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落日流云漫天绚烂,层层叠叠飘向西山。

    暮风闷热,懒懒散散时有时无。

    太极宫,元德帝还在接见大臣。

    天气炎热,尸身容易腐臭。

    贺芷瑶的尸身停棺不到五日,已于昨日便下葬皇陵。

    丧事完了,自然要开始审理太子遇刺一案。

    今日来的大臣,是御史台大夫徐正平与刑部侍郎崔勤行,以及包闻仁。

    贺芷瑶是大理寺侍郎贺之州之女,本就是苦主。

    为避嫌,贺之州不参加三司会审,由包闻仁这个右尚书代替其。

    徐正平与上一世一般,依旧正义凛然,奏道:“陛下,全城搜捕沈子夜,弄得百姓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臣,请陛下不如开放城门,对过往之人严格盘查。”

    元德帝蹙眉,只是略有为难嗯了一声。若开了城门,沈子夜定会逃出城去。

    包闻仁附和道:“陛下,臣觉得徐大人所言甚是。与其大费周章扰民,激起民愤。还不如开城门,引蛇出洞,来个守株待兔。”

    元德帝岂会没想过,只是他认定沈子夜提前逃跑,定是做了万全之策。不然,这满城搜查了几遍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两位爱卿,所言极是。只是……”

    元德帝仍旧犹豫不决,此时王公公在外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来昏定了。”

    元德帝先应道:“让太子进来吧。”又对那三人笑道:“赶巧太子来了,不如,众卿听听太子的意见,如何?”

    三人自然不敢不应,顺道向入殿的太子拘了礼。

    元德帝免礼平身,顺势将问题抛给萧莫言。

    萧莫言与元德帝心思如出一辙,自然不想轻易开城门,让沈子夜有机可逃。

    萧莫言迟疑片刻,回道:“儿臣,恳请陛下恩准,再给一日时间,由儿臣亲自领人捉拿沈子夜。不论捉不捉得到,一日一过,大开城门。”

    正合元德帝之意,只是顾忌着几个臣子,故作为难反问道:“几位爱卿,觉得呢?”

    虽说贺芷瑶是死后,被冠上太子妃的名号。终归也算太子有了正妻,名正言顺可以参与政务。

    包闻仁率先出声:“臣,觉得可行。”

    徐正平随后附和,崔勤行自然只有跟从的份。

    元德帝拍腿敲定,威严道:“既如此,太子,朕,就给太子一日之时。”

    “好了,时辰不早了,都跪安吧!”元德帝挥手下令。

    几人退出正殿后,萧莫言特意追上包闻仁,低声道:“包尚书请留步。”

    徐正平听见,回眸略有深意瞅了一眼。虽说太子可以学习政务,可结交大臣仍是大忌。他身为御史台,自然有监察官员之权。

    包闻仁瞥见徐正平的眼神,十分避讳坦坦荡荡大声道:“殿下,有何事?”

    萧莫言恍然大悟,亦瞅了一眼徐正平。他原想问,有关白家堡之事。咽下真话,客套道:“本宫只是想问一下,长宁侯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包闻仁一板一眼回道:“家父一向安好,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臣,告退。”

    徐正平驻足与崔勤行眼巴巴张望着,包闻仁实在不好逗留。见萧莫言颔首,便抬足远离。

    落日隐尽,黑夜已至。

    萧莫言望着三人没入宫巷的身影,眼色阴沉宛若有疾风骤雨。

    秦荣挑着灯笼过来,问道:“殿下,晚膳已命人送去永安斋了。”

    萧莫言眼波转动,一丝悸动溢出,露出笑意:“移驾永安斋。”

    这几日忙着贺芷瑶的丧事,无暇顾及阮翛然。他本就对美色无感,与阮翛然已然是破例。

    少焉,到了永安斋院口。

    一阵琴声传出,哀怨悲凉。

    连秦荣这个音痴,都听出了几分凄苦之感。忍不住偷瞄太子的面色,生怕扫了太子的兴致。

    萧莫言眼眸微眯,冷厉质问道:“秦荣,阮侧妃究竟是不是陛下的人?”

    秦荣乍听,有些措不及防。太子自始至终都知晓,他是元德帝的人。至于阮翛然,秦荣不曾听王公公提过。

    秦荣不敢有所隐瞒,支支吾吾道:“大约不,不是吧。”

    “到底是不是?”萧莫言声调拔高两分,疾言厉色更甚。

    秦荣双膝一软将跪,琴声戛然而止。萧莫言突然撇下秦荣,大步流星走向寝殿。

    秦荣偷摸了一把冷汗,慌慌张张追了上去。

    寝殿门口侯着的宫女,正欲出声请安。被萧莫言挥手制止,又示意众人后退。

    秦荣会意,领着宫女悄无声息退到院口。

    殿门,一半掩着,一半敞开。

    萧莫言立在掩着的门扇前,方想抬足踏入。闻见碧云问道:“侧妃,为何伤感?这若是旁人,就说赵良媛,陪膳侍寝定是欢天喜地。您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可千万莫让太子殿下瞧见了。”

