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尚在京中的霍骁收到淀州来信当真是头皮发麻,他原还思索着怎么拿霍启私生子的身份做文章,却不想传来了淀州大营哗变的消息。他气急一脚踹在那传信人的肩膀上:“不是让你告知储录不得妄动吗?谁让他反的!你是怎么传信的!”

    传信这人也是委屈,埋着头不敢抬眼看他:“咱们的人去迟一步,不知是谁先跑去淀州大营寻衅找茬,说是奉命捉拿逆党,储统领气不过就同人理论起来,不知怎么最后竟动起了手,被那寻衅的人抓住了把柄,说要请陛下调遣兵马镇压,储统领不得已,就只能……”

    霍骁脑袋里一团乱麻,这人小心的打量他的脸色请他拿个主意,霍骁无奈的想,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拿什么主意?

    他将手上能动用的人马皆召集到一处,又命人给储录传信让他带人速来支援,最后又让孙妙微给孙鹏锦传信,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当夜,浩浩汤汤的大军就将这座巍峨的皇城给围了起来。

    统管京城防务的覃德礼率军相抗多时,直觉这么下去支撑不了多久,有心请永治帝下诏调遣援军,却被扶筝拦在了殿外,只说是皇帝中风未醒,不便见人。

    若说永治帝最为信任的人,覃德礼绝对算一个。扶筝在永治帝心里早失了信任,之所以留她到今日也不过为了制衡霍霆,眼瞧着霍骁反的不明不白,扶筝把持宫禁,他就算再迟钝也终于琢磨出一点不对味了。

    “陛下怎会突然中风?”

    “陛下今日在宫中召见了谭跃,而后便中风不起,柳太医已在悉心诊治了,覃统领不必挂心。”

    “献王来势汹汹,若再无援军,宫城只怕是守不住,扶大人可否容我见陛下一面,也好知道该从何处调遣援军?”

    “覃统领来的不巧,陛下还未醒,至于援军您倒是不必挂心,半月之内,援军必至。”

    “是吗?”覃德礼趁着同她说话的空挡推开她便往殿中闯,可这寝殿内的守卫早被她换成了自己人,他只身闯殿,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人绑缚至扶筝跟前,他心知永治帝定然出事了,顾不得体统对着扶筝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陛下待你不薄,你将陛下如何了?”

    扶筝没时间同他废话,只吩咐道:“处置干净。告诉曹念澄,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宫门。”

    他被众人紧缚双手拖下去的时候犹在叫骂不止。扶筝转向殿内,永治帝已经醒了,只是被扶筝几十根银针扎废了全身筋脉,这会动弹不得,他哼哧哼哧的往外喘气,摆动着还略微得用的右手挣扎着想坐起来。薄姬搅动着手里的桂圆牛乳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陛下别白费力气了,您起不来的。”

    永治帝还没搞明白一向温顺的人儿怎么突然这么凉薄,又乍然想起白日里谭跃所言,忙要召人进来将逆贼悉数拿下。薄姬笑了笑,没理会他,继而起身将手里温度适宜的羹汤递给扶筝:“已经是后半夜了,多少喝点?”

    她接过汤匙略微用了两口,又听曹念澄回话淀州大营已至,献王攻势凶猛,城门快要守不住了。

    “我过去看看,”她往屏风后瞥了两眼:“劳烦姐姐暂且拿东西替他吊着命,我留他还有用。”

    薄姬自是应允。她只身来到城墙之上,月色火光将夜色照的透亮,数不清的羽箭密密麻麻的袭来,曹念澄护着她往边上躲:“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还能守多久?”

    曹念澄诚恳道:“最多两日。”

    她估算着岭南自京中的距离还有自己去信的时间,给出了个数字:“四日,我跟你保证四日之内岭南援军必至,到时候你这边的压力会小一些,前提是你得撑到那个时候。”

    二人说话的工夫,身旁接连有伤兵被人抬下去,曹念澄往城楼下眺望了下,抹去脸上滑腻的血液,皱着眉头道:“很难!咱们手里能用的兵力有限,虽有承王的人手在外围协助,但他的主力毕竟不在这,且早年间被陛下拆的七零八落。而且说句大不敬的,我不知姑娘用的什么主意让承王的人手领命协助,但就从现在的局势看,他们同咱们明显不是一条心。”

    毕竟是霍霆的亲信,纵然自己拿着玉龙头暂时让他们俯首,可对着自己这么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心。在霍霆亲至之前,他们不会尽全力,这会恐怕巴不得自己的人手同霍骁拼个两败俱伤,这也在意料之中。

    扶筝闭了闭眼,还是肯定道:“四日,如果你撑不到那个时候,咱们两个都得给这座皇城陪葬,想想你姐姐,你不想给她报仇了?”

