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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两日后,天晴,窦夫人令下人收拾好简装,便要携单吉秋去窦府。

    马车停在相府门外,小厮正在往上面搬着行李,巩鸿德着急地捧着一个食盒追出来,跨过门槛时,险些一个趔趄栽倒,他双手紧护着食盒,手肘便嗑碰在了檐柱上。

    “大哥哥,慢着些,不着急。”

    “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走路都不稳当。”

    窦夫人语带薄怒,待看清巩鸿德手中拿的东西时,更是啧啧,“这些哪里买不到。”

    巩鸿德的脸被母亲的话奚落得生出几分赧色,苦恼地挠着头,嗫喏一声,“我当妹妹喜欢。”

    “你多争气些,便才是对你妹妹好。”

    巩鸿德抱着食盒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单吉秋上前,似迫不及待般地接过食盒,眉眼欢欣带笑,“谢谢大哥哥。大哥哥若得空,就去舅舅家找我玩好不好?”

    巩鸿德得了她的话,开心得很,重重地点了点头。

    窦夫人再又冷言叮嘱几句,上了马车。马车轰轰阗阗往外驶去,单吉秋又拨开小窗,朝巩鸿德挥手,“我等哥哥来哦。”

    巩鸿德还没来得及应诺,小窗就忽地落下,掩住那张花开般的笑靥。

    “等他作甚,也就会舞刀弄枪!国朝尚文,他偏要做个粗鲁汉。”

    单吉秋自是无语,成为巩妹殊也不过几日,这位窦夫人的自私,却显露得清清楚楚,再瞧那一派雍容,心中便看轻了不少。

    窦夫人自然不知她内心,因她对巩妹殊自小是百般娇宠,母女俩也向来齐心,便颇为得意地同她说起,“你父亲这两日都没去舒园,那曹氏便收买了他身边的小厮,想循机去讨个好,谁知,却遭了你父亲狠狠地一通骂,说她带来的好妹妹,白白养成了白眼狼。”

    “想必父亲是在朝堂上受了哪位同僚的气吧?”

    这乖乖女儿,贴心的形象,自然还是得维护住的。

    “还能有谁,这朝中敢这么明着同你父亲作对的,也就是那位枢密院院使—褚宏了呗”,窦夫人红唇一挑,露出鄙夷,却又说起曹家,“那曹家姐妹真是一脉相承的妖魅惑众,先有褚大人,又有你父亲,后又有官家,接二连三地栽在这姐妹俩的温柔乡。”

    单吉秋乍闻这其中密讳,一时不知该作何情状。

    就又听着窦夫人的声音徐徐传来,“我原想着你年岁小,这些事不便与你详说。可如今,你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就且当是闲话趣闻,听听就过了。往后遇着这里头的人,也只当不知道,远远避开,瞧热闹就是。”

    窦夫人的声音在马蹄嘚嘚的唱和中,抑扬顿挫。原是早年间,那曹夫人同褚宏互生情愫,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料褚宏金科高中后被先帝看中,赐他尚公主,两人便就此缘断,劳燕分飞。曹舒楠一时伤心,便离开建州南下,遇到了时任湘州府尹的巩瑞,入了巩府做妾,后又随之迁回故土。旧人相逢,怎奈早已各自婚嫁。

    “也不知道这曹舒楠对褚宏施了什么蛊惑之术,这么多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可怜了那位颐莲公主,三十岁不到,就撒手人寰,留下个孤女,却又智弱无能。”

    “瑞宁?”单吉秋脱口而出,原以为嘉仪公主是梁帝后宫某个不受宠的嫔妃所生。

    “诶,我知道你和嘉仪公主自小玩得好。可你莫要多管闲事,官家将她接回宫中教养,又从郡主擢升为公主,可见其恩德,于她,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待过些日子,应当也要为她择选驸马了。”

    单吉秋心中做着思量,要说梁帝于瑞宁的恩德自然不假,可是不是最好的归宿,还需得日后,岁月延长些才看得清楚。

    思及此,空中突然一声嘶鸣,车夫张力勒紧缰绳,骏马的鼻腔中打出响啼,马前蹄在空中悬起,稍久才稳了性子,窦夫人和单吉秋被颠得左右倒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苏麽麽着急地撩开窗,她同红叶随行,走在车架右侧,此刻也是惊慌了神,“夫人、姑娘,你们没事吧?”

    “刚怎么回事?”

    “前头突然闯过来一个小孩儿,马车避让不急,差一点,差一点就碾过去了。”

    秀春和逢霜伴走在左侧,此刻也是同样的姿势,关切着询问,“姑娘,可有伤着?”