    碧云只知在宫中没有恩宠,这日子会过得极苦。她希望阮翛然可以盛宠,早日怀上皇嗣稳固地位。

    阮翛然一袭藤紫色衫裙,妩媚多姿。这还是被碧云苦口婆心劝说,不想辜负碧云的一片好心,勉为其难更上。

    阮翛然起身离开琴案,太多的事不可为外人道。于是,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

    碧云见她有了笑容,抬眼向外张望,想看看太子来了没。

    这一看,发觉房外映着一个身影。一时冲动,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外面。”抬腿,往房外奔去。

    萧莫言没有应声,一掌推开另一半门扇。

    碧云大吃一惊,慌忙跪地请罪:“太子殿下,恕罪,奴婢……”

    不等碧云说完,萧莫言瞧着倔强杵在原地的阮翛然。有些心烦意乱,打断道:“下去吧。”

    碧云不敢多言,猫着腰退出将房门关上。

    萧莫言自行落座,盛气凌人命道:“过来用膳。”

    阮翛然双手紧握,虽没有应声仍听令走过去入座。

    萧莫言斟了酒灌了下去,一夕间面容冷峻道:“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善变。不是说爱慕本宫,怎地,如今怕了?”

    萧莫言将一杯酒水,推到阮翛然面前。

    阮翛然犹犹豫豫持起酒樽,嘲讽笑道:“我是怕了,怕死得不明不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杀我?”

    阮翛然鼓足勇气,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双眼眸里没有曾经对她的爱恋,只有高高在上的冷酷无情。

    “你如此聪慧,竟不知本宫为何想杀你?”萧莫言若无其事地举杯,自顾自与阮翛然碰杯饮酒。

    阮翛然措不及防,酒樽震荡洒出些许酒水。酒水是冰镇过的,触手微凉。亦如她此刻的心身一般发冷。

    她放下酒樽,执拗问道:“你,还想杀我吗?”

    萧莫言嘲讽笑道:“杀了你,陛下还会送新人来。”

    言语一顿,转而浪荡笑道:“你这幅身子,本宫还未吃腻。”

    这话羞辱至极,阮翛然怒极反笑:“殿下,为何不肯信我?”

    萧莫言气恼道:“信你?这宫中爱慕本宫的女人无数。你凭什么自负清高,觉得你与那些女人有何不同。”

    阮翛然哑口无言,心痛如绞。原来在萧莫言眼中,自己与赵良媛那些人一般无二。

    萧莫言旁若无人用起膳食,抛出诱饵沉声道: “你若乖乖听话,本宫想法调任你父亲,入京为官。”

    想到上一世,最后城破人亡。阮翛然断然拒绝道:“不必了,家父不需要殿下的提携。”

    萧莫言见她油盐不进,胆敢拒绝他的好意。简直是不识好歹,霎时没了胃口,冲门外喊道:“来人,撤膳。”

    秦荣与碧云候在房外,听着语气怒气冲天。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让宫女撤下膳食。

    秦荣以为阮翛然惹怒了太子,想着太子定会负气离去。伸手去搀扶太子的胳膊。

    萧莫言不动如山,瞪了一眼秦荣,喝道:“都退下。”

    秦荣跟了太子五年,还未见过太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不由担忧瞅了一眼,僵若磐石稳坐的阮翛然,拉上碧云到房外候着了。

    烛火不安跳动炸出火花,映得人影有些虚虚实实。

    萧莫言起身居高临下,蔑视道:“本宫不喜欢强迫,今夜,本宫保证不碰你。”

    萧莫言拂袖去向床榻,脱掉外衫。躺到床榻里侧,翻身背对于人。

    阮翛然的爱慕,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他要的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储位有益如同傀儡般的女子。

    那她又算什么,一时兴起的玩物吗?有此一想,立时心如刀割,再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隐忍着哭声,走向一旁的贵妃榻上。缩卷到贵妃榻上,不愿与萧莫言同榻而眠。

    他的后背宛若一堵铜墙铁壁,任她如何撬不开缺口,走入不了他的心里。

    阮翛然明明肝肠寸断,只是紧闭眼眸无声地垂泪。身子因忍耐悲痛,颤栗不止。

    而床榻上的萧莫言,半晌等不到人过来。

    耐不住好奇,回眸窥探。入眼却是躺在贵妃榻上,背对于他的背脊。

    萧莫言克制的冰冷情绪,竟有些失落。她这个女人不愿与他同榻而眠,切身体会到了她的怨恨。

    萧莫言望着她的身影,茫然不解。

    这个阮翛然,到底想要什么。

    元德帝让她接近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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