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两日后,日上三竿。

    东宫寝殿,阮翛然昏昏沉沉从噩梦中醒转过来。

    “侧妃,您可算是醒了。”碧云喜极而泣,扶起阮翛然半靠在软枕上。

    阮翛然面容依旧灰白,因噩梦冷汗涔涔鬓角被濡湿了。

    忽然,唢呐丧乐声如沸,吵得人心烦意燥。

    不用猜,阮翛然亦猜得到这是贺芷瑶的丧事。

    念起坠水后的痛心与绝望,这寝宫犹如困兽之笼。

    阮翛然撑起身子,虚弱命道:“碧云,扶我回永安斋。”

    碧云在这也不自在,听令倒是乐意至极。

    二人绕过正殿,阮翛然远远瞭望一眼。

    萧莫言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赵良媛与周良娣跪在在一旁装模作样地哭丧。

    “快走。”阮翛然看着萧莫言的背影,令她发怵害怕。

    碧云应了一声,搀扶阮翛然远离此地。

    待回到永安斋,躺到床榻上阮翛然的心才稍稍安定。

    猛然想起什么,阮翛然慌问道:“太子遇刺一事,陛下如何处置了?”

    碧云如实回答:“康亲王被关宗正司,全城搜捕沈世子。至于贺侧妃,陛下追封她为太子妃了。”

    碧云忧心阮翛然身子,劝道:“侧妃大病初醒,先好生歇着,我去给侧妃弄着吃食来。”

    这么一说,阮翛然当真觉得饥肠辘辘。应了声好,安心躺着等碧云回来。

    房外,蝉鸣嘶嘶。

    起此彼伏不知疲惫的鼓噪,落在耳中简直是震耳欲聋。

    此时心思郁结,更觉心乱如麻。

    重生之后,义无反顾地走到萧莫言身边。

    她设想过无数,唯独想不到萧莫言竟然要杀掉她。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正午烈阳闯进,带来一股烟熏火燎之味。

    阮翛然以为是碧云,撇头看向房门。

    金光铺地,一双乌皮靴踩着金光而来。

    阮翛然抬眸望去。

    昔日朝朝暮暮的眉目如画,此刻却如阎罗殿的判官冷酷无情。

    她迎上凌厉地眼光,旋即心灰意冷闭上眼眸,讥讽道:“太子殿下,来此作何?要亲手杀掉我,才安心不成?”

    萧莫言冷着脸,一言不发坐到床边。方才在灵堂,他恰好瞅见阮翛然离开。便不动声色,一路尾随。直至碧云离开,他才推门而入。

    “还有力气与本宫置气,说明你是真的好了。”

    阮翛然发觉烟熏之味,来自萧莫言的身上。应当是在灵堂,熏染的焚烧纸钱之味。

    她厌恶地背过身去,闭口不语不搭理萧莫言。

    萧莫言盯着满是怨气的后背,伸手去探想要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阮翛然恨恨道:“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请速速离开,我乏了要歇着了。”

    萧莫言伸了一半的手僵滞一夕,缩了回来亦有些恼火道:“本宫没有心思,去取悦女子。在宫里你若敢自戕,是会连累你母家的。本宫言尽于此,留着你的命,安分守己待在永安斋。”

    委屈气愤一股脑直冲喉间,阮翛然本想破口大骂一番。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见关门声。

    待她回首,萧莫言早人去无踪。

    聒噪不歇的蝉叫,重新充斥耳中。

    这些年的执念,仿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独角戏。一个笑话而已,甚至她的出现实属多余。

    阮翛然失魂落魄缩卷成一团,像极了冰天雪地被人遗弃的孩童。

    不知何时,碧云提着食盒归来。

    阮翛然听见推门声,立时眼神一亮六神归位。匆忙坐起来,看清来人急切道:“碧云,你可知,你家主上何时回京?”

    碧云怔然一瞬,要知道阮翛然很少提及林千帆。

    碧云一边将饭菜取出摆放,一边回道:“碧云不知,侧妃若有何事,尽管吩咐碧云便是。”

    “若他回京,告诉他,我有急事要见他。”

    阮翛然自行起身去用膳,她必须养好身子。

    这皇宫进来容易,若想离宫绝非易事。

    如今能让她信任的,帮得上她的也只有林千帆了。

    祥和宫,何太医从寝殿出来。

    王公公在外等候,迎过去拽住何太医的衣袖,往前急急走远了几步。这才压着声调,问道:“何太医,皇贵妃的身子可有好些?”

