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应声,仔细观察了观察盛律脸上的妆容,按照白榆的要求修改。
盛律透过镜子看向白榆的背影。
这是盛律第一次同白榆一同合作,也是他第一场见工作中的白榆,镜中的白榆看起来比实际上的她要稍胖一些,但还是十分瘦小。
工作中白榆那瘦小单薄的身躯中仿佛藏着巨大的能量。
在他的记忆中白榆一直都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脆弱不堪,稍微逗一逗就会急眼,幼稚的很。
可最近这段时间同白榆一起共事,他看到了另一个白榆,她处事利落仔细,身上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成熟与稳重。
她站在每一位演员的身侧观察他们的妆容,对妆容提出修改意见,为他们准备好表演所需的服饰,每个人的戏份都安排的很平均,尽量让每一位都能拿到故事内的主角,是个做事完全的主。
看到这一幕幕盛律才察觉,原来白榆早已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可以独当一面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被护在身后的小孩了,再也不会跟在他的身后一声一声地喊他盛律哥哥。
化妆结束后,白榆带领着众人去了同导演组批下来的拍摄场地。
“我们尽量一条过昂,因为这个场地一会儿他们其他组也要用,我们尽量不耽误时间,有情绪拿捏不准或者对剧情不理解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帮你们找找感觉。”
白榆像老母亲般的嘱托了一番后坐到摄影机后指导演员。
第一场戏拍摄的是宋今的部分,由姜语饰演。
姜语饰演的宋今出外勤,刚出办公室的门就听到身侧有人叫她,语调熟悉又陌生。
“宋今?”
宋今回头,打量着眼前的人。
来人看出了宋今的困惑,“我啊,徐钦。”
“徐钦?”宋今惊讶,“你……”
徐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变化很大是吗?”
宋今“嗯”了声,“有些认不出了。”
记忆中的徐钦一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笨拙,如今摘下那副眼镜的他眼底褪去了那份笨拙,多了几分睿智,褪去了那份独属于少年时的稚嫩。
褪去校服换上西装的徐钦很吸睛,但他挠头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憨厚。
“你这是要去哪儿?”徐钦见宋今拎着手提包一副要出去的动作连忙问道。
“出外勤。”宋今如实道。
“需要我带你一程吗?正好我也要走了。”徐钦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不用了,我们不一定顺路。”宋今注意到徐钦手上的动作,心觉,他应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张口拒绝了徐钦。
“什么顺路不顺路的,”徐钦主动拉上宋今的胳膊,还是如同初中时那般热情,带着宋今往外走,“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捎你一段路,你也别跟我客气。”
宋今“诶”了两声,想再拒绝,可徐钦却完全不给她拒绝的动作。
当她被徐钦塞进副驾驶时,宋今整个人是有点儿懵的。
徐钦坐上驾驶座,启动车辆后才问,“你要去哪儿?”
“去市中心的明华大楼。”宋今回道。
“好。”
徐钦应了声,载着宋今往明华大楼的方向驶去。
“你来这儿工作多久了?”徐钦随意地张口问。
“有两年了。”宋今垂下眼帘,搭在膝盖上的手是不是扣一下手指。
“两年了?”徐钦沉默,“那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咱们之前就没碰上呢?”
“不知道,”宋今泼的一手好冷水,“可能没有缘分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扎心的,”徐钦腾出一只手捂在胸口,“透心凉。”
宋今沉默。
徐钦倒也不觉得尴尬,而是自顾自地和宋今说着他这些年遇到的趣事,宋今则是认真的听着,偶尔应和两句。
聊着聊着明华大楼就到了,下车后,徐钦要了宋今的微信,说以后常联系。
宋今“嗯”了声,没太在意徐钦这句话。
处理完公务之后,天已经黑了。
宋今回公司收拾了收拾,打过卡后才离开公司。
到家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了昨晚打牌的哄闹声。
宋今推开门走进去,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走进客厅才察觉,客厅中央坐着两位哭累了的女人。
一位是宋母,一位是宋父的侄女。
宋父坐在木椅上盯着哭累了的二人,侄女婿则是站在一侧,脸色黑的难看。
宋父欠着他们二人三万块钱,他们每年都会来家里闹。
从宋今上大学时就开始闹,宋今每年的生日都会看到他们堵在门口催宋父还债,现在依旧能够看到他们。
家中这个情况,宋今上学时从未要过家中一分钱,一直都是半工半读才读完了大学。
她想着自己少要家中些钱,这些钱省下了,她的父亲和母亲赚的钱便能够还清欠下的钱。
可事实呢?
七年过去了,他一分也没有还给他们。
他们一分都没攒下,甚至欠了更多。
他拿着钱为自己添了新的电子设备,添了渔具,拿着钱打麻将,拿着钱喝酒作乐……
他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快乐是他自己的,痛苦是家人的。
见到宋今回来,原本哭累的人立马站起身来,叫宋今替她的父亲还钱。
“你也工作三年了,也该攒下不少钱了吧?这些钱你就替他还了吧?省的我们每年都得找过来,你烦了,我们也累了,今年就结束吧!”
