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弦月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噩梦?!
抬眼望向窗外,此时外头已经是一片暮色。门外传来不来丫鬟的声音,方弦月站起身子,前往厅中。
晚膳时间,方忠山已经等待她多时,知晓她今日去了衙门,冷着脸问道:“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女子应当注意些。”
方弦月眼皮惺忪,步调散漫,只是点点头,下一瞬被桌子上的饭菜香味吸引过去。
柳氏还以为她没听进去方忠山的话,于是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解释道:“你父亲也是担心你。”
方弦月一边拿着筷子应道:“我知道爹爹是为了我好。”
印象中,原身最害怕的人就是方忠山,迂腐刻板,说话总是冷言冷语。
但是如今看来,这位父亲也并不是全然如原身印象中那般,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她的话让柳氏有些意外,眼眶红着道:“弦月终于长大。”
以往他说这些话,她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居然能听得进去,让方忠山也有些意外。
“来,这是你最爱喝的莲子百合粥。”柳氏亲自替她盛了一碗。
方弦月昨日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记得。
方忠山:“别的粥也要吃,不能挑食!”
“好。”方弦月心里不由得一暖,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他们只会伸手问她要钱。
自从出去工作以后她的工资每月都要上交,吃饭买菜全是花她的钱,每天下班回来还得吃冷饭。
她因为肠胃不好不能吃辣,这话说了无数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记住。
“这个也好吃,阿姐多吃一点。”
方弦月摸了摸方瑾月的脑袋,也给她夹了一块。
“听说你这几日连女红都不学了,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柳氏关心道。
方弦月手一顿,顿时有些心虚,“是啊,自从上次感染风寒之后,我总感觉眼睛不是很舒服,老是容易看花眼。”
柳氏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上面还漂浮着几颗枸杞
“这个对鱼汤里面放了决明子,对眼睛好,你多吃点好。”
“好,娘亲你也多吃点。”
方弦月分别给他们都盛了汤,当然也没漏掉方忠山的。
方忠山的面色缓和缓和了许多,晚膳结束后,他把方弦月叫进书房。
“赵家那事儿有点棘手,为父托了好几个人也没他保释出来。再等五日他出狱了,你再把这些补品和银两都送过去。”
帮别人的忙没帮成,还要自己倒贴钱,方忠山也是第一人。
此时,门口倏地一下被人打开,柳氏站在门口,面色不悦道:“我不同意。”
“咱们帮他们家也帮了十几年了,这大大小小的忙怎么着也能抵得上一条人命了吧。这忙帮不到就算了,没必要咱们还要低人一等。”
柳氏的话说到方弦月心坎里去了,她也赞同道:“我觉得娘亲说得很对。”
“哼,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迟早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帮他也是在帮自己,弦月嫁过去他们才会更加重视。”
方弦月心里摇摇头,他们不仅不会更加重视,赵承明还会杀了他的女儿。
事实证明,白眼狼是喂不熟的。
虽然只是梦境,但是却过于逼真,方弦月相信,按照原身的性格,赵承明亲手拿着毒药喂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时间过去六日,方弦月听方忠山的话,拿了一些滋补的东西和银两去赵家。
门童前去禀报,很快赵承明便出来了。
看着她手里提着东西,问也不问连忙接过去,“你来了。”
比起前几日在狱中见到他,如今消瘦了许多。嘴角上残留着淤青,脸上也挂了彩,可以看出来他在狱中过得并不好。
他将布袋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些药材,却没有银钱,不由得沉声道:“钱呢?”
钱在她怀里,然而他这副模样让方弦月并不想把钱拿出来。
“不知道,这是我爹让我拿来的。”
赵承明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随手地将东西丢给门童。
“在里面可把我憋坏了,走吧,我们去茶楼,这次你先结账,后面我再补给你。”
这样的话他说过无数遍,然而就没有哪次是真的还了的。
方弦月提议道:“要不然还是去你家坐坐吧。”
“我家有什么好坐的?还是茶楼的茶好喝。”
她跟着他的步伐茶楼的方向走去,然而路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肚子饿了,小二给我来两个烧饼,要肉馅的。”
“哎好嘞!”
