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至

    三月的风微凉,却脱了寒意。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犹如冰河之上融雪渐消蜿蜒流淌的淙淙声响。

    月出挑了挑眉,都说月下赏美人,这话果真不假。天上云层游移飘荡,遮住大半的月光,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一身白衣已然染了血色,倒持的长剑犹带几分峥嵘杀气,不像京城里的贵公子了,倒跟他们魔教有几分相似。于是她颇为遗憾的摇摇头道:“不久,刚到没多久。”

    柳堰之噗嗤笑出声来,这话的意思是还没看够?

    容与扫了一眼众人,几人身上干干净净,竟不像有一点血战过的痕迹:“月兄完事了?”

    月出叹口气:“算是吧。”她说着从房檐之上跃下,走到容与身边道,“容公子借一步说话?”

    容与伸手示意道:“请。”

    花影站在角檐之上皱眉道:“尊主与这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到可以借一步说话的地步了?”

    时鸣冷冷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周身如寒冰迸发。

    南风鼓鼓嘴道:“时鸣啊,要不要我给你去听听尊主他们说了什么?”

    柳堰之立马来了兴致,凑到他身前道:“小南风,你敢去?”

    南风摇摇手指,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我自然不敢去,不过我的小红可以偷偷摸摸去瞧两眼。”

    花影大惊,盯着男孩腕间的红玉珠道:“这东西能听懂人说话?”

    南风一脸看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睨了花影一眼,然后以无比爱怜的眼神温柔抚摸了一遍沉睡的赤玉玛瑙蛇:“难道你以为我的小红跟其余东西一个样吗?”

    花影有些无语,忍不住嘀咕两声。可刚说完,南风腕间的赤玉玛瑙蛇突然昂起头颅,一双倒三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影,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嚣声。

    花影吓了一跳,连忙闪到最后,把柳堰之推到前面去。

    柳堰之突然面对放大的一人一蛇的脸,一颗心也登时跟着提起来:“别别别闹了,南风你不是说去瞧尊主嘛,现在去?”

    南风冷嗤一声,嫌弃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没出息的胆小鬼!

    梁岑缀在最后,看着花影等人打闹的身影,一向平和的面容一时涌上苦涩之意,良久惨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花影似乎有所察觉,回身看过去。夜色寥寥,早已经没有了人的身影,只有一声寂寞的叹息在空中飘荡、逸散。

    柳堰之冷不丁开口道:“你又何必那么激他呢?”

    花影背着身子抹了把脸:“你懂什么?”

    柳堰之哦一声:“我是不懂,但总比两个明明有感情的笨蛋非得搞什么虐恋情深强。”

    花影顿了一秒钟,有些窘迫又难堪的开口道:“我配不上他。”

    柳堰之一听这话,嗤笑一声:“你脑子是有坑吧?你这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还配不上那个懦弱胆小、优柔寡断的老男人?”

    花影转过头,目光冷飕飕的看向他:“不许你这么说他!”

    柳堰之急忙双手举过头:“好好好!我不说了!只是你既然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何必要让你们两个都这么难受呢?”

    花影目光中的冷气一停,重新变得有气无力:“都说了你不懂!”

    柳堰之继续道:“你说说啊,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花影气得跳脚:“那你喜欢谢时,谢时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一听说谢时要来还这么着急忙慌的要躲啊?”

    一说到谢时,柳堰之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耳下的红坠子跟着主人轻微摇晃了两下:“我这能跟你一样吗?我不喜欢他啊!”

    “柳堰之,你说什么?”突然道路尽头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如同三九寒霜之下的冰雪溶洞。

    柳堰之登时神色一变,脚下一转就往城外跑,同时嘴里大叫道:“跟尊主说一声,我不是不等他,只是得先行逃命去了。”

    柳堰之跑得快,那男人的动作也丝毫不慢,眨眼间就闪到花影等人所在的位置。月色清亮如雪,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更平添一份霜寒之意。黑的发,冷的眉,俊的脸,只有唇间浅浅一线胭红让这个男人显出几分生气来。

    柳堰之手中飞刀出手:“你你你轻功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谢时冷笑一声避了过去:“这不得多谢你吗?”

    柳堰之嘴上脏字横飞,脚下步履不停的往外跑:“兄弟们帮我拦下他啊。”

    时鸣等人个个看戏,花影甚至不嫌事大的在旁边道:“谢公子来得正好,柳堰之正准备回山找几个小姑娘松快松快筋骨呢。既然谢公子来了,那想必也不用其余的小姐妹了。”

    柳堰之登时破口大骂:“花影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说完,身子已远远晃到远方。

    开玩笑!这时候要是被谢时抓到了,那就别想好好活了!

