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闭府思过的旨意一下来,霍霆彻底给自个关了禁闭,他是真的谁也不见,整日就在书房打发时间,扶筝送进去的膳食、茶点皆被人原封不动的送了出来,这就是明显的在置气了。

    乔韫舟无奈帮他打圆场:“你也别怪他,殿下他生平最恨那位,你说你跟谁掺和在一起不好非跟那位搅合在一起,还……”乔韫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生生给咽了下去:“反正殿下接受不了也正常。”

    扶筝不解道:“还什么?”

    这回轮到乔韫舟纳闷了:“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跟乔叔在这装糊涂?”

    “乔叔,我知道我对不住他,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

    乔韫舟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就将谢弼刺激霍霆的那些言语一五一十的说了。

    扶筝终于知道暗牢内霍霆那句‘小娘’是从何而来了,自己当时气不过还给了他一巴掌。人生啊,当真处处是陷阱,你永远不知道会在哪栽跟头。

    这误会可大了,自己该从何解释呢?

    扶筝推门而入,霍霆正躺在书房的小榻上闭目养神,微掀眼皮瞧清了来人继续闭眼假寐:“伤势养好了就搬出去吧,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没人能难为你。”

    “殿下,不要我了吗?”她试探性道。

    霍霆这便笑了,却听不出半分笑意:“别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您扶大人手段了得,倾慕您的人多了去了,我实在入不了您的眼。”

    扶筝觉得这话莫名的刺耳,他却不以为意的继续道:“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眼前的麻烦也替你解决了,你用不着去呼邪,可以随心所欲光明正大的活,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够厚道了吧。咱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彼此都体面点,成吗?”

    “我也……”

    “你什么?你也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就算皇帝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是迫不得已,可是后来有那么多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说?你拍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算是掏心掏肺了吧?我傻乎乎的替咱们谋划将来的时候你把我玩弄的团团转啊,这也是别人逼你的吗?扶大人,算我求你了好吧,我玩不过你,咱们到此为止了,好吧。”

    扶筝不敢再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自觉换了个话题:“谢弼跟你说的那些话,乔叔都告诉我了。我想问殿下一句,您……喜欢过我吗?你还会相信我吗?”

    喜欢过吗?笑话,如果没有这档子事霍霆这会儿八成催促着萧夫人下聘呢,想起这事霍霆就被自己蠢到哭,自己这一对招子真是白长了。

    “你既然都知道我也不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我喜欢过你如何?我信你又如何?小娘,差不多得了,我学不来唐高宗,有违人伦的事我干不来。”

    “我和他不是。”

    “知道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门在那,我困了。”

    扶筝起身欲走,等到了屏风处又止住了脚步,她顿了顿,将手搭在了外襟的珍珠扣上。

    啪嗒一声,第一枚扣子解开了,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直到外襟应声坠地。

    霍霆听到了动静,可心里实在烦躁的厉害,没工夫注意她在做什么。她的手落在了腰间的衣带上,狠了狠心,里衣也应声而落。

    扶筝面上烧的厉害,指尖也在微微发抖,可所有的自尊、羞愧、耻辱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值一提,素白的指节落在了藕色肚兜的绑带处,她闭了闭眼,颤抖着收回了手。

    脚步声愈来愈近,霍霆想装睡也装不了,他睁眼训斥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一时间气血直往同一处涌,他再怎么着也是个正常男人,这场面哪个受的住?

    “你干什么?”霍霆转过了头,更刺耳的话显然不能对着眼前这个人发泄出来,他脑袋转得飞快,这什么意思?自己心虚就拿这个补偿吗?这又玩哪一出?美人计?

    “你把我当什么了?衣衣衣……衣裳穿上。”

    扶筝却半蹲下来将脑袋枕在了他膝上,她将鸦色的长发梳理到一边,忍着羞涩道:“殿下看。”

    霍霆心道,看什么呀看,光着身子看吗?他道:“你先把衣裳穿上。”