    单吉秋摇摇头,耳边传来窦夫人的一句,“真是晦气。天地菩萨,别又遇到个想赖上相府的。”

    “母亲稍安,我先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出门前,窦夫人怕多惹是非,特意命人换下了刻有“巩”字的金当卢,如此混入街市,外人也只当是普通富贵人家出行,所以若说是奔着碰瓷相府,可能性并不大。

    此刻,已有一群人围在马车前头,从林林的腿脚间,隐约能看见地上躺着个人,单吉秋眉心一跳,拨开人群,一名八九岁的男孩唇鼻溢血,衣衫破损,正被另一位年龄稍长的人抱在怀中。

    小男孩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脸色惨白,指节嶙峋,二人间欲言又止的交换神情,被单吉秋打断,“可是伤着了?要不要先去医馆?”

    褚英半蹲在地上,听到声音,明显表情一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却又不敢转头确认。

    褚襄哎呀呀哀嚎了许久,“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我被你们撞死了。”

    张力跟在单吉秋身边,脸上也是一抹的冷汗,这若真的撞伤了人,自己无法向主家交待,往后也别想再有哪家高门大户愿意用他了,便厉色道,“好啊。你个小瘪三,碰瓷碰到我们这了,算你倒霉,走,跟我们报官去。”

    张力生得五大三粗,说完就要上前去拉那小孩儿,却被褚英借力推开,生生往后跌了半步。

    “你撞人不成,还是谋杀吗?”褚英怒目呵斥,那双抓住褚襄的手紧了又紧。

    “褚大哥?”他依然是那身灰布衣,熨烫得平整体面,单吉秋拦住还欲上前理论的张力,其中蹊跷尚不急于深究,“我看这位小弟伤势不轻,我们还是先送他去医馆吧。”

    “不必了”,他的声音冷硬,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

    可褚襄却不愿了,一只染血的手紧紧抓着他,撑起身子,一手指着单吉秋,声音若游丝悬浮,“我......我不去医馆。你们赔些银子就好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褚襄”,褚英声音喑哑,不辩不明地情绪,禁锢着二人。

    二人拉扯间,张力已经得了单吉秋的吩咐,再又寻来了一辆马车,“姑娘,我随你们去吧,万一他们讹上你......”

    “不用。张叔,你先携母亲去舅舅家,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褚襄见张力要走,扑过去想阻止,却又听单吉秋不容拒绝地对他说,“你的伤势必须先去医馆。你若不去,我们现在就报官。”

    “不成!谁......谁不知道你们官商相护。若等官府的人来了,你们使点银子就能颠倒黑白。将......将我丢进官衙,屈打成招。”

    他声音断断续续,确有几分疼痛难忍,但却拒绝得十分果决。

    “你小小年纪,想得倒是多”,秀春疾言,“你当我家姑娘是什么人。”

    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单吉秋甚觉头大。

    褚英一把抱起了褚襄,单说了句“有劳了”,便踏上了马车。

    “逢霜,你去前头跟母亲说一声,我稍晚再去舅舅家,若是母亲不应允,就说这么多人看着,恐被有心人利用生事,赔点银子是小,损了窦巩两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逢霜原话回了窦夫人,果见窦夫人先是大骂了几句“流年不利,小人难缠”之类的话,便叮嘱秀春,“好好照顾五姑娘,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逢霜将话带回时,单吉秋等人已经走进了医馆。医师给褚襄把着脉,又问了一遍伤病的据实情况,褚襄只说是被马车撞了,医师又撩开他的衣衫检查了几处,确实有擦伤。

    “这外伤倒是无碍,拿几贴膏药贴敷就是。”

    “什么无碍......医师......我......现在头疼、恶心、想吐,浑身都痛”,褚襄只顾着要赖上单吉秋,却没注意到一旁褚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秀春给单吉秋奉茶后,便一直站在诊室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愤愤地跑过来,朝单吉秋说:“姑娘,他们分明就是碰瓷,咱们只管报了官,叫府衙的差爷来抓了这些泼皮癞子才好,你怎么还真带他们来医馆了。”

    “不管是不是碰瓷,伤病流血总没有假的。”

    “可,万一他们赖上咱们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单吉秋放下茶盏,才又起身往诊疗的隔间去,她先朝医师躬身为礼,问:“医师,小弟这內症,请您再给多瞧瞧?”

    擦伤是因为避让马车不及,嗑在了街边的小摊上,可那口鼻鲜血,瘦骨嶙峋,加之眼窝深凹,分明是沉疴久病。

    医师见她衣着锦绣,佩金玉汀兰,露出一个颇为深思考究的样子,叹息道:“腠理闭郁,华盖无遮,少气不足以息,致肺热鼻衄,况久日深,乃衄阴之症。”

    衄阴之症,药石难愈,只能长期以温药调治,这位医师先见来人衣着朴素,料定无法负担,便只捡着表面的外伤说话。

    “我没病”,褚襄并不依饶,扶着额头,“我就是被她的马车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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