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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治国有常,利民为本。单氏福薄命短,皇家理应照拂厚待,方显我朝之厚德存义。”

    皇后之意,冠冕堂皇,本就只是不想称了巩妹殊的意,于梁帝,女儿家争风吃醋的小手段后宫常见,不以为意,但若因此连累皇室名声,势必不能纵容。

    “只......杂买务此番提过来的名录,应当已借口除了。”

    公良敦如寻常般回话,迟疑的措辞应只是不想言明是巩鸿宣的手笔,垂手在侧的单吉秋漠然着,挑了下眉。

    此话是他的无心直言,还是有意而为之呢?

    杂买务掌大内所需百物的采买,虽并入太府寺辖制,领头的却是内侍监,实则掌权的便是中宫。

    曹皇后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巩鸿宣去北部五州考校皇商资格一事,是她亲自委任,但他归来是却并未提及单氏。

    她随即斜睨了曹夫人一眼,曹夫人赶紧几步上前,向梁帝告罪,“二郎......二郎也是想替妹妹撑腰。他见殊娘如此耿耿于怀,便想替她出口气。他下凉州时,还不知单良娣会,会......”

    公良敦只侧了点身子,在单吉秋看来,他只是为了更认真地听曹夫人的话,曹夫人却支吾着,不敢往下继续。

    单吉秋冷笑出声,“我再有气,也是气太子殿下,我与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殊娘,你刚不还在......”

    单吉秋截断曹夫人的话,朝梁帝致礼,倒是一副深知罪孽深重的模样,忏悔道,“殿下刚才的解释,臣女自然是信的,是臣女疑心重,小心肠”,言语间隙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软语,“官家,能否不要再惩罚臣女了,娘娘刚才已经......臣女受教,也知错了。”

    梁帝既然是来施恩的,必得是关切的角色,问她,“可还疼?”

    单吉秋捂着脸,咬牙摇了摇头,“臣女不敢叫疼。”

    倒是一派情真意切,顾盼哀怜。

    “皇后”,梁帝语含薄怒,皇后和巩妹殊多年来营逐相争,他自然看在眼里,“此事乃内侍监之责,又涉及你娘家人,你自行处置好。”

    曹皇后责罚了空口诽人的巩妹殊,自然不能不责罚平白除了单家皇商资格的巩鸿宣。

    “此事,确实是宣哥儿不妥”,曹皇后唤来宴书,“领我的懿旨去趟相府,巩家二郎因私误公,着削去杂买务监事一职,笞十杖。”

    宴书应是,又多问了一句,“皇商名录是否要追回?”

    “自然是要。再命你兄长替吾下一趟凉州,好生安抚单氏。”

    如太子所言,杂买务已提交了新的名录,那在之前,巩鸿宣怕是已做了不少针对单氏商行的事情。如此,若不安抚,只怕依然落人口舌。

    “是”,宴书接下命令后退下。

    “好了”,梁帝拂衣起身,“朕先回文德殿,不然御史那帮老顽固还得参朕一本。”

    经过公良敦时,落下一句,“太子,随后也来吧。”

    公良敦拱手应是。

    单吉秋目的已达到,无意再深究其他,却见公良敦恭送梁帝离开后,大步跨到慈恩殿外,却并未再走,而是背手侧立在殿门口,广袖云衫,骨肉停匀,琉璃瓦檐掩翳其半明半暗之躯。

    “殊娘,殿下在等你,你先去吧,我将马车留给你,你晚些自行回府就是,我会同你父亲说的。”

    单吉秋点了点头,她知道,曹夫人自然是还有话要同曹皇后说的,“马车还是留给夫人使吧”。

    “也罢”,曹夫人也不再推辞,“总归有太子,我也放心。”

    目送单吉秋离开,曹夫人才又回了内殿,一只青釉盏杯碎落在堂厅之中,曹皇后恨言,“你教的好儿子。”

    “娘娘,筠娘”,曹夫人唤起她的闺名,姐妹俩说话,自然较之外人亲热直接,“二郎行事欠妥,我回去定要好好说他,你可莫要为此气伤了身子。”

    “只是欠妥吗?我看他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往别处飞了。”

    “二郎心里是念着姨母的”,曹夫人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筅,动作敏捷有序地调拂茶汤,“这不,在北部五州寻了那么多高山雪域、深海之底的宝贝,命人八百里加急,马不停蹄地送进宫来,孝敬姨母。”

    “楠姐姐”,曹皇后自然还是信他的孝心,可眼下情况却难以展颜,“我曹氏式微,父亲教谕出身,抱朴守拙,如今也不过三品翰林学士。后宫妃嫔三千,今日新宠,明复罪身,比比皆有。若朝中无势,我的中宫之位,姐姐的相夫人,焉知还能有几日风光。”

    青釉盏中渐起起雪涛之势,曹夫人如何不忧虑,“可三郎......”

