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冷水浇在躺在地上的人，刘护卫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离，跟着他来的人个个捂着发沉的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刘护卫瞧见姜佑站在他跟前才猛然回神，抱拳单膝跪地。
“殿下！”
“刘护卫这是怎么回事？”
刘护卫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
他们带着扮做老人的阮芷按照计划，派一个人去恭王府传递消息，为了不引人注意，故而走了莞巷。
莞巷遇到一群找他们抢劫的人，刘护卫当时便心生警觉。
因为姜佑在他们出门前特意交代过小心有人来劫道抢人，最适合隐藏的地方只能是莞巷。
于是在遇到这群人后，刘护卫只给了几文钱打发试探。
但瞧见他们是真的冲钱来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引人注意，刘护卫多给了点将他们打发了。
按照时辰去到老庙。
刚到老庙，意外发现已有人在那里候着了。
为首的男人坦率出声质问，“你们怎么办得事，恭王殿下派你们去找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人呢，可有线索？”
刘护卫心想，莫不是恭王也派了人出去寻阮芷，刚好地点约在老庙，他自以为这一切都是怀王算计到的。
于是他顺着男人的话往下。
“兄弟，路上遇到点情况，故而耽搁了，但是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老庙昏暗一片，他勉强只能看清对面的男人身形高大，似乎是穿着斗篷，跟在他身后的人稀稀散散的分布在四周。
刘护卫掏出火折子，刚点燃，还未等他瞧清对面男人的脸，火折子就被熄灭了。
“你究竟是谁？”
对方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愠怒，“明知太子盯我等盯得这般紧还想明火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刘护卫心中一惊，他这会儿假扮恭王的人，莫不是要露馅了？
对方明显不是个善茬，如今正在怀疑头上，太子的人会被引来，他一旦暴露，怀王也必将暴露，他不能拖累怀王。
急中生智道：“兄弟，你误会我了，我真是恭王派来的，当初守在落云观就有我！人我也给你带来了，不信你瞧瞧。”
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稍微松动了几分，刘护卫喊身后扛着阮芷的人上来，给他们看人是不是。
阮芷被带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他们验完正身，确认无误，就着昏暗的月光，他们轻车熟路往来。
刘护卫心中语越发笃定他们真是恭王的人，也只有长期在这里的人才能熟悉环境。
最终他脖子上的剑放了下来，男人语气松缓。
“行了，你们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会把人交给殿下的。”
刘护卫赶忙拱手，生怕再待下去就会暴露自己不是恭王的人。
还未等他转身，对方捂住鼻口朝他们撒了一把迷药，又端来燃着的迷香。
“怕你们武功高强，这点迷药不管用，剩下的迷香留给你们了。”
男人说完从老庙后门处翻墙撤走。
刘护卫挣扎半晌，最终抵挡不住药效猛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看到怀王在跟前。
姜佑听完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也不想想让对面也自证一下身份，你们两边都冒充恭王的人，结果谁都不是！”
刘护卫挠了挠头，“对方接连几个问题动作把我给唬住了，这才着了道，殿下对方是何人？”
“何人？”
姜佑冷笑一声，“都是这褚玉干得好事，今晚不仅你，就连我都信了她的鬼话。”
红启听完在他心中有些小小的震撼。
“果然姑娘的话不能信，特别是漂亮的姑娘，最会骗人。”
*
这边孙有道一边驾车，一边听完褚玉跟他简单描述，顿时哈哈大笑。
“褚小姐，既然后面是骗怀王的话，你又为何喝那酒呢？”
褚玉掀开车帘子，“不喝酒怎么能骗过他，更何况，他刚倒酒我就闻出来是久光杏，饭荐七白蔬，杯酾九光杏，坐枫酒肆两年才出一回，先前曾有幸在沈家见识过一次，我心中自然是馋的。”
孙有道笑道：“原先以为褚小姐是养在深闺中的娇娇女，如今却觉得此言不实，博学才智非我这粗人能比的。”
“这件事还请孙将军替我向皇上保密，我想皇上今日将怀王传唤进宫中，也有他的打算，时机成熟时皇上只会知晓。”
孙有道拍着胸脯打保证，“得嘞，但如今曾大人是怀王的人，是否就能排出他杀害曾大人的嫌疑？”
褚玉应了一声，此时道上行人还很多，马车的速度受阻，不能最快速度赶回太师府。
估摸着时间，他们应该到太师府了。
这个人不算他们抢，是怀王自己亲手送来的。
回到太师府，门口的小厮替孙有道牵马下去栓起来，他们迈进大门，一路去到后院，这时阮芷已经醒了。
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见他们起身快步走来。
