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三观

    这个离奇的念头一冒出来,陶桃蓦然觉得,自己或许堪破了真相。

    “不要紧,等下就好了。”她干脆主动把手张开,任由对方检查。既然是出于好心,看就看吧,反正不会少块肉。

    “没有受伤。”陶桃专门强调。

    没猜错的话,他对这点很在乎。

    闻君听了,果然抬眼看她,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探究,似乎这样就能判断出她有没有说谎。

    陶桃又有点想笑了,他这张脸做出这种小心打量的表情,违和中还带着几分反差式的……可爱?

    “对了,这个还给你,我看很有必要戴好。”

    她摸进口袋,拿出小楼里摘下的那条阻厄合金手链,递到他面前。

    闻君不接。

    “你不会戴?”她问。

    闻君唇角扯了下,幅度很小,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他这是……在撇嘴?

    陶桃叹气:“不愿意吗?限制局应该有规定不许随便摘吧?戴上它,也是保护你么。”

    “不然,我帮你戴,行吗?”她商量。

    依旧没有答话,闻君语言能力估计也退化得十不存一,整晚都没有听到过他发出任何声音,衬托着像在自言自语的陶桃多少不太正常。

    好在他比较配合,静了几秒后,把手往前送了送。

    陶桃将手链按着原先的样子绕了几圈扣好,稀里糊涂地蹦出句:“戴好了,真棒!你看,这风格跟你蛮搭的,多酷啊。”

    说完,她被自己肉麻了一下,怎么不自觉把以前在公司哄同事小孩的话术用上了?

    幸而闻君没有表示有何不满,他抖抖手腕,金属手环与链条发出“叮叮”的清脆碰撞声。似乎是认为很好玩,还用另一只手拨了拨。

    好吧,也不能怪她,对方的行为模式确实不像成人。

    之前不得空闲,现在琢磨付灿的话,结合闻君的种种表现,推测他眼下的心理年龄十岁都说多了,八岁吧。

    限制局不可能不了解他的情况,这么一想,算不算雇佣童工?

    陶桃恶寒,深感自己才出福山那龙潭,又入限制局这虎穴。

    “下车之后,跟我……”临近终点,付灿突然转头,“你们……”

    他一边眉毛挑起,从副驾的角度,正好看到两人交叠的手。

    “啊?你说什么?”陶桃触电般缩回,指背蹭了蹭人中,视线飘向窗外。

    付灿眼神在他们之间移动几次,奇迹般的没有嘴欠:“不是有话想问?等会跟我去见局长,我没有告知你相关信息的权限。”

    “哦……”

    陶桃巴不得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后知后觉,惊讶道:“我?见局长?”

    “放心,”付灿漫不经心,“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短短一个晚上,她就点亮了在限制局三进三出的成就。

    这回她被领着,直奔顶层七楼的局长办公室。

    付灿门也不敲,推开就进。

    她脚尖点地,想迈过门槛,半途又收回来。

    “别磨磨蹭蹭的。”付灿催促。

    陶桃心道,你懂个屁,她紧张啊,这和进派出所被问话不是一个级别。

    要知道,过去她跟警方打交道那么多次,都没见到哪位所长的面,现在要见的可是机密单位里的局长。

    “是小付到了吗?快带人进来啊。”室内传出一道和缓的女声。

    有人喊了,陶桃不好踌躇,做了个深呼吸,踏进办公室的门。

    “这位是咱们邺城分局的覃竹,覃局长。”付灿态度正经了不少。

    和印象中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男高层们截然不同,三人进屋时,覃竹正系着条格子围裙,戴了隔热手套,从侧间端了几个碗出来。

    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盘着简单的高髻,梳得很整齐。不过发质粗硬,又自然卷得厉害,发际线一圈碎发不服帖地炸开,冲淡了不少高位者的威严感。

    “……覃局长好。”陶桃有些局促,拿不准应该摆出个什么姿态。

    “你就是陶桃呀?就叫你小陶吧,坐,坐!”

    覃竹在茶几中央放下花形的玻璃碗:“忙了一晚上,饿不饿?食堂关门了,吃点热的垫垫吧。”

    陶桃还没动,付灿那副恭敬已然消失不见,腿一跨,整个人倒进沙发。拉近其中一只碗,对着灯光左看右看,狐疑道:“你又拿我试验什么?”

    “牛奶炖蛋,”覃竹解下围裙随手搭好,“这个做法简单,肯定没问题。”

    又对陶桃说:“紧张吗?没事,先坐,适应适应就好了,咱们局人少,大家相处都很随意。”

    “……好的。”陶桃手心在背后擦了下,顺顺衣服,找了个离付灿远点的位置坐好。

    覃竹没有特意招呼闻君,但后者见陶桃坐了,也挨着她坐下,沙发垫子顿时陷下去一截。

    陶桃觉得,他动作要是再快点,自己能被弹飞出去。

    付灿在局长办公室真跟在家一样自在,嘴上嘟嘟囔囔着“太甜了,烫啊,不顶饱”,手里抓着的勺子一刻也没停过。

    陶桃见覃竹微笑着望过来,颇为期待的样子,只好捧起碗,吹了吹,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其实就是甜口的蛋羹,蒸得还算嫩滑,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胜在刚出锅,热气腾腾,从口腔、食道一路溜下,空荡荡冷冰冰的胃顿时暖和起来,紧绷的头皮都跟着松快不少。