烧饼拿到手,然而眼看方弦月却一动不动,他不由得出声道:“给钱啊!”
方弦月眉头一皱,“你吃的烧饼,为什么要我付钱?我没钱。”
“为什么你不带钱?”赵承明看她的目光像是看罪人一般。
印象中他们出来约会,除了第一次他带钱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她来出。一开始他扭捏不接受,但后来越来越理所应当。
方弦月如今才不惯他这臭性子,直接两手一摊,“这几日花的钱太多了,打通关系,还要买补品送给你,哪里的怎么多钱?”
“喂,你们两个到底谁给钱啊?”卖饼小哥催促道。
“叫什么?不就十文钱,拿去!”赵承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铜钱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卖饼小哥道:“哎你这人……”
方弦月被他拉到一旁,“你爹肯定是忘了什么,要不然你回家好好问问。”
以前叫方家办事,倘若是办不成的话,方忠山都会给一些银两表示歉意,按理这次应该也有才对。
这亲女婿的忙都没帮上,不得多给点钱?
“不用问,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的态度强硬,让赵承明感到陌生。
他的脾气瞬间也上来了,“怎么会没有?那些补品值几个钱?”
“而且上次出去逛街,不都是我给你花的钱吗?”
足足花了他一两银子,真是肉疼死了。
听到这话方弦月顿时气笑了,“当初不是你说要补偿我吗?多买点东西让我消消气吗?”
比起方家给赵家花的,那简直只是九牛一毛。
当初他和宋忆惜同游碧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他就算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于是他才提出逛街补偿一事。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耻,还敢拿出来提。
听到这里,他顿时不吭声了。
片刻后他又软的声音道:“弦月,要不然你借我点钱吧,为了娶你我已经把全身的家当都攒了起来,男人办事哪都需要钱,等咱们成婚后,我赚的钱都是你的!”
武馆里的兄弟都知道他抱上了高官的大腿,都在等着他请酒呢,但如今他身无分文,之前赚的五两银子早就在出狱那一天买酒花光了。
方弦月瞪大了眼睛,“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说借钱,给不给?”
她气笑了,“软饭硬吃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方弦月的话像是炮仗,将他瞬间点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赵家那就不要嫁进来!”
“你想要退婚?”
听到她这么问,赵承明冷哼一声,心里得意,“若是你愿意拿二十两银子出来,那事情还有的谈,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赵承明的未婚妻,若是退了婚,也没人会要你了。”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好无耻,不过我喜欢。”方弦月咧嘴一笑,“那就麻烦你把这桩婚事退了,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满脸的愤怒变成了震惊,赵承明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等着你。”方弦月背着他挥挥手,头也不地走了。
赵承明愣在原地,望着她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拳头猛地挥向一旁的柳树,“让你们瞧不起我让你们瞧不起我!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方家踩在脚下!”
他往草边狠狠地唾了一声,转身走人。
赵家的武馆开了十五年,但是馆子仍是很小,还在一处狭小的巷子中。
当初他让他爹去拜托方家帮忙把武馆扩大,然而他爹却死活不肯,说什么好男儿当自力更生。
“哟,承明什么时候请酒喝啊。”说话的是宋文山,他是一名木匠,此时正坐在自家门坎上打磨着一块木料,上面是半个“喜”字。
往后走二十米就是赵家武馆。
宋忆惜是他亲妹妹,他也是赵承明未来的大舅哥。
两家人一向走得近,再加上这层关系,赵承明有什么话都会对他说。
“走,现在就请你喝酒去。”
“爽快!”
赵承明将方弦月带来的补品拿去药房换了钱,两人走到酒楼里。
十分阔绰地大手一挥,“小二,来两坛上等的梅花酿。”
梅花酿是烈酒,每次赵承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喝这个。
宋文山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端起酒杯来,“来,兄弟碰一个。”
暖酒下肚,两人逐渐敞开心怀。
宋文山打趣他问道:“喜事将近,你怎么最近都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哪来的喜事?”赵承明紧接着又倒了一杯酒,闷闷不乐地说道:“方家分明就是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