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也是个谨慎的人，可不会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贸贸然上门，那不是来谈生意的，是小羊羔给大灰狼上门送菜来了。

    要上门来谈生意前他不仅自己在叙城打听了一圈，还特意为此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客车去了易清县一趟，买通了云舟凉糕店附近小吃店的老板们。

    小吃店的老板们把云舟凉糕店的发展史一点不落全跟徐晟说了，连当初隔壁的秃头老板开了家胜利凉糕店跟云舟凉糕店打擂台的事情都说了。

    徐晟在易清县待了整整三天，要不是害怕南辉厂家属区对陌生人有防备导致周云理开始警惕，他都恨不得去南辉厂家属区打探一通。但就算这样他也完全没有听说过云舟凉糕店在搞批发这件事，所以一时被这个消息打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周云理的外甥女竟然也是凉糕店的老板之一这个消息情报里就没有，说明情报也是有一定出入的。徐晟虽然此刻脑袋有些发懵但还是保持了良好的镇定问到：“云舟凉糕店是做过批发的吗？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祝昭对此不意外，易清县那边批发凉糕去卖的大多都是小型的凉糕摊，即使是饭馆酒楼那些拿货也不多，顶多几十碗，所以这件事根本没被冠有“批发”的名义，属于是有批发之实没有批发之名。

    就像你想买馄饨，去早餐店问，即使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老板把馄饨叫做抄手，那老板肯定也只会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馄饨。

    换做凉糕也是同理，你去拉着那些来云舟凉糕店“批发”凉糕回去卖的老人问，他们也只会茫然地摇摇头：“什么批发，我听不懂。”

    就算徐晟在易清县也有人脉，但他一开始就带错了数据，怎么求得出答案。

    周云理笑着摆摆手，说得云淡风轻：“易清县那边的批发生意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徐哥是做大生意的人没听过也正常。”

    舟舟在祝昭的示意下补了一句：“不过我跟舅舅已经在商量叙城这边的凉糕生意该怎么做啦，叙城这边市场那么大，不做批发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周云理不留痕迹地瞥了舟舟一眼，什么时候商量过？在梦里跟你商量过？定是这小丫头临时起意忽悠人的。

    但徐晟不知道这事儿啊。

    刚刚受过一番打击，他思维已经不复刚走进店时那样清晰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又是一凉。

    根据他打听的消息，云舟凉糕店是没做过批发的，所以他想拿批发这个主意来卖个好，要是云舟凉糕店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愿意跟他合伙那就再好不过了，能拿到个百分之五的股份都能保他发家致富。

    可惜现在人家早有打算，他心里那点小算盘就落空了。人家在易清县就已经做过一次，现在换到叙城也是换汤不换药，照猫画虎轻车熟路，肯定不需要他协助。

    徐晟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合伙人是别想了，顶多在人家手底下当个销售。

    即使原本的打算落空，他脸上仍然笑容不减：“不知道云舟凉糕店的批发生意什么时候能做起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第一个客人。”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舟舟却眼睛都不眨地继续给他画饼：“我和舅舅已经在看地方啦！只是叙城这边地方太大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适合作为作坊的地方。到底把作坊放在江南还是江北我们也没想好。”

    徐晟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有那么快。

    周云理也端起盛满酸梅汤的瓷杯喝了一口，同情地看了徐晟一眼：不仅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哇。

    眼看人家几乎都要把事情做完了，徐晟也不敢再隐瞒了，等云舟凉糕店什么都弄好了，那还有他什么事儿？

    徐晟心一横，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们合作凉糕批发的生意，选址、买设备、装修、招人这几方面我都能帮上忙。”

    祝昭是从2018年来的，她虽然是长在南辉厂家属区，后来又搬到易清县县城去住，在叙城也不过只是读了三年书。

    但叙城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她就算不是了如指掌也能算了解了个大概，哪些地方现在冷清、十年后会变得繁华祝昭是门儿清。如果她不是更看好凉糕店的前景愿意把钱花在这上头，她完全可以把资金投入房地产靠炒房暴富。