    “嗯,这用料真扎实,吃一口安神解乏,不像是在吃炖蛋,像在沐浴关怀啊。”陶桃做出个认真品味的样子,评价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甭管多浮夸,都很难出错。况且这也不算胡扯,起码在福山时,熊继忠不会给她亲手做夜宵。

    覃竹笑容大了些:“是吗?这次用的食材是我一大早去挑的,我家附近新开了家市场,东西新鲜得很。哎呀,小付,小陶可比你招人喜欢多了。”

    “那你把我开了,指挥处处长的位子给她坐。”付灿单手端碗,直接用勺子把炖蛋往嘴里扫。

    “年轻人说话还是要小心,”覃竹一点没生气的意思,“小陶以后能不能胜过你,也未可知啊。”

    “她?还得练上几年。”付灿貌似不太在乎职级,讨论起这种敏感的职场话题丝毫不见异色。

    这话他们敢说,陶桃可不敢接,她在旁边陪笑,时不时关注下闻君的动向。

    闻君是典型的有样学样,看着大家吃,他也端碗尝了一口。

    陶桃瞥见他嚼也不嚼就吞下去,一阵纳罕:不烫吗?对了,之前说他嗅觉味觉丧失,那吃东西该是什么感觉?

    闻君盯着碗里自己挖掉一块的炖蛋,没吃第二口,直接放下,推去了茶几中间,看样子不太喜欢。

    他侧头,转而盯向陶桃手里的碗。不止盯碗,还盯她的脸,一对蓝眼珠几乎转不动了。

    陶桃:……

    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她还吃过了,有什么可馋的?

    真希望自己看不懂对方表达的意思。

    不想出声打断覃竹和付灿交谈,在心里叹过气,拿出自己用过的勺子,将碗放进他手里。

    末了,劝自己一句:算了,说了他也不懂,别去计较这些细节。

    玻璃碗在闻君手上显得格外小巧,他捏着勺子重新舀了口,这次倒是嚼了一下才咽。

    但他尝过这份,仍是放下碗,推了推,犹嫌不够,抽走她握着的勺子放进去,一起又推了推,比上一碗还要远些。这下陶桃再想拿到,必须站起来才行。

    陶桃:……

    什么意思?嫌不好吃?你又没有味觉,吃什么能好吃啊?你不吃,我还想吃呢,把勺子还回来啊。她在短短两分钟内无语了几次。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覃竹笑吟吟的,“那我就放心了。”

    陶桃有股说不出的尴尬:“这个,嗯,都是同事嘛。”

    覃竹摇头:“不止是同事啊,你以后可是他的监管人。”

    “什么?”陶桃差点要去掏耳朵。

    覃竹抽出份纸质文件:“怎么?小赵,哦,就是人事科的赵星科长,她没讲明情况?唉呀,看来是加班加糊涂了,回头我说说她。”

    陶桃心道,签合同那会她看都没来得及看,就被拉去参与行动了,哪有时间听什么说明。

    想到这,她接过覃竹递来的合同复印件,忐忑地翻开。现在回想,她是当过总经理秘书的人,怎么能签字前不仔细看合同?

    当下定睛一看,职位一栏,填的居然是“环卫工”?

    覃竹观察她的表情:“咱们局保密级别比较高,职位只是代号,不用在意。”

    “那覃局长说的监管人,是……”陶桃祈祷,别是她想的那样。

    “以后你就是闻君的固定搭档了,协助限制局监测管理他的状态,无论是任务还是其他方面,都由你直接负责。”覃竹打破了她的侥幸。

    “啊?我?”陶桃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我应该还在试用期吧……闻君他,不是特战队骨干吗?局里未免太高看我。”这意思是以后都要出外勤?限制局是不是太乱来了,她还想本次纯属意外,之后会继续担任文职呢。

    她宁愿“环卫工”这个职位是字面意思,毕竟当保洁可不用玩命。

    覃竹拍拍她的手:“你在今晚的行动中表现优异,可以说,没有你,局里恐怕要折损两支突击小队。还有小付,他们都是宝贵的精英。”

    “我代表限制局感谢你的勇敢,挽救了一次失误,避免了重大损失。你完全能胜任这个工作,我很放心。”

    “啊不……”陶桃来不及阻止,高帽子已经扣到了她头上。

    覃竹语速偏慢,却让人抓不到插话的机会:“再有,除了你,没有人能担当这个职务。”

    “覃局长真会开玩笑……”她如坐针毡。

    “你在外面时好奇的事,是小付这种级别也没有权限透露的消息,所以才由我转达。至于局里这样安排的理由,”覃竹笑容收拢,“我们能够确定,你是闻君对应的那把鞘。”

    “呃……”陶桃预感自己刚拼凑好的新世界观又要碎了。

    覃竹有轻微鱼尾纹的眼睛看向闻君:“外界或许尚有部分人掌握了刀的信息,但哪怕在全国三十四所限制局内部,知道鞘存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限制局自成立起至今,包括你在内,记录在案的鞘共计六十二人而已。”

    “刀我听过了,”陶桃眉毛蹙起,“鞘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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