    何太医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回道:“娘娘她,身子无碍。”

    “无碍?”王公公若有所思嘀咕一句。

    邓尚宫从寝殿出来,何太医忙作揖大声与王公公拜别。

    王公公亦不愿与邓尚宫打交道,自言自语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何太医,陛下等着你,请平安脉呢。”

    二人做戏言语着,一道离开了祥和宫。

    邓尚宫折返回寝殿内,原本哼疼的贺皇贵妃止了声。满脸不悦清了一下嗓子,光是装病整日哼哼唧唧不停,这嗓子当真是有些不适。

    邓尚宫极有眼力劲,斟了一杯茶水奉上前。

    贺皇贵妃饮了茶,仍觉得喉咙不爽利。拧着眉,不耐烦道:“让安郡王快些动手,务必做成畏罪自戕的模样。”

    邓尚宫接过杯盏,有些担忧道:“娘娘怕是不妥,殿帅亲自在宗正司守着呢。若是贸然行事,恐怕当真会牵扯出娘娘。”

    贺皇贵妃抓住邓尚宫的一只手腕,急赤白脸道:“这不行,那不行,难不成等着沈如山将本宫供出来。”

    邓尚宫劝道:“娘娘,万不可自乱阵脚,您只是说要除去太子,那些刺客听令于沈如山,就算沈如山供出您。无凭无据,陛下也未必会信。倒是您,芷瑶小姐不在了,这东宫还得有自己的人才是。得尽快物色个人选,为您所用才是。”

    贺皇贵妃听进去了五分,松了手瘫靠在软枕上。抚着有些褪色的丹蔻,慎重分析道:“赵良媛怒形于色,藏不住事。那个周良娣胆小怕事,更是个人云亦云的没脑子。那,就只剩下那个阮侧妃了,可都说她是陛下的人,恐怕不能为本宫所用。”

    贺皇贵妃心烦意乱,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揉向太阳穴。

    邓尚宫眼疾手快,先一步按揉起贺皇贵妃的太阳穴。而后道:“小人听闻,遇刺当夜,那个阮侧妃落了水,太子亲自下水去搭救的。一向属这个阮侧妃侍寝最多,也不知是太子真心中意,还是做与陛下看。既然没有好人选,不如从宫外着手挑个可心的,送入东宫去。终究太子妃之位,还是要有人补位上去的。”

    “你说的没错。”贺皇贵妃示意邓尚宫停手,吩咐道:“去,让哥哥他快些打起精神,从贺家的宗亲里挑出一个家世不出挑,能为我们所用的聪慧女子来。”

    邓尚宫应了一声,命宫女进来贴身伺候,这才出宫去贺府传话。

    朔漠,白家堡。

    白孟春苦口婆心劝了这两日,白嘉平终于松了口。承认了与安郡王密谋之事,至于请罪书硬是不肯答应。

    白嘉平认定一旦写了请罪书,元德帝收拾了安郡王。来日秋后算账,他白家堡仍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孟春撩袍跪地,求道:“父亲,莫再执迷不悟,即便您不写请罪书。陛下既然有心治罪安郡王,有的是法子。届时安郡王倒了,若拉上白家堡做垫背,陛下一样放不过白家堡。还不如,写下请罪书,将功补过。孩儿断定,陛下定会网开一面。毕竟朔漠易守难攻,陛下不会劳民伤财,真的派兵攻打白家堡。”

    白嘉平内心有两分动摇,姜还是老的辣。

    白孟春能想到的,他自然想的到。

    只是他另有盘算,配合元德帝除去安郡王也不是不行。除非在此之前,元德帝金口玉言许诺不会追究兵器一事。

    白嘉平弯腰扶起白孟春,假意妥协道:“你去请林将军过来,为父要与林将军,单独商议要事。”

    白孟春自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说动了父亲。自是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去请林千帆过来。

    京城,街巷人迹罕见。

    城门关闭,官兵更是挨家挨户搜寻沈子夜的下落。

    闹得满城人心惶惶,普通百姓哪里敢出门上街。

    素日里与沈如山有往来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无一例外,被唤去御史台问话。

    许达通的大将军府,七夕那夜便被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并未发现,有任何沈子夜的踪迹。许达通之子许平途被禁足在府,正门后门全被暗卫看守着。

    能搜的地方通通搜了个遍,愣是没找到沈子夜。

    元德帝真正在意的是沈子夜,除去其方能真正心安。

    一群官兵穿街走巷,已经是第二遍挨家挨户搜家了。

    路过太子私宅,径直绕过无人入内搜查。

    太子私宅,正门紧闭。

    后院,一处柴房内。

    康管事与仆人全都被五花大绑,蒙眼堵口困在柴房内。

    柴房外,有两个身强力壮作家丁打扮的大汉把手。二人手提大刀,来回踱步巡视。

    远远过来一人,亦是粗布衣衫。不过长身玉立,难掩大家风范。

    眉眼阴沉,正是沈子夜。

    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任谁也想不到他沈子夜会藏身在太子的私宅。

    待风头一过,城门开启。他便混出城去,投奔许达通。

    沈子夜亲自进去清点了人数,方才放下心来,不厌其烦嘱咐道:“将人看好了,一个也不能少。”

    二人异口同声应好。

    虽说在此,暂且安全。

    沈子夜这两日寝食难安,此刻有些困意,去向西厢房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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