“我没钱。”
“你没钱?你怎么可能没钱?”
“我确实没钱,他们都不出去工作,每天窝在家里打牌,钱从哪儿来,我一个人只勉强撑得起他们的日常花销。”宋今面无表情地张口,“我还不起,你把他告了吧,让他去坐牢。”
“什么?”
“听不清吗?”宋今平静地重复道,“我说,你把他告了吧,把他抓进去,对我们都好。”
“咔——”
白榆出声打断,“不错,这场戏就到这里了。”
“收拾收拾,我们去另一个场地。”白榆招呼完,跟工作人员一起抬着设备出了房间。
盛律抱着设备走到白榆的身侧,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同样抱着设备的姜语,姜语垂着头,沉默不语,眼底的猩红还没褪去,“我怎么感觉她情绪怪怪的,从拍完就一直很怪。”
“估计是带入自己了,”白榆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沉下了眼睫,刚刚拍戏时姜语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但却非常符合宋今的人设,所以拍戏途中白榆一直没有喊停,直至走完最后一场,“别回头看她,回头看她会给她带来负担,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会自己调整好情绪的。”
“是吗?”盛律听话的没再回头,“怎么之前没见你心思这么细腻。”
“你观察不仔细呗,”手中的东西有些沉,白榆抬腿往上拱了拱,重新找了支撑力,抱的更稳了些,偏头看了眼落后半步的盛律,催促道:“走快点,该耽误时间了。”
“让着你你还真当我走的慢了?”为了配合白榆的步子,盛律特意放小了半步,现在被白榆这么一激,也不收着了,每一步都迈的特别大,就像小学生故意斗气一样,“拜拜了您嘞。”
被落下的白榆无语的撇了撇嘴,挺生气的,但看到盛律那如同小学生一样的行为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幼稚。”
走的太急,盛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差点摔倒,模样有些滑稽。
“你走慢点,一会儿真摔了。”白榆忍着笑喊道。
盛律稳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白榆,“小孩子走路才摔跤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看着挺像的,”白榆忍不住笑道,“行为很像。”
盛律没说话,只是默默放慢了脚步向前走着。
白榆也没再慢悠悠的走,而是在保证平稳中慢慢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到了盛律的身侧。
二人没再继续拌嘴,而是并排慢慢地走着,很快便到了下一个拍摄场地。
大家将设备安装好,重新布置屋内地装饰,整理好一切后,又安排给演员们重新补妆容,换好造型才继续拍摄。
这次拍摄林思琼的戏份,从林思琼饰演的江清檀下班回家后开始拍,一个晚上,将所有回家的戏份全部拍完。
新婚不久的江清檀确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脱离了家庭的帮助后,江清檀和程知尧的生活开支全部由自己支出。
之前江清檀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与程知尧结婚之后二人便是彻底绑在了一起,工资也属于二人的夫妻共同财产。
他们所住的房子是由江清檀的父亲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是父亲给她的避风港,她没有像同龄人一样的房贷压力。
可家庭的开支还是让她陷入了难题。
婚后的她不在像之前一样与父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而是慢慢脱离了家庭的帮助。
毕竟她这么大人了,总是靠家里,说出去也怪难听的。
江清檀之前的工资养活她自己还可以,现在加上程知尧,属实是有些入不敷出。
前一个月江清檀每晚下班程知尧还会给她准备好晚饭等她回来,最近她下班时间不固定,程知尧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等她回家了。
每一次回家迎接她的不再是程知尧的笑脸,而是冰冷的寒风。
今日的江清檀像往常一样推开房门,没见到程知尧的身影便往电竞室的方向走去,还未推开门就听到程知尧那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是废物,不会打就别他妈打游戏,除了能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程知尧骂声刚落,原本明亮的屋子忽然漆黑一片。
停电了。
江清檀忘记了交电费。
“草!”程知尧骂了声脏话,“怎么突然停电了?”
程知尧掏出手机,给江清檀打电话,电话铃声从他的身后响起时,他才察觉,原来江清檀已经回来了。
“你回来了啊?”程知尧挂断电话,推开电竞椅起身,对着房门的方向开口,“正好你回来了,把电费交一下。”
江清檀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转身出了电竞室。
她打开手机,低头查看手机地余额,叹了口气,将电费补齐。
电费缴齐,室内地灯瞬间明亮起来。
程知尧没有出门,而是开机,继续刚刚那场未完成地游戏。
江清檀望着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程知尧,忽然迷茫了。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婚姻生活吗?
白日里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晚上还要回来顾及像孩子一样整天沉迷游戏的丈夫。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清檀,你真的要嫁给他吗?”江父一脸愁容,“他不适合你,小孩子心气,不会给你幸福的。”
“爸,你不了解他,他真的很好的。”江清檀反驳江父。
江父问:“你到底觉得他哪里好?”
江清檀:“他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的人有很多,你不应该因为他对你好就嫁给他,你嫁的人应该是一个人品端正,踏实能干,能照顾你一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对你好的人,对你好不是你嫁给他的必要标准。”
“可是他只对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