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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逢变化

    距离南山关还有三日左右马程时,在玄启的再三劝阻、甚至最后都有几分生气的情况下,景荣这才停了马,寻了家小镇的酒楼休息片刻。

    那天山玄铁当真也不是浪得虚名,无论玄启用什么法子,劈、砍、拽、扯,都无法撼动丝毫。所以景荣只能全程捧着那多余的链条。因此,这日常生活便变得极为不方便。

    玄奇瞧着这看起来娇弱的女子一手挽着链子,一手扶着门栏,在门口伸头打量一番后,才极为利索地跨门而入。小二立刻笑眼迎了上来,一双眼睛忍不住地瞧了几眼那堆玄铁,随着他们走入,周围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

    对于那些打量的眼神,景荣均视而不见,只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又仰头笑问着玄启:

    “玄启,你吃肉喝酒吗?”

    这几日他们赶路已经混得极熟,景荣知晓了这老僧高儒面具下的本性,也就按照他的要求,不仅直呼大名、行事也更直接,从不跟他弯弯绕绕。

    玄启作为一名已经归入佛门几十年的和尚,此时果然振振有词道:“当然,最好的酒,上最好的肉!”

    小二甩上头巾,立刻殷勤地一弯腰:“得嘞!”

    不过刚一坐下来,玄奇还是要摆出几分长辈的姿态:“丫头,待会还是去找匹马车吧。你这怀着孩子,怎可如此拼命地赶路?”

    他是不懂,这小丫头为何要这么着急赶到北方。

    原本他们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飞鸟阁,都在极为偏僻的小道上走着,他绝世武功傍身,尚且都觉得有几分疲累,但是景荣却一声抱怨都不提,一直蒙头赶着路。

    等到过了几日后,又突然拉着他去附近的镇上买马,再添上些干粮,从此两人便不在钻各种山林密道,而是走上了正途。

    玄奇还好奇她为何不怕那些眼线搜查了呢,景荣却莫名其妙来了句,带着笑:“水洲到阳城,最快的书信,在这几天已经跑了个来回了。”

    玄启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阳城,当玉成收到朱白令那封极为心虚的书信后,曾经和下属藏锋来了那么一段对话——

    那时候营帐里,只有玉成和藏锋二人。藏锋从未见过玉成在收到书信后有波动情绪,甚至前几次的连接几封长信,都没有让玉成产生过同等的变化,至少表面上是。

    他不由得地问道:“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玉成又细看了一遍那信,皱着眉头,“朱白令没看住景荣。”

    藏锋诧道:“这……姑娘不还锁着天山上的玄铁吗?”

    “是啊,朱白令简直废物,”玉成揉了揉眉心,喃喃道,“她实在冲动……那么长的链子,她日常活动都困难……”

    “或者姑娘另有法子能够解开?”

    “能有什么法子,”玉成呼出一口气,吩咐道,“朱白令还在命人搜查。你吩咐下去立刻停了。别逼她要一直在各种偏僻野路上走着。让沿线的飞鸟阁眼尖点,若注意到了,务必派人在身侧保护着。”

    “所以,是允许姑娘来了吗?”藏锋有几分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玉成慢慢叠好那书信,竟笑了出来,有几分无奈,更隐隐藏着些无法言语的骄傲:“让她来,否则还能怎么办?”

    藏锋也笑着低头道:“是。”

    玉成又接着正色道:“不过只可到南山关,绝不能再往前走了。”

    “是,明白!”

    玄启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景荣却猜了个八分,但是为了哄骗这老先生到底,自然也什么都不会多说——所以,如今只有玄启一人不解,这么着急赶路究竟是做什么,难不成自己身体完全不顾了吗?

    景荣咧嘴笑道:“我的孩儿必定随你身体健壮啊,不过就是骑马赶路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她本以为这样顺口的奉承会让这老人家极为开心,哪知玄启却皱起眉头,严肃道:“丫头,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我那未出生的孙子,而是为了你啊。怀孕生产,对母亲身体的损伤都极大,你怎可如此儿戏?”

    景荣一时愣住,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茬。

    玄启接着说道,语气中有些淡淡的责备:“我陪你风餐露宿几日,又骑马疾驰几日,知道你本性大约并不像长相那般柔软娇气。但是人,千万不可妄自托大,亦不可高估自身,那地正在作战,你恋家想要回去,我自然不好阻拦。但是你既然要去,如今就应当养精蓄锐、好好休息,否则到那疲倦不堪,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那灵活的小二正在一旁上着菜,听到这话,景荣尚未回应,他立刻插着问一句:“哟,两位客官这是要去北方吗?”

    “是,阳城。”景荣道。

    “啊?阳城?我看你们打扮就像是要赶路的,但是那地啊,不能去了呀!”

    景荣一惊,这几日她连番赶路都没有下马打探消息,难不成是战情这么快就有变化了?

    她立刻侧头问道:“怎么说?”