    曹念澄咬了咬牙:“城墙风大,姑娘先回去吧,我尽力。”

    这会霍启的府中亦是灯火通明,他听着暗卫的回话,直觉扶筝动手也太早了点,拿这么点兵力同霍骁硬碰硬?依着他对她的了解,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她该不会这么贸然生事才对,眼下这般,只能说明她那边出了难以把控的意外,逼得她不得不提前下手。

    “这样也好,等他们两厢斗个你死我活,王爷再出手,也算是不费吹灰之力。”

    霍启笑了笑:“依你看,他们最多还能守几日?”

    “霍骁将这座皇城围得水泄不通,没有援军,最多两日。”那暗卫道:“王爷不妨先调兵,等两日后再动手,打着勤王的名义将他们一网打尽就是。”

    姐姐是想做皇后呢?还是只想做霍霆的皇后?

    他心头忽而冒出这句,苦涩的笑了笑:“皇城快守不住了,让咱们的人从旁帮上协助一二,莫让霍骁推进太顺。”

    暗卫难以理解:“王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名声大义全让咱们占了,您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偏帮一方啊?”

    “你怎知本王就是那只黄雀?”霍启摆手让他下去安排:“必然有援军,而且不止一支,没到最后关头,谁又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霍骁也知此战打的就是一个快,只有尽快拿下皇城逼着永治帝下诏禅位,再调集兵马围剿霍霆自己才能坐稳这个位置,是以此战打的格外激进,可是邪门的是每次眼瞅着就要攻破城门了,愣是硬生生的又被他们守了下来,扶筝拿着暗卫当守将使,就连逴也在城门前死守了三日了。

    刚开始他还骂骂咧咧的,骂霍骁不知道缓口气,骂援军是死在路上了吗怎么还不来,及至现在,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知道麻木的重复杀人的动作。

    同样骂骂咧咧的还有霍骁的人手,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别说人了,就是牲口都撑不住,为首的几人找霍骁求情,只说现在人困马乏的,能不能让他们歇上一会,哪怕半个时辰也行。霍骁拔剑将身前的案几劈成两半:“再有动摇军心者,与此案同!”

    众人敢怒不敢言,披着星夜作战,双方僵持到第四日,扶筝终于等到了岭南援军,孙妙微却在这个时候带着近在咫尺的孙鹏锦援军,撤退了。

    霍骁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带着援军抛下他跑了?

    他冲着远方的滚滚烟尘嘶吼:“孙妙微!”

    下首那人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话:“王爷,岭南援军已至,东烈萧小王爷带人驰援,离京师已不足三十里,还有……”

    他厉声道:“还有什么?”

    那人便撑着胆子继续道:“还有承王带人自呼邪而来,星夜兼程,不出三日,必然能赶到京师。”

    “不可能!”霍骁犹难相信:“呼邪至此总有半个多月的路程,就算他星夜兼程最起码也要十日,怎么可能这么快!”

    “据说承王殿下自一旬前已经点兵出发了,只是咱们的消息没有那么灵通罢了。”

    居然在自己发兵皇城之前他就已经率军出发了?他早知自己要反?还是说今日有此局面皆是他一手安排?

    他忽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这人小心的请他拿主意:“献王妃已经带着宿州的人手撤了,您看咱们?”

    他绝望的闭上眼:“退往宿州。”

    只是终究迟了一步,他不眠不休作战多日本就人困马乏,撤退过程中先是遇到容璟所率的岭南兵马的围剿,勉强突出重围又被萧濯带人截杀,随行人马血战减员半数之众,他形容狼狈掌心滑腻颤抖难以握剑,霍霆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竟是比想象的还要快。

    他被人连番截杀狼狈的好似丧家之犬,反观霍霆一身黑甲神采奕奕虽然一路奔波憔悴却不显半分疲态,当真是天命如此吗?

    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忽而喷出一口鲜血来径自从马上栽落,竟是活活将自己给气死了。

    余下的这些人手不消霍霆亲自动手,他责令左右:“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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