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蓝河 > Chapter 43

Chapter 43

    「你该走进黑暗的脉搏,

    以便更好地预知光明。」

    ——《纪念朦胧与清晰的事物》阿多尼斯

    李诗筝站在涌动的气流之中,约里的话伴随着细微的风传入她的耳畔。她站在那儿,目光毫无闪躲地直面着那眼眸深邃的东欧人,既有疑惑,也有坦然,但绝没有被点名道姓的惶恐。

    直到时空的漩涡缓缓消散。

    “天啊,李诗筝,他知道你的名字!”车在宪惊讶地道,“难道你‘蓝河最智慧的灵魂’这个名讳已经这么快传遍整个返生官的世界了吗?”

    李诗筝摇头:“我不知道。”

    她看了看张闻亭和汤匀:“这两个人有这么好说话吗?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和你们很熟。”

    “第一,我和这俩货也只是见过,在蓝河想卖我一个面子的人太多了,我难道还一个个去交朋友?”

    “第二,比起我,张闻亭和他们应该更熟吧,毕竟他们千方百计想拉拢他去给兰德普当私人保镖,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在所不辞。”

    “第三,李诗筝你恐怕有麻烦了,他们才没那么好说话,他们离开是因为你。审判团的人知道你的名字,约里说你是兰德普感知到的‘指挥家’,虽然我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但是兰德普那一帮疯子们八成早就盯上你了。”

    “不光是审判团,或许还有陪审团。”张闻亭的眉头慢慢地皱紧了,“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诗筝见众人都用忧愁的目光盯着她,于是问:“兰德普,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兰德普全名希尔顿-兰德普,在来到蓝河成为返生官之前,他曾是意大利米兰赫赫有名的黑手党,死在他枪下的人有上百个,是当之无愧的西装暴徒。在来到蓝河之后,他并不安于成为遵循职责的返生官,而是想要违反这里的法则,构建属于自己的蓝河世界。在他领导的世界之中信奉实力为王,灵魂是牲畜一样的存在,而现有的所有返生官也要划分阶级。”

    “我的天,那这里岂不会变成阶级社会?”挪亚惊叹,“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陪审团。”

    “陪审团就很好吗?我看未必。”汤匀冷笑一声,“陪审团的主张是‘蓝河至上’,我们返生官就应该为了蓝河无怨无悔地引领灵魂,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都要善待,可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善待!”

    “无论哪一种政体,都有他们自己的野心。”车在宪道,“而且站队了就意味着要打架,像我这种弱得要命的人,实在是难以生存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调停组织吗?”李诗筝问。

    “很难,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既不讨好任何一方,又无法完全获得余下返生官们的信任,如果没有一个权威性的力量做依靠,是根本不可能的。”张闻亭说,“除非上次那个调停的蓝河之神再次出现,并且立下更加森严的法则。”

    “但是这家伙就是个甩手掌柜!”车在宪愤愤不平地道,“谁知道祂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

    “谁知道呢?说不定马上就出现了!”汤匀笑嘻嘻地朝挪亚伸出手,“我走累了!快点背我!”

    挪亚忙不迭地低下身子,把她背在肩上。

    这五个人和一匹马儿的奇妙组合在蓝河岸边继续行进着,张闻亭对李诗筝说:“要骑马吗?”

    “不用,白天一直在骑,现在想走会儿路。”

    车在宪倒是兴致勃勃:“你们都不骑马,我还想骑呢!想当年我也是骑马的一把好手!”

    他说着,看了看那匹巨大的阿巴嘎黑马,“嗯,不错,不光是我的救命恩马,从外形上也很符合我这么狂野不羁有气质的首尔帅气欧巴。”

    “诶,你可别......”挪亚刚想阻拦,却被肩膀上的汤匀捂住了嘴。

    李诗筝和张闻亭相视一笑,都不说话。

    车在宪却浑然不知,他抓着缰绳,整个人还没爬上马背,就被那黑马一脚踢飞了出去。

    马儿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踱步到李诗筝是身侧,对这不自量力的家伙怒目而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可怜的车在宪无疑会当场暴毙。

    “阿一西——”车在宪狼狈地从三米远的地方站起来,一眨眼的功夫瞬移到张闻亭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喘气,“这马怎么这么烈啊?”

    张闻亭敛起笑容:“它认主,只认李诗筝。”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车在宪埋怨。

    汤匀:“我故意的,车车。”

    一行人哈哈大笑。

    ————

    因为车在宪的到来,队伍里比之前更热闹了。汤匀尤其高兴,虽然嘴上不说,但闲话比之前多了几倍。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中,燃烧的蓝河都显得不那么凝重,这一夜过去了。

    “来来来,打个赌,这次白昼我们会出现在哪儿。”车在宪道,“我先赌,阳光沙滩排球场!”

    “那我赌是大城市!”汤匀很喜欢城市。

    挪亚说:“我想看看雅丹地貌的石林石山来着。”

    张闻亭问李诗筝:“你呢?”

