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晚不解的看着柳初尧,耐心就快要被磨灭,“怎么,你这是打伤了人,又装不知道?”
柳初尧抬眼看过来,眼里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有恨有怨,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开口,嗓音微颤,“你不认识我?”
封晚被这无厘头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双手交叠在胸前,嗤笑道:“这话说的,莫不是这天下的女子都要认得你?”
柳初尧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他不知道为何一个死去的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如今更在意的,是封晚似乎失忆了。
不,柳初尧在心里告诉自己,封晚最是会做戏,或许当日她就是诈死,今天又故意假装失忆来戏弄自己。
定然是这样。
“没有。”柳初尧收了剑,却是连一个多余是眼神都不想再给封晚,竟然封晚要演,那他将计就计便是。
封晚眯着眼睛,早已将柳初尧的一切神色看在眼里,可她不问,倒是继续发难,“你这人上来便是与我刀剑相向,可是我得罪过你?”
柳初尧握着剑的手收紧,“你想多了,我自感觉此处怨气太重,便过来看看。”
不曾想遇上了封晚,手中的剑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她身边去。
封晚转过身,屋内两个老人早已吓得顿在棺材后,“怨气么,自然是有的,可这里现在归我管了,你且打道回府吧。”
柳初尧被她这副霸道的模样气道,冷眼一看,抬腿便打算往屋内走。
封晚抬手去挡,又被他掀开,两人皆是不服,一来二去已交手数十招。
“站住。”封晚沉声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的,就是看柳初尧不舒服,特别是对方一张丑脸,便如此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今晚这里的事儿她还真就管定了。
柳初尧一掌掀开封晚,已然闪身进了屋内。
老头老太太躲在棺材后边连连发抖,柳初尧看着两人迟疑了一下,便是抬手直接掀了棺。
封晚顿时瞪大了眼,上前一看,只见棺中赫然躺了一具年轻的尸体。
只不过是男尸。
“果然。”封晚看向那两位老人,“原来死的是儿子。”
两个老人一下瘫坐在地上,皆是发不出声。
“嗯?”封晚往那棺材中看了看,正准备伸手,横空而来一把刀挡住她。
柳初尧一双淡漠的眼神中没什么情绪,“别动。”
封晚冷笑,一掌推开那剑,“你说不动就不动?”
说完,手已经伸入棺内,在那男尸身上背后抹了抹,封晚双手同上,将男尸翻了个面。
而在那男尸的身下,赫然有一具女尸。
这女子身形矮小消瘦,便全然被男尸挡住了。
“住手!”
老太太疯了似的冲上来,一把推开封晚扑倒棺材面前,“住手!我的儿就要活了,他会活过来的!”
封晚踉跄了一下,柳初尧避开身子,这才避免两人接触到。
“他要是会活,世间的阴阳便没了秩序。”封晚站直了身子,撇了一眼旁边的柳初尧,“不信,你问问这位道长仙人。”
柳初尧没说话。
封晚冷哼一声,继续道:“你用这女儿给儿子换命,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老太太被戳中心思,声音大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我们家养了她十九年,不过就是再将命赔回来,难道不应该吗!”
“老婆子!”老头上前,再也忍不住的劝告,“停手吧,我们的儿子回不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老太太使劲的抱着棺材中的尸体不肯撒手,“不可能!”
柳初尧抬手一挥,便将人与棺材分开,那鲜红的棺材顿时四分五散,两具尸体纷纷摔倒在地。
“以活人祭祀换命,有违天道。”
“不!”老太太叫唤起来,“不会的,那个人,那个人明明说可以的!”
柳初尧目光一凌,“谁?”
“不能说,不知道。”老太太疯了似的抓狂,“他明明说过,只要将这女人的剪纸染血,以尸体为祭就可以复活我儿的……”
封晚可算搞明白了,“难怪你要我剪一个你女儿的折纸,还用鲜红的棺材,合着她的死在你眼里不算丧事,是喜事儿呗,你不会真的亲手杀了她吧。”
“不是我们。”老头抱着老太太,他似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回应道:“这孩子是自杀的。”
“自杀?”柳初尧冷声道:“你知道?”
