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同桌不是我同桌了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和萧月霁只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学期末叫填了分科志向，沈渔填了理科。她来得晚，班上同学基本上都填完了，她正好瞅了一眼萧月霁。

    他果然是文科。

    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沈渔看着厚厚一叠的聊天记录想，要是第一个月他们关系没有那么僵的话，指不定还会多几本。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怎么想的，白白浪费好春光。

    他会在文科班遇见新的同桌，他们只是短暂交汇了一下，然后分开，这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与人的处境。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矫情了？沈渔叹了口气。

    她没有像萧月霁“害怕”的那样被剩下。新同桌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学习像萧月霁那样刻苦努力，但是不会像萧月霁一样把腰板挺得笔直，也不像萧月霁无趣......好吧，他不无趣，只是不爱说话。

    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崇拜：“你就是沈渔嘛？我在初中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字。”

    沈渔轻轻一嗯，“这样嘛？”

    她继续说：“市前五无论怎么换，你都是第三名，名字又那么特别，很容易记住。”

    原来这样啊，那萧月霁会不会记住她呢？她说的是现在，或者以后，不是以前。

    她和舒吟说了自己的想法，舒吟露出不解的神情，歪着脑袋，说：“一个分科怎么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你们只是隔着几个班，又不是阴阳两隔。”

    沈渔豁然开朗，对哦，他们之间只是隔着几个班，她完完全全可以去找他。

    说做就做，她挑了大课间，拿着他之前留在她这的笔记本，拉住了正巧出来打水的前同班同学：“你能帮我叫一声萧月霁嘛？”

    同学上下一扫她，对着里面喊了声萧月霁。

    萧月霁跨过椅子走出来。

    沈渔屏住呼吸，他好像把前额的刘海剪掉了一点，露出那双眼睛，更像黑曜石了。

    真漂亮萧月霁。

    萧月霁真漂亮。

    她第一次察觉到他还挺高的，她只到他的耳边，踮起脚来正好可以亲到。

    “我来送你之前放在我这的笔记本。”她怕他没想起来，又强调了一遍，“英语笔记本。”

    萧月霁没有立即接过，只是看着她。目光炽热，眼底闪着万千星辰。

    “你和你新同桌怎么样了？”他们异口同声。像极了分手了的前任，试探着对方过得好不好。

    沈渔先开口了：“还好吧，新同桌挺可爱的。”

    萧月霁幽幽地开口：“是嘛？”

    沈渔点了点头，“她话比我还多，老是拉着我问东问西。”

    萧月霁也点头：“嗯。”他的视线越过了她，看着花坛里的月季花。

    沈渔反问：“那你和你同桌呢？你们怎么样？”

    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不清，缠绵悱恻得好像他们在恋爱。

    明明只是同桌。

    萧月霁没有说话，从外套里掏出巧克力棒塞到她手里，抽过自己的笔记本，丢下一句很奇怪的话：“你不需要我了。”

    沈渔没有拦着他，看着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拆开手里的那盒巧克力棒，它有点化了。

    她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和舒吟说了一遍。

    舒吟扯了扯嘴角，她说：“他把书放你这肯定是想着以后有借口可以天天来找你，你现在把人家书还回去了，人家还怎么来找你？”

    沈渔扑闪着眼睫毛，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她可以拿着英语题目去问他。

    9.同桌生气了

    两个人还是维持着互帮互助的好习惯。沈渔教他数学，他教沈渔英语。

    男生女生走太近本就容易引起人注意，何况两个人大高个地站那里，何况沈渔在这个年级算是风云人物。

    沈渔身材高挑，人又好看，成绩又好，经常在国旗下讲话，主持各种学校活动，领奖学金也老是有她一份，一来二去，年级里很多人都能把这个人和她的名字对上号。

    两个人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

    老师找过她聊天，她表示自己和萧月霁在互相学习，绝无二心。

    他们学校管早恋不算严格。这也是沈渔后来才知道的。早恋不出格，别在校园里太招摇，老师根本不会管你。

    老师最后也只是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你马上要去集训了，别让那些事情干扰到自己。”

    但还是会有人八卦地问她：“沈渔，你在和萧月霁谈恋爱嘛？”

    沈渔心中一震，这是什么话。她回答：“没有，我们是普通朋友。”

    那人接着说：“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沈渔笑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他。”她的嘴总是没个门把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他长得又不好看。”