    李诗筝说:“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

    张闻亭笑了,牵住了李诗筝的手,“那我会来找你,就算你再说‘不必找我’也没用。”

    车在宪目瞪口呆:“我才离开没几天啊,你们都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在吵闹声和欢笑声里,周遭的一切都在不停变换,变换,最终停留在一片灰黑色的土地上。

    车在宪先反应过来,错愕地道:“居然又回到了这儿。”

    这是每个人都曾经来过的地方。

    仍旧非常壮观。天空是暗蓝的幕布,上面洒满了明黄的星体,宛若北欧的爱斯基摩少女脸上那小而可爱的雀斑,遍布了整个饱满光洁的脸颊。

    那些星芒或大或小闪烁着洁白的光,编织出一幅宏大而瑰丽的夜卷。

    天幕前所未有的广阔,广阔到要吞没一切地上的土地与生灵,带着某种灵动的野心勃勃,旷野的气息扑面而来,望平愁驿迥,野旷觉天穹。

    月亮呢,在灼眼的星光间黯淡地让人神伤,它静静地垂落在那儿,冰蓝色的,残缺的,清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仿佛接纳了一切。

    大地是青灰色的干燥土壤,沙砾堆积在脚边,这是风化作用形成的地貌。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白雪皑皑的山脉,白茫茫的雾气缭绕着山麓,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地移动着。

    汤匀道:“虽然不可思议,但毕竟是虚假的白昼,所以地点刷新在哪儿都还算合理。”

    “哦对了,既然刚好到这儿了,车车,你是不是去接一下那个被你遗忘了很久的灵魂呢?”

    “我的妈呀汤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车在宪一拍脑袋,急匆匆地往洞口那儿走去。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挪亚感叹。

    “你应该庆幸他起码愿意对灵魂们负责任。”汤匀耸了耸肩膀,“而不是像审判团里那些草菅人命的家伙,他们可不在乎脆弱无助的灵魂们现在是死还是活。”

    草原马儿看起来对这种它没见过的地形很感兴趣,于是轻轻扯着李诗筝手里的缰绳,把它往远处的环形山上面带。

    李诗筝被它猝不及防地拉出去好远,连忙扭过头说:“我带我的马儿去那边放放风。”

    挪亚说:“那你要小心点啊,注意安全。”

    “没事,我跟着她。”张闻亭快步走上去。

    汤匀对两人翻了个白眼,“小情侣们!”

    ————

    车在宪在洞口出插着兜等待,没一会儿,山洞里走出来一个瘦弱的人影,那人衣着单薄,却步履平稳地走出了阴暗的洞穴,在重见光亮的一刹那,车在宪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脸。

    眉宇深邃,挺鼻厚唇,中亚人长相。

    和脑海里缓缓浮现的信息一致,他伸出手笑着说:“亲爱的沙尔玛,欢迎你来到‘蓝河’,我是你的返生官车在宪,你也可以叫我在宪。”

    “车,在,宪。”肤色金黄的少年一字一顿重复,然后同他握手,“我是本特-沙尔玛。”

    少年有琥珀色的瞳色,纯粹灵动得如同阿比西尼亚猫儿的竖瞳。那是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车在宪猛的一怔,有一种这个男孩能够洞悉他内心一切想法的错觉,他不禁多看了这个灵魂两眼。印度少年沙尔玛穿着白棉布的亚麻长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婆罗门的优雅从容贵族风范。

    “我知道,本特-沙尔玛。”他压抑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你是印度外交官沙尔玛先生的小儿子,是婆罗门十八种姓之一,非常尊贵的存在,你今年十四岁,就读于本地的一所高等学府......”

    车在宪将脑海里的信息倒豆子一样说出口,说完了又解释他出现在蓝河的原因,讲了很久才惊觉,这个沙尔玛一直在静默地聆听,什么也不说。

    “呃......沙尔玛,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沙尔玛闻言,露出一个可爱而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没有。”

    ————

    低矮的环形山上,马儿被解开了缰绳,肆无忌惮地在山腰上奔跑着,时不时跑到李诗筝的身边突然停住,李诗筝拍拍它的脖颈,它却又撒着欢儿跑开了。

    李诗筝和张闻亭坐在地势较高的山丘上,俯瞰着整片月光笼罩的灰色大地,挪亚、汤匀他们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团,一切都很遥远。

    只有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近。

    “上次我们这样单独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六年前夏天的那个夏令营。”李诗筝说。

    “我记得,那是做演讲竞赛的时候。我还记得我们一起玩鬼捉人的游戏,结果你当了鬼。”

    “那你记不记得你最后哭了?”

    张闻亭脸上立刻浮现起红晕来。老规矩,先是脸颊红了,从高挺的鼻梁向左右两边延伸着红晕,然后到耳朵,最后是整张脸连同脖子一起红了。因为肤色本身就很白,所以脸红起来格外明显,简直是调色盘上标准的玫瑰色。

    栀子花白和玫瑰红,多可爱啊,李诗筝这样想着。

    张闻亭轻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被兰德普那种人盯上。”

    “说实话挺有趣的,我在现实里还没有见到过活的意大利黑手党呢,说不定会很聊得来?”

    张闻亭一下子沉下了脸色:“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你一定不会想以一个灵魂的身份介入返生官之间的斗争,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并且有强大的体魄和精神,而你......”

    “我很弱小,无足轻重,对吗?”

    “不,你举足轻重,从审判团故意试探你就能看出来,兰德普很早之前就重视你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张闻亭顿了顿,“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儿,这个世界里,并不比现实世界明亮,或许因为你目前的身份,而变得更加灰暗也说不准。”

    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又笑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怕自己保护不好你。”他说,“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抱歉,请你别在意。”

    李诗筝歪头:“担心我?”

    张闻亭又咳了两声:“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你没必要这也问吧?”

    李诗筝的笑声很轻很轻,她说:“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能只呆在玻璃罩里看外面啊。”

    “我很早就觉得,这个世界更残酷、更美丽、更真实。我探索它,也许它更黑暗,也许我走进了黑暗,却看到更光明的东西,比如你。”

    “你会保护我吗?”李诗筝又问。

    张闻亭下意识的回答:“当然——”

    “我也会保护你的。”

    环形山上,月光清晰地笼罩两人的面孔,两道灰色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土地上,两道人影贴得很近,两个人的心以同样缓慢而坚定的速度。

    跳动,跳动。

    “那就让我们勇往直前吧。”

    李诗筝说。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