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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这个社会看似改变了很多,可是仔细窥探内部细则和约定俗成,便会发现其实还是固守着旧习,所以就结果而论,

    应该说这个社会根本没有改变。」

    ——《八二年的金智英》赵南柱

    蒙古马儿将背上的家伙卸下,快步回到李诗筝的身旁,轻轻地喘着气儿,目光明亮如火炬。

    “哦,天呐,李诗筝!”汤匀也不由得惊讶了,“你留住了它,它居然愿意跟随在你身边。”

    “我......我也不明白。”李诗筝重新抓住了那根晃悠悠的缰绳,“它为什么去而复返了呢?”

    “它出现在蓝河的夜晚里,证明它被你驯服了。”汤匀嫉妒的神色毫不掩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挪亚有些抓狂:“所以说你们没一个人在乎这个韩国人的死活吗?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对啊!”

    张闻亭已经快步走上前去,将车在宪从地上扶坐起来。车在宪看起来确实情况不太对,他痛苦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放心吧,返生官都有强大的生命力,他是没那么容易死掉的。”汤匀瞥了他一眼,“不过车车啊,你这是怎么了?被黑手党追杀了?”

    车在宪半瘫在张闻亭的怀里,他那张帅气的脸蛋上脏兮兮的,眼角还有一道狰狞的擦伤,半天才把气给喘匀了,然后开始低头呕吐起来。

    张闻亭吓一大跳,忙不迭地避开了。

    车在宪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脸色苍白地抬起头,低声说,“西八......这马真是......”

    “这马怎么了?是它把你弄伤了?”挪亚问。

    “不不......咳咳......不是这马,是它跑得太快,把我给颠晕了,我现在......呕......好想吐......”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挪亚从背包里拿出水袋,给他漱了漱口,车在宪吐出一口带血的水,这才缓过劲来。

    汤匀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不会是遇到‘审判团’那帮子人了吧?”

    “阿西......就是他们那帮狗崽子......”车在宪有气无力地怒骂,“我也没有招惹他们啊,我,我只是去接我负责的灵魂,就被他们拦在洞口外面。我问他们要做什么,他们就问我是不是车在宪,我说我是的。他们就说,兰德普没有找错人,就把我痛打了一顿,要不是老子特权是瞬移,早就被他们这帮疯子弄死了!”

    “你有瞬移为什么会挨打啊?”挪亚问。

    “西八!有一个返生官的特权是一米结界!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你知不知道那种被十几个人围着使劲儿殴打的感觉有多难受!他们说我偷了东西,我说我他妈没偷!他们在我身上没找到,又因为知道我的特权是瞬移,怀疑我把那东西藏起来了故意不说,就逼供我!”

    车在宪太过悲愤,以至于在场众人都不敢直视他那鼻青脸肿的脸蛋和伤痕累累的身体。

    “审判团?”李诗筝问,“你们不是说,这里只有返生官和灵魂两种真实的生物吗?审判团又是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啦。”汤匀说,“车车你还能站起来吗?先去蓝河边上休息一下吧。”

    车在宪在张闻亭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步履蹒跚地朝着蓝河岸边走去。他先是脱光上半身的衣服,然后赤脚蹚进蓝河水里,泡温泉一样。

    ”这是......?”

    汤匀说:“蓝河的河水对灵魂来说只是媒介,但是对返生官而言,却是能够治愈和救命的圣水。车在宪受的这点伤实在算不上什么,所以不是我不在乎车车的死活,而是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音刚落,车在宪再从河水中站起来,已经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模样。他上岸之后,穿好自己的卫衣和棒球服,又拍了拍湿答答的牛仔裤,

    “不过说实话,还得靠诗筝小姐的这匹好马。”车在宪走过来,伸手想摸马儿的头,却被它嫌恶地避开了,他只好尴尬地收回手,“当时这匹马横冲直撞地,吓到那个释放结界的返生官,我才有机会瞬移到它的背上,让它驮着我逃离的。”

    “原来如此。”张闻亭说,“那你真得谢谢她,要不是她把马儿放掉,你不可能获救的。”

    李诗筝笑道:“不不,你还是谢谢我的马吧,它起码把你驮到了我们面前,而不是半路就一个急刹车,把你扔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众人顺着蓝河的沿岸继续行进,车在宪以人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为理由,硬要加入这个队伍。

    “现在总能解释解释了吧。”挪亚问,“审判团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痛打车在宪?”

    汤匀大力拍了拍张闻亭的后背:“难解释的东西就交给这家伙吧,反正他特别在行!”