阮芷朝着褚玉差点就跪了下去，褚玉眼疾手快扶住她。
“多谢褚小姐救命之恩！经过太师和褚大人说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一拜谢此恩！”
褚玉扶着她，“想报恩不急一时，阮姑娘不妨答应我一件事如何，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跟你提出来，你都得帮我。”
阮芷犹豫一下，先提出了限制性的条件，“要求不能违背道德，损人利己或是伤天害理之事，需得在合理范围内。”
“好。”
倘若是太子最终守住他的位置，那阮芷必定是大齐未来的皇后，得她这样的承诺，比让她这样跪下去来得好。
只要她没跪去，这个恩情始终是她欠着的。
阮芷也不是没有脑子，她不清楚她救她是为了什么，但她明白自己的定位，于是才想找先机扣个头还了恩情。
但对方并不给她机会。
敏锐得察觉她的想法。
不过也难怪，聪慧的姑娘，早在牢中，她就猜出此人不是一般人。
想到音律传信的法子，短短时间内，演奏出来的曲子也不是胡编乱凑。
好在她是朋友不是敌人。
过了一会儿，门口再次来了新人。
“阿芷！”
清脆女声传来，阮芷将视线从褚玉身上挪开，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是曾问儿，她身后跟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他跟着人走到太子跟前复命。
“家主，少夫人，属下不辱使命，在曾府的后门巷子里找到了曾小姐。”
赵太师摆摆手喊他下去。
阮芷紧紧抓着曾问儿的手，两人相看泪眼。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褚闲盯着曾问儿的脸，像是在回想什么，最后一拍脑袋，哎呀一声。
“你不是接风宴当晚来给我报信的姑娘么？”
曾问儿闻声朝着褚闲行礼。
“太傅大人好记性，正是我。”
她笑着，“太傅大人恐怕不知道，我家就在你们家附近，从我的阁楼上能望见褚小姐的院子。”
说到此处，她声音低了下去，也正是能瞧见褚玉的院子，所以她有时候看到褚玉挨罚的次数不在少数。
当盛京城人人羡艳褚玉的名头时，也只有她知道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当时褚玉出现在接风宴上，她很高兴，本想着趁机跟褚玉拉进关系，谁知道就看见沈萝两姐妹来了。
她才去偷偷找了褚闲传信儿。
褚玉记得当初褚闲跟她提过，当时皇后跟赵临川会出现在落霞宫，是因为有人跟褚闲说她被沈贵妃喊走了，情况不妙。
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说到此处，褚闲似乎记得，好像曾大人的府邸就在附近。
褚玉朝曾问儿深深弯腰行大礼。
“曾姑娘侠义心肠，褚玉敬佩，我在盛京城中认识的姑娘较少，不知曾姑娘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曾问儿扶直她的身子，笑吟吟道：“我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了，以后跟阿芷一样喊我问儿就行，我就喊你阿玉。”
褚玉望着她真挚的笑容，心里竟然徒增起一股紧张，但紧张还伴随着开心雀跃。
她褚玉，终于有朋友了。
这个朋友知她过往，也曾是朝她伸出手的阳光。
阮芷自然牵起她的手，笑道：“我的命是褚姑娘救的，是问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在盛京城中，我们就互相照料帮扶。”
褚玉那颗喜悦的心，仿佛快蹦出来了一样。
她看向褚闲，见他同样挂着笑容，面色欣慰。
父女两人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褚玉望着曾问儿，瞧她的样子想必是不知道自己家中出事，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趁现在将事情原委告知于她。
她寻求把目光投向褚闲，和赵太师。
他们似乎知晓褚玉想说什么，不约而同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褚玉将这件事压在心底，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自己爹去世的消息。
届时她会怎么做？
太子收到消息后，立刻带着暗卫从东宫赶来。
将阮芷接了回去，曾问儿则拒绝做打扰他们的人，说自己回去，然后拉着褚玉的胳膊晃来晃去。
“哎呀，你就快跟殿下回去吧，再不济有阿喜送我呢。”
阮芷点点头，太子临走前将青雀留了下来。
“青雀，辛苦你一躺了。”
褚玉这才注意到于黑暗中一道纤细的少年从半空中稳稳落在地上，抱拳领命。
“是。”
看天色已晚，褚玉他们不好再继续叨扰，故而起身请辞离开。
行至府门前，等小厮将马车牵来的过程中，曾问儿小心翼翼扯了扯她衣袖，有些难为情。
她压低声音问道：“阿玉，能不能陪我逛一会儿，我给我爹娘亲买点东西去，这回他们恐怕要急死了，送点东西给他们好让他们消消气。”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