    所以在选址这上头，不是她自夸，而是徐晟真不如她。

    至于买设备，开了好几间店，早就跟那些厂家混熟了。徐晟或许有人脉，但周云理的兄弟小江也有啊，指不定小江的人脉还比徐晟好使呢。

    而且一家凉糕店也要不了多少设备，祝昭不相信一台设备徐晟能帮忙省个几千块。

    还有装修，凉糕批发只需要一个用于制作的作坊又不是开店对外零售，所以作坊不用装修得多新奇、美观只需要干净、整洁就成了，徐晟顶多能介绍个靠谱的装修队，难不成能帮忙把装修一天装完？

    这几方面即使没有徐晟帮忙，也不过稍微费些功夫罢了，单就这个承诺无法打动舟舟，更无法打动周云理。

    祝昭也对徐晟有了新认识，这人看着挺沉稳老实，实则滑不溜手，不见兔子不撒鹰，都这时候了还指望着以小博大连底牌都没拿出来。

    周云理也微微一笑放下杯子，婉言谢绝：“谢谢徐哥好意了，不过我们已经开了三家凉糕店了，哦，算上我姐姐名下的奶茶店就是开了四家店，这几件事上头即使没有徐哥帮忙我们也能完成。”

    徐晟上门是有求于人，他自己不主动点把底牌拿出来，周云理和舟舟自然也不会放低姿态追问。

    徐伯伯的心情还是不够急迫呀，舟舟也适时地添了一把火：“这几件事对我们来说都是小事啦，即使舅舅不出马，我也能把它们做完。”

    好歹云舟凉糕店算上总店也有三家了，虽说凉糕店在筹备过程中舟舟不可能每分每秒盯着，但起码也算全程跟进，开一家店对她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了。

    徐晟不理解而且大为震撼，你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这么厉害让他这个奔五十的大人怎么活？

    要是再打太极恐怕就被人赶出去了，徐晟连忙说到：“我可以给你们拉来单子，每个单子我要百分之二十的收益。我在叙城这边的人脉是二位老板没法比的，在前期我能帮助二位迅速打开市场。”

    嗯，有一定诱惑力但还不够，祝昭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

    即使周云理和舟舟在叙城没有人脉又如何？云舟凉糕店有名声啊，想要上门批发的人大多都是冲着云舟凉糕店的名声来的。

    要是没有名声，徐晟也拉不来多少单子，所以他干的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却想拿雪中送炭的钱。

    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即使云舟凉糕店一天批发出去一千碗，每碗赚一块钱，那一天徐晟都能赚到两百块，一个月就是六千块。都比祝思来半年的工资加补贴还要多。

    自从周云瑛从南辉厂离职后，祝思来就变成了祝昭新的工资计数单位，张口就是今天赚的钱都顶五十个祝思来了！

    周云理也被徐晟的狮子大开口给气笑了，他看着徐晟眼光不善：“徐哥，你可真敢要啊！门在那边，如果你只有这点儿能耐，那就好走不送。”

    眼看着生意要崩，徐晟好脾气地摆摆手，又给天平上他自己那一端加上了两个筹码：“哪里哪里，如果真只有这点本事我也不敢要这么高的分成。”

    他环顾四周，店里的三个店员要么靠着柜台要么伏在桌上打瞌睡。他才转过头来隐晦地漏了点口风：

    “要是凉糕批发的作坊需要□□什么的，我有关系可以尽快办下来，保证从今往后没人会故意卡我们，如果今后二位老板想要把凉糕店开到江城去，那边我也有点门路。”

    祝昭从小性格敏感，所以总是忍不住去揣摩别人的弦外之音。

    虽说这个习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烦恼，但也有个额外的好处就是别人的话说三分，她一听就能听出七分。

    凉糕批发□□祝昭是了解过的，根本不会存在什么“被为难”“被卡住”。而徐晟刚刚那番话是借着□□的名头在暗示他跟上头有关系。说证件能办得下来，意思就是今后凉糕店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被上头为难。

    而且徐晟的意思是他不仅在叙城跟上头有关系，在江城也有关系。

    江城是跟叙城联系最为紧密的一座城市，如果今后凉糕店要到别的城市开分店，首选肯定是江城，徐晟这番话算是说到祝昭心坎里了。

    都被周云理赶客还好意思坐在店里继续夸夸而谈，脸皮简直比叙城的古城墙还厚。

    这样脸皮厚，又有门路的人才，要是只当个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就有点屈才了。周云理一时还忍不住有点惜才，起了想要把他留下来的念头。

    舟舟就更直接了，她说到：“徐伯伯，要不你留下来给我们的凉糕批发店当店长吧，待遇肯定比你提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