    月出同容与往巷子深处走去,场地陡然变得狭窄,感官也跟着变得越加敏锐了。桑乾县几乎家家户户都栽着海棠花树,平常不觉得香气沁人,如今安静走着,竟依稀嗅到丝丝缕缕的香气,仿佛粗粝北风下的细柔轻风,沉静又带着几分浓烈。

    也可能不是海棠花的味道......她眸子转向身边的男人,经过一晚上的打斗,男人向来扎得端正古板的长发,前额散下两缕,多了些日常见不到的潇逸散漫。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微辛的木质香料从他身上淡淡散出来,味道若有若无,倘若不是静下来是几乎要忽略过去的味道。可一旦注意到它,那味道就仿佛在心里头生了根,调子绵长又浓厚,馥郁而浓重。

    “这是什么香?”

    容与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月出也反应过来好笑的摇摇头,直接说正事:“可查到线索了?”

    容与摇摇头,面色微微有些冷峻。

    月出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不好查出什么,继续道:“我要见陈倾一面。”

    容与睨她一眼:“你要查的事情跟陈倾有关系?”

    月出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模糊道:“我还不确定。”

    容与点点头,推开巷子最里头的那扇门:“在里头。”可刚迈步进去,二人对视一眼,手中武器瞬间出手。只见院内一片死静,横尸遍地,原本被缚住手脚的陈倾也已经不见了踪影。突然一丝响动从后院传来,月出直接飞身追了上去,容与面色难看的俯身检查地上之人的伤势,在触摸到卫兰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时才放下了心。

    没一会儿功夫,月出重新折了回来:“没追上。”

    容与看着她忖道:“竟还有人比你的轻功厉害?”

    月出眯眼瞧了瞧他的神色,半响冷冷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与看她忽然恼了,心思一转恍然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月出转过身要走:“随你怎么想。”

    容与低低哎了一声,声音沙哑中浸着笑意:“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这样爱生气?”

    月出步子一顿,皮笑肉不笑的道:“容公子有闲心管我,不如先管好自己的手下,看看还有没有往外爬的跳蚤。”

    容与步子上前,好脾气的朝月出作揖道:“月兄说得是。”

    月出偏头看他一眼,面色瞧不出表情,跟着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就要往外走。容与忙出声道:“等等。”

    “怎么?不让人走了不成?”

    容与摇头:“怎会?不知上次月兄在掌座府中掷出的霹雳弹,如今手里可还有货物?”

    月出回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想要?”

    容与自然的点点头。

    月出伸出手,手心朝上示意他拿东西来换。

    容与有些愣怔:“什么?”

    月出嫌弃的看他一眼:“要我的东西,你拿什么来换呢?”

    容与低头思忖无果,无奈开口问她:“你需要什么?”

    月出想了想:“暂时还未想到,等我想到再说吧。”说完人当即就往外走。

    容与拦道:“哎?那东西?”

    月出回头朝他恶劣的龇牙一笑:“自然等我想到了再给你啊。”

    容与一时哑然失笑。

    月出同他逗了一番口舌之利,心情大好的回到原处,时鸣几人依旧或立或站在原地。只是时鸣身上的怨气已经有如形质的射向月出,她愣了一下,没张口先摆手将花影招了过来,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花影忍住到嘴边磅礴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不知道,今晚上一直都是这幅别人欠了他几百万钱讨债无果的模样。”

    月出摩挲了下指尖,心下慢慢有了主意,上前道:“陈倾跑了。”

    几人愣住,花影闻言转头去看赵乾。

    南风无语的摇摇头:“人赵乾早就走了。”

    花影一怔:“什么时候?”

    南风嫌弃的看着她:“就在你和柳堰之拌嘴的时候。”

    月出这才发现少了什么,问道:“柳堰之呢?”

    几人抿嘴一乐,南风朝她暧昧的眨了眨眼睛:“谢时追过来了。”

    月出无语的看着众人:“你们就没拦一拦?”

    花影急忙道:“拦了,我们当然都拦了。”

    何冲、何退这时候插嘴道:“嘴上拦了还罢,一个个差点儿没把柳堰之直接送上奈何桥。”

    花影怒目而视,瞪着两人不说话。

    月出知道这些人的恶劣劲儿,也不再多说了。反正柳堰之性命丢不了,顶多在床上遭几番罪,完事之后还会自己找机会逃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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