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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如何,可看出些什么来?”老者慢吞吞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转头看向一旁。

    一身玄青色长袍的青年坐在胡床上,身体稍斜椅着扶手,态度随意却不散漫,一手拿着卷书,一手捏着一张纸。听见顾伤问他,便直起身,“有问题又没问题。”

    “说说。”

    “这药方用的药材皆是难得的珍贵,于人体都是大有裨益。但搭配用法却不讲究,这些名贵药材不能完全的发挥其功效,效果不比常用的滋补方好。有些地方搭配的很高明,有些确像是完全不懂医术,但到底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浪费一些药材。”

    顾伤点点头。这也是他的看法。上次宫中的女官匆匆而来,他一时难以说出来究竟,这些日子遍查医书也没有发现药方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搭配不太常见,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几乎每味药材都是极难获得的。但宫里出来的方子,怎么会像出自庸医之手,只管堆好药材,而不管其如何药用。

    ————

    倏忽月余,顾伤家的那条小巷没什么变化,这次李仲华带了更为稳重的晴绿在身边。

    晴绿上前叩门时被李仲华拦了下来,她自己来。仍是那位小童开门,见是她们便也没有打机锋,请人进门了。

    李仲华自从顾伤这里离开后,派人一直盯着,昨天得知顾伤说姑娘所托之事或可有所论断,便一点没耽误。

    小童将她引进茶室便退下了,李仲华注意到屋里除了顾伤还有一位青年。

    “顾博士还有客人?”

    “吴娘子这位是我的师侄,师从玄清观子虚道长,颇通岐黄之术。”顾伤见李仲华略有迟疑。

    青年于是站起身预备拱手行礼,转头两人却皆是一愣。

    舒远岫!竟是他。李仲华有些意外,不过世家向来推崇道家清谈,拜个道士为师倒也正常。

    顾伤察觉到有些微妙的气氛,“渔客,你认识这位吴娘子?”

    舒远岫神情更是奇怪,吴娘子?李仲华在一旁拼命给他使眼色,克制地摇摇头,让他不要多事扯出自己的身份。舒远岫竟然也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那副拧巴“表演”的意思,不过自己本身也没有点出翊宁公主的意思,她微服低调又借用假身份明显是不想招人注意。但……

    “某不曾认识吴娘子,不过却觉得与娘子当真一见如故。”他扬了扬眉,语带轻笑。

    李仲华感到无言,上次自己有些戏弄于他,他便要一报还一报吗?

    “顾博士,有些话这位公子,可能并不适合在场。”

    顾伤有些尴尬,腹诽道这个小子怎么说话没点分寸,轻咳几声掩盖过去,顺势将舒远岫打发出去,这才向李仲华解释有关药方的发现。

    他有些歉意“老朽行医几十年,但还有不足之处。这药方乍看平平无奇,虽然药材本身珍贵难得,但是不考虑药性的相生相克,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妨害但实则未有裨益。”

    顾伤犹豫有些话该不该开口,这位女官是带着皇后的口信出来的,这件事大概是牵扯到宫闱秘事,他不愿置喙,但是皇后娘娘带人宽厚温和,自己能干净利落地从宫中脱身,在此处安居也仰赖了皇后的恩典。想了想开始提醒:“医者仁心,对于药材更是要物尽其用,如此做派却不像是处于岐黄之理。”

    李仲华听出了顾伤的言外之意,这份药方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这样一份没有作用也没有害处的大补药方,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她谢过顾博士,也不愿顾伤被可能的麻烦缠上,便问他愿不愿意离开长安去别的地方,她一定保证顾伤和他家人的安全。皇宫里最近的大事便是太子薨逝,此事关乎国本事态重大,顾伤感到一阵恐慌,自己可能卷入宫中争斗中,便答应下来。

    李仲华说会给他们时间准备。离开顾伤居出上马车时,她忽然注意到远天盘旋着一只苍鹰,碧蓝的天穹下的一个黑点,孤独但自由。它飞得很高。高到长安这些坊市,皇城的高墙对它全都毫无意义。

    她望着那只苍鹰,突然想起了二兄。其实他并不是总是循规蹈矩的储君,把为皇帝分忧作为自己唯一的意义,他骨子里也有些叛逆的向往。他并不总是读策论,书案上也常常摆着游记奇闻,他欣赏先秦游侠“士为知己者死”,不惭世上英。李宣会偷偷地告诉妹妹,自己也想去大漠,去阴山,去到那些长安洛阳之外的地方。

    于是她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药方,尚且不知道与二兄的死有无关系,但是背后之人一定不怀好意。无法捕捉但是确切存在的恶意也许早早地已经盯上了二兄,也许还盯着皇后,盯着皇帝,盯着兄长们,也盯着她。

    再迟钝的人现在也能感觉到风向的变换。帝后之间有了嫌隙,太子薨逝国本又值得太多人动心思了,以及这张药方。李仲华意识她的那个“家”,真的是皇宫。

    回宫的路上李仲华坐在马车里假寐。

    “吴娘子安好。”一道有如玉质的声音从车厢外面穿来,她掀开侧旁的帘子,俊秀的玄衣男子引入眼帘,带着一顶低调精致的白玉冠,但是识货的人便能看出来其细腻难得,他骑在马上一派好气度。