    小二立刻挤眉弄眼,说戏似的:“哎呦呦,玉家军惨败呀!那草原几万兵马啊,威风禀禀的,谁能打得动呀,所以阳城那些兵,就全跑了呀!草原人就追啊,追啊!本身草原人多厉害啊,又善于骑马!跑到了夕县,阳城那些兵啊,就全被追上了!基本上全死啦!”

    景荣几乎瞬间脸色惨白,幸好小二还在继续说,“不过听说那些头都还活着。那玉家的掌权人,不是带了那么多什么千机影嘛,那什么影卫拼尽全力啊,几乎全殉,终于把那几个头头的命护住了,突出了重围。现在还在继续跑呢,草原几万人还跟着屁股后面追呢!”

    玄启坐在对面,也听了进去,皱着眉头:“现在他们追到哪里了?”

    “听说都快到南山关了!”小二道。

    阿库尔这么短的时间内都快要入关了!

    玄启和景荣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几乎全是震惊,即使十几年前太启大败的时候,阿库尔也还从未这样深入过太启腹地。

    玄启立刻又追着问道:“那那些城池,均被阿库尔收了吗?阿库尔屠城了吗?沿途的老百姓,死伤惨重吗?”

    小二又是一甩头巾:“那肯定呀!”

    正在此时,隔壁桌几个人突然插话进来:

    “你这小二胡说些什么呢?阿库尔那可是几万兵马呀,能追的那么紧,怎么可能还有功夫屠城?”

    那几个人估摸着也是常年赶路的,均是一身精壮的肌肉、脸色黝黑着,景荣扫过几眼穿着后,立刻恭敬问道:“几位大哥从北方来的吗?”

    为首的中年人鬓角都有几分白了,看见景荣面善也抱拳道:“我们都是镖队的,正好是从南山关来。目前大桥断了,大军都还过不去呢。但是有那边的百姓绕了远路,跑了过来,都说白跑了呢!”

    景荣和玄启齐声问道:“怎么说?”

    “那领军的几个头头啊,为了保命,那真是一个劲地逃呀,丝毫没考虑到到下一个城池迎敌!关外那地势不是宽着吗,估摸着是慌不择路,他们为了甩开阿库尔,居然找到了一条直达南山关的近路。都说草原人可兴奋坏了,啥都不管,只跟着他们跑,反而掠过了那些城池,所以老百姓都说自己白跑了!”

    “老百姓真是鼠目寸光,到时候回过头来,阿库尔肯定还是要占领那些地方的,”说道这里,旁边人立刻一拍酒壶,恨恨道,“玉家那个什么掌权人简直就是懦夫!连迎敌都不敢!居然还带着敌人走了近道!太启地大物博,路也多,阿库尔原先不可能知道那些小道,这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阿库尔占据了南山关,关外援军无法进入,岂不是那么大片的土地全是阿库尔的了!”

    “而且啊,阿库尔要是选择入了关,那几万铁骑足够踏平整个中原和南方了。”

    “唉,太启,全输,全输了啊!”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在这都不安全啊,我家里人几乎都在收拾着跑了……”

    周围几个桌子的人,喝酒的、吃菜的,都由着这个话头议论起来,骂当权者软弱无能的、惧怕阿库尔的、议论屠城是什么样的,甚至还有人暗暗称赞阿库尔英勇无敌,一时间小酒馆里热闹极了。

    而景荣和玄启两人,却有些诡异地沉默下来。

    前方战情居然在这几天时间里变得如此紧张,玄启虽是出家人,但受寺庙烟火供奉长大,玉成又是他从小教导到大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管。

    于是,他思量片刻后才沉沉开口:“丫头,待会就近给你找个偏僻院子,你安心住下来,别想着回家了。”

    景荣抬眉:“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吗?”

    玄启轻点着头:“虽说政权更迭、世情变化,红尘之外均与出家人无关。但我到底,不是个真正的清静人。”

    “也是,要不然怎么会有儿子,”景荣嘴角有一丝淡笑,说这话也不怕冒犯,只坦荡地给他递了双筷子,“那我们就赶紧吃吧,吃完便赶紧上马!”

    玄启不解:“你为何还是要去?”

    景荣诚恳道:“我骗了你。我并未与他离心,我去北方并不是为了回家,只是为了寻他!”

    玄启此时还以为她说的是朱白令,诧异道:“他不是在水洲吗?”

    “啊?”景荣瞬间快瞪直了眼,第一反应甚至是开心的,“玉成在水洲?所以他没有危险?”

    “玉……”

    玄启这话尚未说完,便被门口一声惨厉的叫声打断。

    “镖头,西南王率兵在南山关反啦!咱们的货都被压了出不来了!”

    那声音又急又快,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撞门而入的轰隆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小酒馆。

    “什么?!”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那群运镖的一拍桌子惊呼荒唐,刚刚还高谈阔论的老百姓瞬间变得目瞪口呆起来。

    他们恐怕也真正意识到了,乱世真的来了。

    玄启和景荣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扔下了筷子,飞速地离开了这家酒馆,上马、扬鞭,逆着人流往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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