    扶筝直接牵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这一手来的猝不及防,掌下的肌肤温热,让人不免悸动,遐想,他脑袋里的那根弦几近崩溃,一个告诫自己及时收手,另一个却叫嚣想要触碰更多,他指尖微动,直至在光洁的皮肤上触及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掌下人不免颤动,霍霆抬眼去看,那是一处刀疤,从肩头蜿蜒到人的腰间,几乎横贯整个背部,他终于看清了背部的全貌,新伤旧痕纵横交错,腰腹、肋骨,更是说不清是箭伤还是别的什么伤,他指掌在那伤痕上缓缓描摹,神色不免动容,手掌下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霍霆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又或者该说什么,他想问疼不疼,又觉得简直就是废话。扶筝微微抬头仰视着他,那氤氲的眼神看的人不免动容,她缓缓启唇:“皇帝他设计我父亲,逼死我生母,殿下,我生来就是别人精心栽培的一把刀,根本由不得自己选,别人还在摔泥巴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刀玩的出神入化了,别人整日吃喝玩乐的时候我想的是怎么才能活下去!殿下,这世间于我从未有过半分温情,您告诉我,倘若我有选择的话,谁愿意生来就做一把毫无感情的兵刃,谁又愿意活成我这幅鬼样子!”

    “殿下觉得我和皇帝有私,我可以坦白告诉殿下,这些年我受他所命替他行事这我认,可是除此之外我和他再无半分干系,谢弼胡言乱语你都信,可是我辩解你为什么就不听呢?”她道:“我身居要职,一则凭我手里的刀;二则,皇帝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我除了他根本就无所倚仗,我每日单要防着那些冷枪暗箭都要筋疲力竭了,哪里能翻的出他的手掌心呢?”

    “可我还敢信你吗?我还能信你吗?”霍霆心内满是酸涩,大拇指无意识的描摹她右肩上的玄鹰刺青。

    “殿下不喜欢这个对吗?”扶筝忽而抽刀,刀尖直抵右肩那块显眼的刺青,已然入骨见血,那架势竟是要生剜下自己的血肉,霍霆忙握住刀刃不让她再有所动作,两人无声的较着劲,一个生剜一个硬拔,两股血液聚拢到一起,扶筝抽泣道:“殿下!”

    “松手,”霍霆眼神清明:“再不松手咱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扶筝触及他严峻的神色和掌中的血迹终于败下阵来,霍霆将那刀撂到一边,掌心赫然一道被利刃豁开的痕迹,他皱眉甩去手上血迹,抓过散乱的衣物胡乱的帮她披上:“我脑子乱得很,你让我静静。”

    他夺门而去,扶筝跪倚在榻边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府里的老嬷嬷进屋来收拾,看她衣物凌乱身上还带着血,心下一幅了然的表情,只又不住纳闷,她在这府里侍奉多年了,太子从未干过什么出格的事,这头一遭居然这么狠的吗?

    扶筝瞥见来人已慌乱的将中衣穿好,那老嬷嬷则放下脸盆帮她整理好了外衣,迟疑道:“你……要用药吗?”

    戳破点皮没那么矫情,真算起来霍霆手上伤的才更重,她道:“不用,多谢。”

    “我知道你面皮薄,这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家家的都要有这么一遭的,”那老妈子拧干了帕子让她擦脸:“算了,你脸皮薄不跟你废话了,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扶筝一头雾水,上个药而已跟自己脸皮能扯上什么关系,她摇了摇头无暇细想,随意洗了把脸,又去自己屋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今日岭南那边遣人入京,自己免不得要去见见。

    她轻叩霍霆窗柩,小心翼翼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霍霆瞧着自己裹成粽子的手,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什么时候出个门都要特意来向自己报备了。窗内无人应答,扶筝静立了片刻,转身便走。同一时刻,扶筝和霍霆的那什么事就在府里传开了。

    那老嬷嬷是个大嘴巴,看了扶筝当时凌乱的模样就觉得肯定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在择菜的间隙还不住对众人嚼舌头道:“那可怜样儿十成是伤着了,只她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我还没来得及给她送药呢,人就没影了。”

    众人低声笑成一片:“这头一遭哪有不伤着的?咱们殿下也是不体贴,提上裤子就走人,好歹叫个水给人家姑娘清理一番啊。”

    “咱们殿下也是头一遭啊,毛头小子似的哪有经验啊,指不定自己这会儿也正不好意思呢。”

    “那你们说咱们府里是不是喜事将近啊?”

    “说不准,不过咱们殿下二十又一了,身边一直没个人也确实不像话,依我看,那姑娘就挺好。”

    ……

    不远处的江管事愣了愣险些老泪纵横,好事呀这是,自家殿下二十又一了终于开窍了,不行,自己得赶忙去操持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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