    “舒二郎。”她拿不准这人想干嘛。

    “今日一见,觉得与娘子颇为投缘,没想到这么巧,又在这里遇见。”舒远岫像是没看到她冷淡的态度。

    巧?恐怕这人是专门追过来的。不过李仲华这会烦闷,与他闲聊几句正好能轻松点。

    “舒二郎颇通医术,倒是让人想不到。”

    “年少时顽劣,父母将我托负给子虚道长磨磨性子,道长精于此道,我只是耳濡目染略知皮毛。”舒远岫也没绕弯子。

    突然他眼角一凛,神色突变,问李仲华能不能让他去马车上避一下。

    李仲华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便见舒远岫撩开帘子上来了。

    “擅闯本宫的马车,舒二郎你真是放肆。”李仲华不悦。

    “殿下见谅,事发突然,求公主助我。”舒远岫也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和李仲华的每次见面都是唐突失礼的,这让他有些挫败又好笑。

    巧的是,舒远岫躲的人李仲华也认识。

    李仲华看着上次撞到的舒正卿的轿子招摇而过,驾车的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厮。舒远岫面无面情,李仲华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莫名感受能他紧绷的心情。

    “舒二郎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躲着自己长兄?”李仲华玩味。

    “做了亏心事的,可不一定是我。”舒正卿过去后,舒远岫收起了刚才谨慎警惕的状态,转而又变成了茶室里那套稍显随意的样子,“您要是不嫌弃,可称我表字渔客。”世家内部相互争斗并不鲜见,但面子上总会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样子,但舒远岫对她却毫不避讳。

    “向来都是能者居上的道理,舒二郎探花及第,前程说不定要越过舒大郎去。”李仲华没有称他的表字,对于两个半身不熟人来讲,还是有些太

    ——

    李仲华去丽正殿见皇后时,皇帝也在殿里,两人最近刚好和好,正是一段“小别胜新婚”的日子。皇帝每天几乎都宿在皇后宫里,似乎回到了裴氏刚当上太子妃的那些年,两人亲密无间。

    天始帝今天也是下了早朝便来皇后这里用早膳,见女儿来了,便起身说让她好好陪陪皇后,自己去议政了。

    皇后送他出门,站在殿前看着内侍簇拥着皇帝离去,面上却不见温柔。

    李仲华过去搂住母亲,将头靠在皇后的肩上,皇后见她有些撒娇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多大人的人了,现在比阿娘都要高。”

    “女儿什么时候都是阿娘的女儿,我就算是八十也要赖着阿娘。”

    裴皇后被这傻话逗笑,朝一旁带笑看着母女二人的朱月道,“这丫头净胡说。”忽然又叹道,“眼下为你选驸马的事也不能耽搁了,阿娘想多留你几年,但也不能耽误你。”

    李仲华对选驸马避之不及,便提起药方的事。

    皇后见事情有了眉目,与女儿一起坐到榻上,问究竟如何。

    李仲华将顾伤的话告诉了她,却见裴皇后盯着不知何处出神。

    “阿娘,阿娘?”

    裴皇后听见女儿唤她,如梦初醒似的,但随即便笑笑道没事。

    “阿娘,这药方虽没有什么问题,但确实在古怪,这背后之人一定别有用心。您对他可有眉目?”李仲华问她。

    背后之人?谁是背后之人?整个太医院弄出这样一副方子,却没人敢说出来。裴皇后在东宫发现这副方子的时候,发现已经与几年前为其调理身体的相去甚远,惊诧之下问了自己信任的一个医官,得到的回复是以前的方子不见起色,太医院重新为李宣量身定作了此方。裴皇后不通医术,但也认识那些珍贵的药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为了避免招人注意,她让小女儿带着药方去找以前与自己颇有善缘的顾伤,果然没那么简单,也是向来东宫的要是皇后都会知晓,但是调理太子身体的药方换了却没有人禀报。

    前些年,李宣明明身体已经好转,可却,裴皇后忽得捏紧拳头。他才26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

    裴皇后忽然看向自己眼前的李仲华,她一把搂住她,“翊宁,你一定要小心,小心所有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别想再伤害她的孩子。

    “阿娘您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裴皇后赶紧收起惊慌,“没事,阿娘就是想你们兄妹平平安安的。阿娘就心满意足了。”

    李仲华还想追问药方的事,但是裴皇后都敷衍过去了,她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阿娘定然对这人有了解,但是却不愿告诉她。这反倒更让李仲华肯定,二兄恐怕真的为人所害,

    皇后叫李仲华以后别再去找顾伤,是她自己想错了。可明明不是。裴皇后却不愿多谈似的,让朱月拿来些卷轴,打开一看都是些二京世家子的画像,旁边还有此人的品□□好。

    “这都是青年才俊,个个年轻有为。虽说我们大昭的公主,就算不嫁人也没人敢说闲话,但究竟还是有个依仗的好。”嫁出去也能里宫里远些。

    李仲华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塞了这些美男图,有些哭笑不得。

    裴皇后又道,“你四兄五兄也还没娶正妃,你如今也该选驸马。如今你先看看这些画像,有个印象 ,下个月三月三正好看看合不合眼缘 。你放心,阿娘不会逼你招不合心意的驸马。”

    阿娘思虑地这么周全也是费心,李仲华也不忍拒绝,只好收下了那些卷轴,由冰池抱回凤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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