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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听鸣

    第二三日,亦是刺子绣,容目窈总算是进步了些,手脚渐渐快起来,犯的错处却仍然不少,陈典制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却也会记得时不时过来督查一二,并提出一些意见。目窈亦是虚心听着,然手法处仍很难改过来。这天完成了织工之后,便准备停歇片刻,啜些茶水。

    “华尚功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看她对别人严苛,那你是没看到她如何对自己。”喝茶间隙,陈典制聊起她们这位尚功,嘴里掩不住的景仰之情: “本身尚宫局的事儿就多,从每年绸、缎、丝、苎布的采买入库,到制成宫内贵人们的服饰,事务本就够繁杂了,尚功不仅能把这条条目目的小事管得周全,还体恤我们,总替我们揽着大活,便说去年千秋筵上那幅麻姑献寿图锦卷,宗姬可还记得?那便主要是由尚功绣成的,我们只不过帮着补补边角罢了。”

    目窈努力回想,依旧记不起来,这也不怪她,这千秋筵上皇后寿辰,单说朝廷命妇和宗亲后妃献上的珍贵贺礼,就足够堆山码海,其中一幅绣图只怕是被摆到哪里去都无人知道,哪里是她这个小姑娘能记得住的。但既然陈典制那么说了,想必是绣技精妙的大作,心下顿时又生出几分敬意。

    “常常到夜阑之时,我还瞧见她那屋的烛火亮着,想来又是在练针,今日便听同僚说她眼疾又犯了,一迎风便又泪流不止,又不肯请医官。” 陈典制若有所思:“今日也差不多时辰了,不如宗姬就练到这里,过几日便又是织造局上供衣料的日子,尚功局难免会忙些,人手也紧,这个把个月里,宗姬不如就自己先练着,稍晚点我让人将材料送去昆玉宫。”

    “那就有劳陈典制了。”

    是夜,月白如雪,将屋外的婆娑竹影尽数掠在窗前,目窈本已歇下了,又觉辗转难眠,心头总萦绕着陈典制说的那话,“迎风便会泪流不止。” 她暗自嘟囔,若是像母亲一样能通岐黄之术就好了,容目窈心想。她母亲恒氏乃是出自杏林世家,因此在目窈小的时候,但凡有些小病小患的,母亲便会亲自为她施针抓药,哄她入睡,小人儿走下床榻,推开槛窗,似是要从一轮玉钩中,寻觅到一点母亲的轮廓。

    突然她想到,当初入宫时亦带了几本母亲的医书,或许其中能有什么治眼的方子,她翻出床榻下的楠木箱箧,竟在里面真的寻到有几本医著,目窈仔细翻看过去,都是些幼科之类的内容,例如小儿的脐风,痘疹,斑黄一类,旁边并记了些小字注释,目窈仔细看去,这页左侧赫然写着一行小楷:“般般今日风寒,大柴胡汤解热,辅之以脱甲散,腹胀略消。” 是母亲的字,般般则是母亲为她取的小名,容目窈顿时觉得眼眶潮湿,她用手指摩挲过这几个字迹,又伫留了许久,仿佛在努力感受母亲残余在这一章页的温情。

    而后又看了几章,竟然真的被她发现有眼科的内容,母亲亦留有一行注释在旁:“青刍挑灯备战时,双眼刺痛,泪流不止。麝香,冰片,龙胆浸膏,玄明粉,乳香,溶于拨云锭,制成剂水,滴入眼中,可暂时明目退翳,解毒止痛,然还需减少用眼才是。” 这是父亲的名讳!这是母亲给父亲特制的方子!目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这书里凝缩着的,何止是一个方子,更是昔日一家三口的情感片段,她抱着书蜷缩起来,哭着哭着,便哭累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参横摇醒了容目窈:“小姐,你怎么睡在床下呀,要着凉了。” 说完便要起身抱她去床榻之上,突然被容目窈抓住双臂,只见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参横,我找着方子了。”

    参横听了一通来历,便登门太医院,借口说是昆玉宫的容宗姬眼睛不适,令他们按着容目窈写的条子抓方子,一群古板的老御医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带着方子上门的贵人,面面相觑,几人又看了下方子,却也无发现任何不妥,便配好了让参横带了走。

    目窈带着两小瓶剂水,便打算去拜访华尚功,循着某位女官指引,终是找到了,目窈让参横等在屋外,自己便进了屋,见华氏还卧在床上,便轻了手脚,准备放下剂水就离开。

    却听到那冷素的女声,从帐中传来:“是江司制吗?你只管将账本放在那就好,晚点我会看的。”

    容目窈无奈,只好出声:“华尚功,是我,我听闻您眼疾犯了,寻了个方子,就将药放在这了,您可试上一试。”

    似是很久没有回应,就在目窈觉得她似乎又睡了过去的时候,听到她说:“那劳烦宗姬拿过来罢。”

    目窈乖乖地将手上药剂递向前,并站在床侧,眼前的女人躺在床帏间,见到宗姬来便支起身来,面容依然似原先那样冷素,她看着递过来的药水,白澄澄的放在一小管瓶子里,还不及手指长短,虽觉得疑惑,却也准备接过饮下,目窈连忙打断她的动作:“这是用来滴在眼中的,每日滴两到三次即可,每次滴少许。我将这用法写在纸上了,女人这才发现瓶子旁还有一张头尾蜷在一起的小纸条。

    听到目窈这么说,她便也没有疑虑,就平躺下,并将瓶子微微倾侧,剂水随即滴入她的眼睛。顷刻之间,她便觉得干热的双瞳清凉了许多,却在黑暗中听到女孩继续温声道:“您试着闭上眼睛,滚转眼珠,要使剂水全没过眼睛才算好。” 她全无疑虑,并试着这么做,只听女孩叹了一句:“这终究不是治根的方子,您还是要减少用眼才行。”

    见到华尚功没有任何答复,目窈便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帐中传来声音:

    “那就劳烦宗姬帮我看一下本局的账本可好?” 目窈觉得这请求虽然冒昧,却至少可以帮到她少用些眼睛,于是便应下了。

    只见她房内一处的大平案,案面斑驳,显示出它的主人多年的使用痕迹,上面竟还堆着好些的账本,容目窈拿来一看,其中一本是尚功局账本勘注,今年不过才入春,上面就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宫人采买与动用的记录,另几本则是江南织造局的上供文册,上面载录着地方皇商的织染产量,并记录了这样的庞大产量最终流向了具体何处。

    容目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杂的账本,心下顿时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却见华尚功双目微阖,躺在床上,嘴巴里已经开始念念有词:“先从本局账本开始吧,这最上侧是详细的日期时间,下侧依次是则是采买的物件,物件的数量,物件的价格,下面则是经手的女史,这一栏下来,若是有勾,便是经已盘点,若是有撇,则是经已入库,若是有捺,则是有使用记录,若是全部都经抹掉,便是已经耗尽。”

    容目窈仔细看去,真如华尚功所言一样,账本的笔法里有撇有勾,原来书法竟还能充作是这样的笔法,用来简单标记账本的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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