，程屿就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
一人打好称向身后一递，另一人顺手接过放进车里，两人配合得好似重复过上千遍。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可以试试。”
“听你的。”不过有一个他确实不喜欢，刚要补充，就看见她拎了袋胡萝卜。
“这个对眼睛好。”江凡凡又拿了一袋，喜滋滋地放进车里，“你眼睛里有红血丝，更要多吃一点。”
“……”程屿欲言又止，凝滞在胡萝卜上的眼神藏不住的嫌弃。他撇开视线，忍住把胡萝卜丢回去的念头，跟着江凡凡去买下一样东西的时候还在挣扎，“你不觉得胡萝卜有股土腥味吗？”
“不觉得啊。放心，这是储备粮。”
贴心打消他的顾虑。
高个子比梯子还有用，江凡凡够不到的东西，程屿抬个手就能轻松拿下。
她满眼都是羡慕：“你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多运动，均衡饮食，多补钙……这些我都不做。”
江凡凡：“……”
见她这样，程屿哼笑一声，取下货架上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可能是基因优势？我的身高遗传我爸，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江爸其实也不矮，都说女儿像爸，但江凡凡在身高上完全没遗传到任何优势。
程屿微微低身和她平视，眼睛里满是笑意，语气也轻松：“放宽心，多喝点奶蹦一蹦，还能再长长个。”
江凡凡说：“今天吃胡萝卜好了。”
程屿无奈笑了声。他能很明显感觉得到，她线上线下的活跃度并不成正比，要是在网上，指不定能扯三大面屏幕。
只能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程屿要买的东西其实很少，盯久了电脑有点累，出来正好放松一下，能陪着江凡凡一起出来拉近距离也再好不过。
清单上列的东西买完了，江凡凡还要买些清单上没有的。离女性用品区越来越近，她思衬着如何开口，程屿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念头，先一步解决了她的忧虑。
“我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你慢慢选，到时候你打我电话，或者十五分钟后我来接你。”他把购物车推到相应的货道上，接着朝另一个方向走。
货道不只有江凡凡一人，还有一个女生也在挑选。远处站着的应该是她对象，看得出来很不耐烦，一直催促她快点。
虽然不知全貌，但江凡凡还是觉得很不爽，在心里替那个女生抱不平。
花费不了多长时间，选好几包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江凡凡把东西放进购物车稍里的地方。
她轻而易举在不远处找到了程屿，他空着手，看起来没什么要买的了，“走吧。”
程屿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车。
两人分别结的帐，程屿买的东西少，自己的装好袋后就帮江凡凡。
“欸，那个……”
原本想说她自己来，可程屿已经把卫生巾拿到了收银台上，等人扫完条形码后又放到了袋子里，还是上面的位置，大概是怕被压到。
之后更是直接拎起了那袋米和她的购物袋，留给江凡凡自己那袋轻的。
“你还真打算让我白吃这么多顿饭呐？”他笑。
雨很小，这挡不住视线，路面的积水像小溪一样涌入下水道。
不远处有男生在抱怨女朋友把卫生巾放在透明袋子里。
江凡凡斜眼看向程屿。他的手臂线条流畅，青筋因为重力凸起，衬得皮肤很白。手中的袋子里，卫生巾很显眼。
“没什么好扭捏的，男女身体构造不同罢了，生理期是再平常不过的生理现象，女性没有必要羞耻，更不应该被特殊对待，生命的孕育和生理期密不可分，生命更是女性孕育的。”
程屿的眼神始终平视前方，平静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不是为了显摆衬托自己，而是发自内心的认知。
江凡凡真的很想给他鼓掌，奈何手上有东西，只能郑重地竖了个大拇指。
程屿看看她的表情弯了嘴角。
江凡凡则是看见他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她一脸疑惑。
程屿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盯在她身后，跟不久前的坚定大相径庭。
“有虫。”说着整个人还往旁边缩了缩。
南方下雨确实多蚊虫，蟑螂什么的更是常见，又大又多，和北方的一对比，简直就是巨人和侏儒。江凡凡从小见习惯了，对于这些东西更是不痛不痒。
程屿的步伐明显加快，像是怕那只虫子扑到他脸上。
这下轮到江凡凡绷不住笑了。
灰狼很暖。
灰狼很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