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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君王一诺千金易

    温饬殿外有明钿亲身料理的一片花园。如今虽是春寒料峭时节,花园里却已是春光乍泄、百草权舆,一眼望去,满目新绿,间或夹杂着各色青红浅白的花骨朵儿,将这座宫殿点缀得热闹了起来。

    园中春意盎然,章怀春却无心赏景。跟随邓石的步伐,径直被引进了那间宽敞大气的寝室内。

    室内,明钿已收拾得齐齐整整,即便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苍白如纸的病容。

    虽是多年未见,明钿那张柔美婉约的面容之下,依旧带着年少时的些许青涩纯真,只一眼,章怀春便认出了眼前这个温顺乖巧陪坐在熹宁帝身侧的女子。

    虽只是简单瞥了明钿一眼,她却从这位贵人打量自己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丝敌意;再一抬眼,明钿眼中只有重见故人的欣喜。

    章怀春心中纳闷不已,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上前恭恭敬敬与并肩而坐的帝王和贵人行礼:“臣女叩见天家,叩见明贵人。”

    因是在明钿的眼皮子底下,熹宁帝不便流露出过多见到她的欢喜担忧,只微微颔首:“不必多礼。”又吩咐殿中的宫人,“女公子腿脚有旧疾,给她搬张胡床来吧。”

    章怀春谢了恩,方坐下,熹宁帝又问了一句:“妹妹这时候入宫求见,可曾用过晚膳?”

    章怀春恭声回道:“多谢天家垂问,臣女已是用过了。”说着便呈上了怀中抱着的一编竹简,“臣女奉命医治明家四女公子明铃,幸不辱使命,四女公子已恢复得能识人、能言语,今特来向天家复命。臣女将她这段时日的起居言行皆记在了这编竹简里头,请天家过目。”

    熹宁帝将信将疑间,邓石已将那编竹简呈到了他面前。

    竹简里头的文字记载得很是详细,明铃每日饮食多少、服药多少、精神面貌及言语行事如何等诸多琐事皆一一记录在册,他能从这位文字里清楚明白地了解到明铃病情的变化。

    而章怀春却并未将明铃今日的情况写下来,这不禁令熹宁帝生了疑心:“这上头,明铃的言行仍与常人有异,今日之事也未记下来,何故?”

    章怀春不慌不忙地道:“四女公子是见了明贵人的父亲方恢复如常,今日之事亦牵涉到了贵人家事,臣女不敢妄自记述。天家若欲寻根究由,不如召明贵人父亲入宫询问,臣女只是奉命为四女公子医治心上之症,不该妄议别家家事,请天家恕罪。”

    熹宁帝从中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怕是那些话不便当着明钿的面讲,那里头不但牵涉了明家家事,更牵涉到了朝堂之事。

    当下,他也不欲再追究下去,卷上竹简,话家常般问了一句:“这些日子辛苦妹妹了。你有许多日子未入宫了,今日既然来了,可要去见见母后与叹春妹妹?”

    “多谢天家!”章怀春起身谢了恩,继而请求道,“臣女与妹妹离家多日,阿母挂念,臣女想带妹妹回家。只是,太后欲让妹妹入宫陪侍小公主,不愿放妹妹出宫,臣女斗胆恳请天家出面去劝劝太后。”

    熹宁帝却并未立时给出回应。初为人父,他最是清楚父母子女间难以割舍的骨肉之情。然而,太后决断的事,即便身为帝王,他终究是人子,不好干涉忤逆太后的决定。

    “此事……”最后,他也只能略显为难地道,“朕会与母后提一提的。”

    章怀春略感失望,却也不敢形于色言于表,叩首谢了恩便退下了。

    熹宁帝内心有愧,忙命邓石将人送去永安宫。

    ***

    章怀春离开温饬殿后,熹宁帝重又打开了手中的竹简,竹简上虽是些枯燥无趣的文字,他的脑海里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明铃的面容。

    那个惊为天人的明家四女公子,不过是容貌出众了些,却不知为何如此牵惹他心。每每念及,他的内心便好似烈火焚烧,想将其占有的念头一日强似一日。

    然而,他终究还顾念着明钿,不忍再次冷落这个满心满眼皆是他的女子。

    虽是如此,此时此刻,他却急切想要见一见恢复如常的明铃。

    打定了主意,他正要劝明钿好好歇着养病,她却不知何时落了满脸的泪,滴滴点点,哭得哀哀欲绝。

    熹宁帝不明所以,关切问:“好端端的,何故哭泣?”

    明钿期期艾艾地道:“臣妾……臣妾只是……触景生了情,一时情难自已……”

    熹宁帝更是一头雾水,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简,拥她在怀,柔声道:“何人何事惹动了卿卿柔肠?”