    张闻亭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正色说:“审判团是一个由部分返生官组成的势力团体。想要弄明白审判团的由来,就必须要先提及一个名词和与之相关的两种持续斗争的观念。”

    “蓝河战争。这是在我来蓝河之前就发生过的返生官之间的战争,也是迄今为止蓝河里唯一一场战争。车在宪在我之后来到这儿,应该不算很清楚,但是汤匀,你是经历者吧?“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经历者。”汤匀耸了耸肩膀,“但我并没有参与任何一方势力。我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打架。不过那场面可真是壮观啊,正是因为不会死亡,所以大家动起手来都格外疯狂,好多我认识的熟人们都掐的昏天黑地,那一阵子的蓝河是最热闹的。”

    ”听起来好可怕......”挪亚缩了缩脑袋,“返生官之间原来也有仇恨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只是和谐的同事关系呢。”

    “在不涉及到观念纠纷的前提下,大家当然都是好同事嘛。”汤匀咧嘴笑了笑,“但是一旦涉及到嘛.......”

    她没有再往下说了。

    李诗筝问:“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观念纠纷,才会让返生官之间大打出手?”

    “你还记得我在船上提起的第十个轮回吗?那个轮回里,我和汤匀的观念产生了重大分歧,所以我们最后不欢而散了。事实上这也是‘审判团’和‘陪审团’两个势力之间的矛盾所在——到底该怎么对待自己负责的灵魂?”

    “在这个问题上,审判团的往生官们认为,既然灵魂已经交由到他们手上,那么审判的权利也应该属于他们,他们可以根据手里有关灵魂的资料和自己观测到的灵魂好坏,决定他们是否可以获得返生的机会,一旦不行,就处决他们。”

    “处决就是......”挪亚说,“等等,第十个轮回到底是什么事儿?汤匀!你没和我说过!”

    “处决就是——”车在宪拿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拉了两下,“就是这么个意思,嘿嘿,你懂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稍后和你解释,现在先别急着打断,继续听下去。”汤匀说。

    张闻亭继续说:“而陪审团的主张则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能够审判灵魂的是蓝河本身,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蓝河的意愿,包括返生官们自己。即使蓝河赐予了我们强大且各异的特权,我们仍然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职责——那就是护送灵魂渡过两个渡口,顺利抵达蓝河的尽头。至于究竟能否返生......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李诗筝说:“你的主张更偏向于第二种吧。你是陪审团的人吗?”

    “不,并不,我不隶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汤匀和车在宪也是,我不和审判团或陪审团中的人做朋友,尽管他们之中总有人想拉拢我。我曾经说过,这里特殊的规律让我们无法管辖别人,当然也让别人无法制约我。我无权干涉任何一条生命,我也无法阻止别人人为干涉。”

    “但这不妨碍有些人觉得自己可以干涉,无论是审判团还是陪审团,无非就是激进派和保守派的区别,他们都想干涉整个蓝河里返生官们的行为,所以他们兵戎相见,刀刃相向。”

    “虽然和我们灵魂没什么关系,但是很有意思耶。”挪亚说,“那战争的最后是谁赢了?”

    “没有人赢,那场战争被叫停了。”

    “被叫停了?被谁叫停了?”

    “被蓝河的主人。”

    “天呐!蓝河真的有主人!”挪亚大惊失色,“这个人就是蓝河世界的世界神吗?”

    “其实真相众说纷纭,有的人说祂是蓝河的神,也有人说祂只是一个实力强大的返生官,但强大到凌驾于目前所有返生官之上,比肩神明。不过还是第一种说法让更多人接受了。”

    “为什么?”李诗筝问。

    “我曾说过,返生官降临在蓝河的时候,他会一瞬间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保护灵魂并且帮助他们返生。这是因为会有一道声音在他们脑海里传达指令,所有的返生官都会聆听到这道深入脑海的声音,也必须遵循。”

    “直到有一个黑羊并没有遵循,然后返生官们发现,就算不遵循那道声音,也不会得到什么惩罚,他们认为根本无需履行善待灵魂的义务。那个黑羊是兰德普,后来他成为了审判团的核心领袖。”

    “该死的兰德普!我和他无冤无仇!”车在宪要暴走。

    ”直到蓝河战争最关键的时候,审判团和陪审团的成员们在蓝河两岸对峙,战争一触即发。在这之前,他们决定杀戮所有除自己党派以外的人,无论是无辜的返生官还是无辜的灵魂。”

    挪亚惊叫:“操!真是一群疯子!他们简直比珐西斯还要疯癫!”

    “那时候,那道沉寂已久的声音再度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最深处,那是神谕一样的声音。”

    “祂说,请你们尊重并爱护这个世界。”

    “不然,我就要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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