    “你家三郎,八斗之才,精神满腹,可他,与我们终归不亲呐。”

    不是不亲,只是巩鸿修耿介秉直,不站队、不结党,万事只求诸公平秩序。

    曹夫人不便反驳,只将茶盏推递给曹皇后,“三郎总归是我曹家人,遇事总能指望三分的。至于二郎,皇商名录一事,我回去便让他来宫里请罪。”

    “不必了,笞刑也不轻,好好在家休养,倒叫他往后,行事之前多做思忖。”

    曹夫人点头应承,又关心着问:“娘娘承沐皇恩多年,这肚子怎么还不见有动静?”

    说起这事,曹皇后便更是心气儿不顺,姐妹俩没叙多久的话,便散了。待曹夫人离去时,才又补来一句,“你且让二郎宽心,再寻机会起复罢。”

    自慈恩殿走来,单吉秋和公良敦二人俱是久久不言,单吉秋对明安宫内的地形不熟,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他不说,她却先失了耐性,艳阳于前,可入宫时的广福门分明在西。

    “殿下”,单吉秋停了下来,额上微微有汗,“殿下不是我要带我出宫吗?”

    “殊娘,难道忘了此地为何处?”他转身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是清朗的眉目,但单吉秋就是觉得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精明的谋算。

    她心怯,又怕露出怨毒之意,便不自然地侧转身子,环视四周,一道朱漆斑驳的小门,一对辅首衔环由红锈铁链虚掩着。

    身侧之人突然靠近,单吉秋警惕地跳开后才方觉不妥,嚅声,“殿下,怎么想到带我来这儿?”

    公良敦开门的动作稍顿,随后似是自嘲般地笑而不语。

    小门打开时,门梁先以倾盖之力抖下三尺尘土,以作迎客之礼。公良敦在前,呛得轻咳了两声,单吉秋拿出手巾掩住口鼻,从他身侧溜了过去。

    头上烈日灼灼,单吉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入目皆是萧索,杂草断枝乱陈一地、陶罐泥盆苔藓满身,还有那反复结了又破,破了又结的蜘蛛网,暗朱色的殿阁门轰然一声倒下来,惊得单吉秋又是一跳。

    秋风该是高爽的,可这冷落宫廷里却只有萧瑟。

    裙幅下摆被倒置的胭脂扣爬藤勾住,单吉秋不得不停下来,弯腰去扯。

    “我来吧”,公良敦已迈步过来,却蓦地突然一喝,“别动。”

    单吉秋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紧张地看着那一丛藤蔓,一只青绿色的小蛇正吐着信子,身子卷曲,蓄势待发。

    “别怕。”

    此话却不是公良敦说的,单吉秋在那青蛇蓄力冲射向她时,已稳稳地掐住了它的七寸。青蛇在她的指腹中左右摆身,却是挣脱不得。

    “殿下”,匡晁听到公良敦的声音已经跑了进来,随后看见单吉秋,再又抱手行礼,“五姑娘。”

    “匡晁大人,来得正好,快把这小顽皮扔到深山里去,省得惊扰了宫里的贵人们。”

    匡晁得了公良敦的示意,自然地将小青蛇接了过去。

    “不许煮来吃了”,单吉秋又随口多嘱了一句。

    匡晁这人沉稳可靠,偏贪食各种野味,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游,凡肉眼可见的,无一不可成为他的盘中餐脍。

    单吉秋并未注意到匡晁疑惑的眼神,回身继续同爬藤作战,这倒钩野蛮生长,横七竖八毫无规则,公良敦也一时解不下来。

    “罢了”,单吉秋气得干干脆脆撕了裙角,“何必在这儿劳神费力。”

    公良敦依然半蹲在花藤丛旁,怔怔地望着她,单吉秋垂首,阳光从她身后漫过,他刚好圈在她的阴影之下。

    她俯首,娇艳的容颜之后是更为炽烈的骄阳,“太子殿下带我来此,是平素里太闲了,要过来探险吗?”

    不像。公良敦笑了笑自己的失神。她虽也不怕蛇鼠,也从不愿纠结细末,但她从不会对自己这般冷眼讥嘲。

    公良敦起身,声音恢复如常,“殊娘,你今日为何入宫?”

    “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以前是最烦入内廷的。”

    “那还不得多谢殿下连累,昨夜我被父亲罚跪祠堂,许是祖宗恩德,我想通了呗”,她随口胡诌,总归现在是他偏爱的女子,恃宠而骄,有何不可。

    “想通了什么?”

    “太子于我情深义重,我当不负太子,早日习惯这座宫廷。”

    单吉秋避开他的凝视,佯做心有余恨的哀怨,公良敦却又一步跨了过来,单吉秋未做准备,下意识地后退,只身子刚好往后央倒,一只大手便覆在她的后背,隔着衣料,掌心的灼热贴过来,他又带力将她拉近,“此话可当真?”

    他的呼吸隔着寸尺,吐纳在她的面颊上,将她的神思勾得一阵迷晕,半晌她才适应,抵在胸前的双拳,忽然化成绕指柔,葱白的玉指像是在拨弄琴弦,“单氏好歹跟了你三年,你都可以如此算计,公良敦,我又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你算计中的一个?”

    后背之力更为蓬勃,眼前那张温煦的脸色也骤然冷硬下来,“你知道什么?”

    一触即发的对峙,场面一度如拉到满弓的箭弦,“你做了什么,我便知道什么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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