    她坐在窗户边，抬眸便对上了萧月霁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现在却是一片冷冰冰。他的视线越过了她，和那个人对视，说：“这是你们班作业。”

    他不是来找她的。

    他什么都听见了。

    沈渔怔在原地，一时间有种上课看小说被抓包的感觉，脚趾一阵发凉。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桌面上萧月霁的英语笔记。

    萧月霁应该没事的吧。他应该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玩笑话。

    可是他刚刚的眼神……

    沈渔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弥漫出一阵又一阵的悲伤，像是一股泉水涌入鼻腔，令她几乎窒息。

    10.同桌很香

    自从那次之后，萧月霁每天晚自习之后都会把她送到楼下，无论晴日风雨。她其实挺喜欢下雨天的。

    她本来以为早上那一回，萧月霁不会再来送她回家。没想到，晚自习铃没敲多久，他还是站到她们班门口。

    他个子很高，把腰板挺得笔直，站在那里像个小松树。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

    他的睫毛好长。

    沈渔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了句：“走了。”又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般缩紧脑袋。

    “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沈渔这人高傲惯了，不愿意想别人的心思，有什么问什么。

    萧月霁停住脚步，扫了她一眼，眼眶先红了。他说：“你当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沈渔不解，只觉得他现在态度一点也不好，凶了吧唧。她说：“你什么意思？”

    “在别人面前取笑我，背后说我不好看，让你很开心嘛？”萧月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中间那段话，他被气昏了头，气到后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气，反倒发笑起来。

    他可以想象到沈渔无数次的在背后嘲笑他，她会笑得很开心吧。

    萧月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变了脸色，自嘲一笑，骂道：“我真是个傻x。”

    沈渔没听过他骂人，听到拿两个字还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反驳：“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你不用和我解释，沈渔。”萧月霁长舒一口气，“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故意把尾音咬得很重。

    巧言令色的沈渔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什么都不说，只是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把整个人缩到里面。

    像只逃避的鸵鸟。

    到了楼下，沈渔突然说：“你要上去看看嘛？”

    要是换做平常，萧月霁不用过脑就会答应。可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用了，学校今天查寝。”

    预料之中的，他拒绝了。

    沈渔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说：“那我上去了。”

    她一步步地向上走，走得格外地慢，她知道萧月霁没有走，她没有听见脚步声，而且他每次都会等着她回到家后，给他发了消息才会离开。

    沈渔突然特别想哭，他干嘛那么凶她，她又没干什么，不就是开了点玩笑而已。她和舒吟也经常开，也不见舒吟这样子。

    越想越委屈，沈渔扭头往楼下走，她要和他当面对峙。他凶，她比他更凶。

    她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萧月霁转过身体，正准备离开。

    嘭。

    沈渔的脑子炸成了烟花。

    他不是会等她给他发了消息才会走的吗？

    王八蛋。

    她委屈极了，三步化两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准确来说，是和他撞到了一起，她怕摔倒，便死死地搂住他的腰。

    萧月霁怔住。

    他身上好香。淡淡的肥皂水香，还是柠檬味的。每一次闻，她都感觉自己要溺死在汽水里了。

    “放手。”萧月霁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是老老实实让她抱着。

    “不要。”沈渔和他较劲似的越搂越紧，整个人埋入他的身体里。

    她猛然发现她好像会失去这个人。会和这个人分开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就像一想到会和舒吟分开一样，她会难过。

    萧月霁背部一片濡湿感，他错愕：“沈渔，你哭了？”

    这是废话。

    沈渔点了点头，下巴蹭在他后背一阵发痒。

    萧月霁长舒一口气，骤然问：“沈渔，我和你什么关系？”

    他不只一次问了。

    沈渔迷茫地抬起头，木愣愣的，把手也松开了。

    萧月霁转过身来和她对视，递上了纸巾，他叹了口气：“你马上要去集训了。”

    “我集训了就不能和你做朋友了嘛？”沈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她没有接过纸巾，反诘道。

    是朋友关系。萧月霁看着手里的纸巾嗤笑一声，吸了吸鼻子，说：“没有。”

    沈渔也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哦”了一声，解释：“我白天不是故意说你的。”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你……集训重要。”他又提了一嘴集训的事情。

    沈渔又“哦”了一声。

    两个人面对面，相顾无言。

    萧月霁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移开视线，轻声道：“你快回去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