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5月，比往年来得还要热一点，舟舟坐在叙府广场的分店里，即使店里的风扇呼呼地吹着还是直冒汗。

    旁边的店员笑盈盈地走过来，给舟舟递了一张纸巾：“小老板，擦一擦汗，大老板给你端凉糕去了。”

    舟舟接过纸巾道了声谢，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的确有些难熬。

    周云瑛的体质是怕冷不怕热，夏天也经不住风扇对着她吹，一吹就要把她吹感冒。祝思来一到夏天就挥汗如雨，恨不得在街上都背着风扇走。

    舟舟则综合了他俩的体质，大夏天既不能对着风扇吹，还又爱出汗。今年的夏天这么热，可算是苦了她。

    祝昭算了算现如今手头的资金，刚刚开了两家分店稍微有些紧张。等资金宽裕差不多要两个月后了，那时再买空调夏天都差不多过完了。还不如等到冬天那会儿趁着空调便宜采购一批，给三家凉糕店和一家奶茶店统一装上。

    祝昭打定了主意，也没有提前跟舟舟说空调的事情，反正现在也享受不到，说了也是让孩子白欢喜一场。

    她热情地招呼舟舟进空间来避暑，空间里温度一年四季保持恒定。当然，祝昭有操控温度的权利，偶尔她也会搞搞气氛，比如冬至把温度调到零度左右大家围坐在木桌前吃火锅，夏至则调到三十多度一根冰棍接着一根冰棍敞开吃。

    现在正值中午，店里几乎没有客人，舟舟就独占一桌，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顺着木桌的纹路摸来摸去：“呜呜，我就算进空间来了，我的意识是凉快了，我的身体还热着呢。”

    分店因为开在广场里，可谓是寸土寸金，周云理又不会在这里长期呆着，所以分店里并没有安排休息间，舟舟也没处睡午觉。她是又困又热，起先跟祝昭抱怨了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

    “雪糕你妈不让你吃，你就将就吃碗凉糕解解馋吧。”周云理自己叼着一根老冰棍，端来一碗柠檬味凉糕。

    白皙如雪的凉糕静静躺在特意定做的带有云舟凉糕店logo的盘子里，在云朵和小船的衬托显得越发可爱。上头还淋了一层黄色的柠檬糖浆，放了一片柠檬。

    舟舟不甘心地抬起头，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舅舅，可是今天太热啦，我妈又不在这里，我偷偷吃了你不要告诉她不就好了吗？”

    “打住。”周云理笑呵呵地制止了她的话头，“你妈要是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肯定狠狠训我一顿，到时候你外公知道了还得训我一顿，要不你替我挨骂？”

    舟舟嘟嘟嘴不高兴地拿起勺子随手戳了一下，凉糕在盘子里轻轻颤了颤，冒出丝丝凉气。她只得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嘛。

    她一边吃着凉糕一边跟周云理抱怨：“小宇哥哥和小云姐姐都去游泳了，小云姐姐说带我一起去，我妈又不同意。”

    南辉厂家属区有个小型公园，公园旁边又有个小型的游泳池，小宇和小云就是去这里游泳。

    说它小，真不是谦虚，它只有两百平方米，水也非常浅最深处恐怕也才一点五米，是专门修来给小孩子玩的，大人们都不会去。

    一到夏天放了暑假，孩子们就常去游泳池外头溜达，盼着池子换了水好去游泳池里玩，游泳池里的孩子多得跟下饺子似的。

    说是游泳池，几乎没有小孩子是真的去里头游泳的，全都在里面跟小伙伴打水仗。舟舟在外头路过，盈盈正在水里玩得高兴呢，看见她连忙跑过来隔着铁丝网跟她打招呼邀请她一起来玩。

    可惜周云瑛管得严不准她去，舟舟只得遗憾地摇摇头，两个孩子隔着铁丝网相望，那场面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往年游泳池开得晚，要放暑假过后才开。

    许是因为今年天气热，游泳池就开得早一些。舟舟还以为今年她又长大一岁了，周云瑛会同意她去游泳池玩，没想到还是不同意，她只能生气地坐在凉糕店里碎碎念。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周云理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过几年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但是谁喊你去长江边玩都不准去听到没有？年年夏天长江涨水都有小孩子被冲跑。”

    “知道啦知道啦。”舟舟随口敷衍道，又舀起一大勺凉糕塞进嘴里。

    这时有人拂开店门口的珠帘大步走了进来，店内正在打瞌睡的店员听到了声响，迅速打起精神迎上去：“您好，请问您想吃什么口味的凉糕？”

    那人没有回答，用沉稳的男声反问到：“你们店的老板在吗？我有笔生意想找他谈。”

    谈生意？舟舟和周云理齐齐转头，这才看到了那位客人的真面目。

    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姿挺拔一看就很有精气神，五官虽说平平无奇却带着一种亲和力。

    周云理站起身来，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周云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徐晟，我看着年长几岁，周老板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徐哥。”中年男人握住周云理的手微微一笑。