老头轻声叹气,“这孩子是六岁那年被我们收养的,儿子进京赶考,我和老婆子也想找个人陪,一晃十三年过去了,她长大了,我们的儿子却病得愈发严重,不得不服气赶考回来,有人说这是那孩子借了命,有一天,老婆子回来就和我提这事儿,说准备将命“换回来”,话被这孩子听了进去,隔天她便服毒自杀了,老婆子想着都到这一步了,索性就继续往下,说不定有机会复活儿子。”
封晚挑眉,且不说这老太太口中的“他”,又是个什么人,如今看上去,怎么像是这女子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所以自杀,可这也不能完全讲通。
“估计是被人耍了。”封晚耸肩,“这人死要是可以复活,岂不是同没死一般。”
她说这话时仿佛漫不经心随口一提,却见柳初尧突然看向她。
神色怪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我干嘛?”封晚摆手,“你竟是为除怨气而来,那这事便你出手。”
柳初尧移开目光,“你说归你管。”
封晚“切”的一声,索性靠在一旁不再说话。
“此女的死颇有蹊跷,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便让他安然下葬。”柳初尧这般说着。
老太太紧紧抱着怀着尸体不肯撒手,见状直接跪下,低声道:“求您救救他,他肯定还有救的。”
柳初尧惜字如金,“没用,若不及时下葬,怨气反噬,怕是尸骨无存。”
老太太泪已流尽,抱着自己的儿子失声痛哭。
柳初尧蹙眉,知道她还未死心,“今夜子时若未下葬,怨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老头连连叹气,“老婆子,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孩子安葬咯。”
“不!”老太太哭喊着,“一定是没有剪纸的原因,一定是的,我……”
“你当剪纸是什么?邪术吗?不过人家胡编乱造来骗你,你便当真了。”封晚往地上看去,女子面容姣好,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她却无辜受罪致死。
柳初尧二话不说,上前一掌批晕了老太太,动作迅速麻利,不带一丝犹豫。
老头被吓住了,又听柳初尧冷冷的声音响起,“现在下葬,您的老伴是被旁人蛊惑了。”
“我……唉!”老头将老太太安抚好,便是将自己儿子的尸体埋在了后院。
他低声呢喃,“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惜身体不好,请了神医也没用。”
柳初尧问:“她口中的那个人你可认识?”
老头摇摇头,“没见过,只是听她提起,我就知道不靠谱,也不想会害了那孩子。”
“那女子的尸体可否由我来安葬。”柳初尧道:“定会查出真相。”
老头哑然,他与那养在身边的女儿没多少感情,只是觉得愧疚,便由得他去了,“好,只是到时候还请你告知我们一声。”
“那您可得养好身子。”封晚漫不经心地插话。
这老头面色发青,俨然已经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柳初尧抬手捏了个诀,顿时,昏暗的庭院被其灵力包裹,不少黑气裹挟着怨气一一冲出来,铺天盖地的气势宛如波涛汹涌。
若女子真是自杀,又怎会这般?
只见满天的怨气围绕在柳初尧身边,他一袭青衣遗世独立,便是半分怨气都沾染不了。
柳初尧双手合十,方一开口,突然周身的怨气调转了方向,相反的朝后而去。
他转过身,只见封晚举起的右手之上,一张精致的巴掌大小的剪纸发着耀眼的光芒,那人的眼眸格外的明亮,仅是一个动作,便扭转了局面。
柳初尧皱眉,再次捏诀,可话音落下,也不见半分作用。
“别费劲了。”封晚扬言道:“这怨气只能是我的。”
柳初尧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瞬间的似乎回到了从前,但他很快回神,终于想起了不对之处。
“先前你触碰尸体时,已然在他身上留下纸人,接通怨气。”
封晚笑了笑,“不错,看来你也不笨。”
柳初尧的一张脸黑得吓人,“你又从哪儿学的邪术?”
封晚缓缓放下手,又将纸人送进千里百绘里面封起,这才回他,“邪术?你们修炼之人便是这般定义正邪的?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柳初尧气得不轻,刷得一下抽出剑指着封晚,手腕微微发抖,“你打算用这怨气做什么。”
封晚对他这态度表示不屑,“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是你们仙门的礼仪吗?我们两个好像不熟吧,我的事又于你何干?”
柳初尧深吸一口气,他低垂着眼眸,封晚看不清这人的神色,却免不了觉得他此刻定然不好受。
“是,我们不熟,你的事又与我何干。”柳初尧低声说着,又将剑缓缓收起,“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用怨气去害人,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封晚勾唇笑笑,“且不说不会有那一天,便是有,也轮不到你来管教我吧,我劝你还是把重心放在这姑娘的死因身上,没空可别管我。”
“你!”柳初尧被气得不轻,但怒火还未上来,便见封晚已经将那怨气化为了己用。
如果说方才初遇的封晚身上仅是带着一丝怨气,现在便是实打实的暴露出来。
封晚不以为然,现在对她来说这怨气就是保命稻草,没了就无法用灵力支撑纸人,便只有魂飞魄散的命。
“话说这应该是你们仙门该管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封晚拍拍手,早已做好闪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