    乍然听到温柔缱绻的一声“卿卿”,明钿不由红透了双颊。

    这是帝王枕边情浓时的亲昵之语,寻常时候独处,他只会亲切温柔地唤她“钿儿”。

    明钿虽不知熹宁帝为何能毫不避讳地当着殿中宫人的面如此亲昵地唤她,却也知晓他这时候的心情是愉悦的,不由悲喜交加地道:“天家将才如此敷衍应付大女公子,臣妾是在可怜侯府的两位女公子!臣妾虽不曾为母,却是明家的女儿,自十五岁入宫便再没见过家中父母姊妹的面。这些年,若没有天家的怜悯恩宠,臣妾真不知如何排遣对亲人的思念?

    “侯府的三女公子又那样年幼,正是承欢父母膝下的时候,若是一年到头见不上父母亲人的面,岂不是太可怜了?她怎么说也是天家您的表妹,天家真忍心让她如此年幼便与父母亲人分离么?”

    熹宁帝是有苦不能言,却又不好与她说破,只能规劝着:“你尚在病中,莫要思虑太重,少操些心。”顺势起身将人抱上了床,“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夜便不过来了,记得吃药。”

    明钿怀疑“公务”只是借口,慌张扯住他的衣袖,紧张兮兮地问:“天家昨夜便瞒着臣妾去了王美人那儿,这时候不是急着往那儿去?”

    熹宁帝无奈道:“你总是这样多心!”又正色道,“朕终究是一国之君,子嗣是关系到社稷江山的大事,不好懈怠。”

    明钿不信:“天家真不是因为她生了个小公主而变了心?”

    熹宁帝本是个多情帝王,又因太后一意孤行地将小公主从王美人身边抱走了,他对那位在这深宫里无权无势又不争不抢的可怜美人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已不知瞒着明钿偷偷往那儿去过多少回了。

    然而,他虽怜惜王美人,却不忍心看到明钿伤心,当下便向她承诺:“朕许诺你,若她这回能怀上并诞下儿子,朕会将那孩子抱养在你膝下,由你教养,你看好么?”

    明钿只想让明家的女子入宫诞下龙嗣,“善解人意”地劝道:“王美人已失去了小公主,臣妾自己失去过孩子,怎忍心让王美人与她的孩子再次分离呢?”又试探道,“天家若真心怜惜臣妾,便将臣妾的妹妹接到宫里来吧。她的罪,臣妾愿替她受着,反正……反正臣妾是个无用之人,不能为天家留下皇家子嗣,不如让臣妾的妹妹来代替臣妾……”

    熹宁帝似不曾料到明钿会有如此心思。因她向来心思单纯简单,他丝毫不怀疑她会有什么不良动机,只当她重情重义,会为了家中姊妹的一线生机而甘愿赴死。

    他好似头一回看清她,对她的感情,在怜惜宠爱之外,更多了丝敬重爱戴。

    “你放心,”他向她保证,“朕不会冤杀你明家的人。待你阿父完成了护送乌孙王子的使命,朕会赦免令妹的死罪。不过,在此期间,得先委屈令妹入掖庭永巷为奴一些日子,若她诚心悔过,朕便将她安排到你身边来,也好给你做个伴,让你姊妹二人能日日相见。”

    明钿见他竟早已为明铃安排好了后路,已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却并不说破,反倒感激涕零地对他叩首谢恩:“臣妾代舍妹叩谢天家不杀之恩,日后定当同心协力服侍天家!”

    ***

    熹宁帝出宫时,却在宫门外遇上了将将出宫的章怀春。

    他见她身边并未跟章叹春,又见她在月色下举袖揾泪,便知此去永安宫,她与母后的会面并不愉快。

    因他坐在车厢内,孤身行走于宫墙下的女娘并未看到他。

    那道投射在宫墙上的身影孤独而清冷,好似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他抓不住。

    这个原本该是他的皇后的表妹,终究是他内心的遗憾。

    “妹妹,”他叫停了车马,掀开辎车的一角帷幕唤住了她,“妹妹要回永和里,可有人来接?”

    此时此刻,见到出宫的熹宁帝,章怀春颇觉意外,恭敬与他行了一礼:“宫门外有车马候着,臣女不必挂念臣女,请天家先行。”

    话音未落,熹宁帝却已下车行至了她面前,往她身后张望了几眼,疑惑问:“母后没遣人送你出宫么?”

    章怀春垂眸道:“太后最是体恤后辈,自然是遣了人的,是臣女不愿人相送。”

    熹宁帝并不信她的谎言,直接戳破:“朝堂之外,你我是姨表兄妹,不必如此见外。你与母后之间的恩怨,我还是知晓一些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低声承诺:“叹春妹妹入宫的事,我会尽力去说服母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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