    “行，徐哥。”周云理客气地称呼了一声，又问到，“刚刚听你说跟我有生意要谈？不知是什么生意。”

    徐晟目光灼灼，直白地说到：“既然周老板开的是凉糕店，那我当然是来谈凉糕生意的。”

    周云理指着一张干净的桌子，示意徐晟坐下说。

    徐晟自己拉开长凳坐下，一抬头就看见周云理带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他正对面，他有些讶异地问到：“这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女，也是这家凉糕店的另一个老板，要说起凉糕店的股份她占的比我还要多。”周云理仔细地介绍到，舟舟也礼貌地冲徐晟笑了笑。

    要说前年和去年刚开始做生意时，家里的大人们或许还以为舟舟只是个比较聪明又富有奇思妙想的小孩。

    但去年面对隔壁胜利凉糕店的竞争，大人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慌乱，是舟舟沉着冷静地想出了应对方法，通过推出新口味的方式把云舟凉糕店带到了新的台阶。

    从此，舟舟在凉糕店就拥有了无人撼动的决策地位。

    再加上她一意孤行要开的奶茶店和执意要开的两家分店都是起初无人看好、后来大获成功，更加印证了她独特的眼光。即使她现在很少出现在这几家店里，大人们也不会在没有跟她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定下大的决策。

    去年易清县的云舟凉糕店刚开业那会儿，客人们都以为只有周云理是云舟凉糕店的老板，舟舟不过是外甥女来帮舅舅的忙。

    而今年，舟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站到了台前，买门面、装修、雇人都是舟舟跟周云理一起出面谈的。

    所以面对着来谈生意的徐晟，周云理也没有想着要遮掩舟舟老板的身份，反正徐晟要是能接受跟个小孩子合作就坐下来谈，接受不了那就好走不送。

    徐晟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找茬的，他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改脸上的笑容：“小小年纪就能跟周老板携手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周老板家里真是人才辈出啊，不知小老板怎么称呼？”

    舟舟被他的话愉悦到了，脸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叫祝舟，祝就是祝愿的祝，舟就是云舟凉糕店的舟。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小老板，徐伯伯就这样叫我好了。”

    徐晟没有任何轻视，客气地依从了舟舟的想法：“周老板，小老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谈凉糕批发的事情。”

    凉糕批发？云舟凉糕店在易清县那边，其实是做过类似形式的生意。

    虽说唯一一家跟云舟凉糕店打擂台的胜利凉糕店垮了之后，易清县再也没有人敢大胆尝试开凉糕店了，但是那些凉糕摊反而变多了。

    可惜易清县人民似乎还是觉得凉糕摊上买的凉糕味道不够好，即使没时间去云舟凉糕店也不愿意在凉糕摊上买。凉糕摊生意惨淡，辛苦一天能卖出去十几碗都算好的了。

    有的人心思活络，想着既然易清县的人都认为云舟凉糕店的凉糕味道正宗，而他们又做不出相同的味道，那不如就去云舟凉糕店买了来转卖。

    他们来店里试探了一下周云理的意思，周云理对此也很乐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特意来云舟凉糕店吃凉糕的，这些凉糕摊主从云舟凉糕店批发了凉糕拿去转卖也是在帮云舟凉糕店扩大市场增加知名度。

    最后双方谈好的价格是1.5块一碗，他们拿了凉糕去卖2块一碗，相当于赚个辛苦钱。

    虽说一碗只赚得了0.5块，很多人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但要是一天能卖出去个四十碗一天能赚二十块，一个月能赚足足六百块！

    易清县凉糕只能卖那几个月，收入不够稳定，所以摆凉糕摊的大多数是为了补贴家用的老人。他们也不指望靠卖凉糕能赚多少钱，一个月能有个两、三百都算了不得。现在能有六百块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批发云舟凉糕店的凉糕来卖，即使卖出去四十碗比起人家那些自己做来卖一天卖出去二十碗的赚的是要少些。

    但是对于这些老人来说，批发凉糕来卖意味着不需要他们费时费力自己做，完全不会耽误家务事的同时自己也要轻松不少。所以很多凉糕摊都放弃了自己做，选择来云舟凉糕店批发。

    现如今，易清县的云舟凉糕店总店在周末自家店里要卖两千多块，还要批发七、八百碗出去。除了供应给那些私人的凉糕摊，还有一些图方便懒得自己做凉糕的饭馆、酒店。

    *

    周云理对批发这种形式不仅不排斥，还非常积极，可是易清县的批发规模还是太小了，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

    可是叙城的市场比易清县大得多啊！除非开他十家八家分店，不然是吃不下这块完整的蛋糕的。批发这种形式正好解决了这一问题，即使徐晟不上门，最迟明年舟舟和周云理也要搞凉糕批发的，现在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但周云理不想表现得非常急切，免得在谈价格时落了下风，他不经意间往前倾了倾身子，做出一副有点好奇的模样：“凉糕批发我们在易清县的时候也是搞过的，但徐哥你说的又是什么形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