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洛水院已被人腾出了一块空地,帝王帝后坐在檐下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小桌上摆了一些消暑的小食,两侧制有冰块,小宫女轻轻摇着扇子送着凉气过来。

    昭文帝喝下吴公公端来的解暑茶,随后又让御膳房分发至在场的每位大臣手里。

    五月高阳,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不比春季春风和煦。

    褚玉望了一圈,就连赵太师都来了。

    视线大概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褚闲身上。

    褚闲朝她微微点头,以示安抚,褚玉稳了稳心绪跟着赵临川齐齐跪在帝王帝后跟前。

    昭文帝看向楚兴年,望见立在他身边的公子,顿时来了兴趣,“旁边这位是……”

    楚兴年拱手,“启禀皇上,是老臣离家多年的独子,名唤景澄。”

    洛青上前一改军中习惯,三拜九叩帝王,“楚景澄叩见皇上。”

    昭文帝抬手示意洛青起来。

    “楚爱卿朕听闻你独子离家多年,如今回来可是喜事,此事了结之后朕允你休沐一月。”

    楚兴年听闻连连道谢,“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昭文帝收起笑意,“前提是这件事解决后。”

    言外之意,前提是必须让他满意,倘若不满意,别提休沐了,恐怕他自身难保。

    楚兴年不是不知道昭文帝对赵褚两家的态度,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再做别的打算。

    对不起儿子,还是对不起怀王。

    他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怀王那边,只能事后亲自去谢罪了。

    当初他选择站在怀王这一边。

    因为怀王曾于他有一衣之恩。

    楚兴年拱手,“臣遵旨。”

    “皇上,今日这事,说到底褚玉也是臣妾外甥女,不知臣妾能否也来一同观看?”

    沈沅带着几丝娇媚的音调传来,堵在门口的大臣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带着一名宫里的嬷嬷盈盈走到褚玉身旁,行福礼。

    昭文帝偷偷睨了皇后一眼,当初宫中沈沅处死褚玉身边一名贴身丫鬟,赵临川带着皇后带走褚玉帮了她的事他也知晓,毕竟是皇后亲口同他讲的。

    杨竹向来不是会搬弄是非的性子,昭文帝对自己早年的结发妻子心中很是信任。

    她会同他讲,想必当日情形定是过分。

    他不是没有找过沈贵妃,但她只是说自己是处死一个撺掇主子心思不正的丫鬟罢了。

    明面上这么说,说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法佐证。

    因为那时候赵临川跟褚玉已经离开了盛京城。

    也就不了了之。

    后宫这些事,一直都是皇后打理,双方口头各执一词,闹起来始终有碍各家面子。

    他也知皇后对沈沅颇有微词。

    今日之事,昭文帝偷偷睨了一眼皇后,见她神色如常,甚至替他点头应下,才稍稍放心些。

    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维护皇后。

    倘若放在从前,他可以,如今不行,他先是一国之君,其次才是一名丈夫。

    杨竹身后无依无靠,沈沅身后还有个沈家跟恭王,他怕他护不住。

    “吴公公,麻烦你让人替贵妃娘娘搬个椅子到我身侧。”

    吴公公马上小内官去搬了椅子放在皇后右侧。

    按照规矩,她不能跟帝王帝后平起平坐,于是新搬来的椅子放在了台阶下,足足矮了皇后一个头。

    沈沅坐在椅子上,恭王立在她身侧。

    此时太子姜拓才姗姗来迟,面上神色忧思,眼下一片乌青。

    赵临川拉着褚玉寻了个阴凉的角偷闲。

    “皇上怪罪下来可有好果子吃。”

    褚玉说着想往外面站一站。

    赵临川拉住她,放软声音劝道,“好夫人,皇上不会怪罪的,他都瞧见了,就算怪罪下来,有为夫帮你顶着,你看看这大太阳的。”

    褚玉听着他软声细语,音调软糯糯的,不由让她耳根发烫。

    听着他的话望了一眼皇上的位置,见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转瞬即逝,最后停在立在跟前的太子上。

    “你怎么搞的?”

    姜拓拱手,“父皇,儿臣昨夜忧思甚重,被梦所扰,还望父皇见谅。”

    他说完昭文帝只是嘱咐他下去让御医开个安神的方子好好休息,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只有恭王跟他才知晓这般情景所为何事。

    姜拓掠过姜凌身边的时候,驻足压低声音问道,“落云观是不是你搞得鬼?”

    姜凌笑道:“怎么,心上人不见了,竟让六弟忧神至此,这可不像你一贯矜持作风。”

    “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姜凌,你就到头了。”

    姜凌勾唇,不怒反笑,“那我拭目以待。”

    “丞相,接下来交给你了。”

    昭文帝说完,楚兴年走上前。

    没等他先说话,赵临川率先站出来。

    “丞相大人,前面就不用再做过多赘述,大家都心知肚明,从我先开始吧。”

    赵临川目光坦荡,一脸从容。

    今日沈家的人会来,除了看他们是否是真的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去查恭王府的金线护卫一事,也会在今日有个着落。

    证据已经全部转交在了大理寺,由大理寺看管。

    楚兴年望向孙有道,“在场武艺能跟赵将军相睥睨的恐怕只有孙将军了。”

    孙有道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刚想应下被人打断了。

    “父皇,儿臣也习武多年,想借此机会跟赵将军讨教讨教。”

    姜凌站出来拱手。

    孙有道跟赵临川走得比较近,包括这次下天牢,他都打听到孙有道特意关照狱卒让他们好生照料赵临川跟褚玉。

    单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相信孙有道跟赵临川或者褚玉交情不深。

    也担心由着孙有道出面,他会放水。

    姜凌思来想去,倘若此时的赵临川当真是褚玉,那他也不吃亏。

    不是褚玉,是真的赵临川,那他更不可能吃亏了,还能对自己的名声有好处。

    况且,他对自己的武艺一向自信,不认为会比赵临川差。

    赵临川听闻勾唇冲他笑着,“恭王殿下就这般自信?”

    姜凌挺直腰杆,“自然。”

    昭文帝并不打算阻止,而是顺着姜凌,让楚兴年继续说下去。

    “我们都知赵将军箭术一绝,百步穿杨,今日比试用刀。”

    楚兴年说着内官将刀架抬上来,各式各样的刀皆陈列其中,“供二位选择,二位切记,点到为止。”

    赵临川没有第一个择刀,相反姜凌则是率先抽出身边较近的一把长刀,冲着赵临川面门径直挥来。

    他反应极快,侧翻躲了过去,很快对方见一招不成迅速改变动作,他轮动右臂,手中的长刀拦腰横扫而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逢凌厉。

    赵临川后空仰翻继续躲过姜凌的攻击,落在另一处刀架旁。

    他出脚踢起最上面的苗刀,连同刀鞘在半空中接住。

    姜凌不想给他拔刀的机会,使出一记飞踢,直冲赵临川胸口。

    赵临川面不改色横刀拦在胸前化解对方进攻,随后身子一歪,侧身出脚朝着对方肩膀侧踢,姜凌见状忙拉开身距。

    他借此机会拔出苗刀,在半空中转了半圈,弯曲左手摊开掌心,刀背缓缓划过掌心,银白刀身被太阳照得有些晃眼。

    眼神凛冽。

    姜凌再次握刀攻来,赵临川横刀扫去,招式大开大合,双方的长刀很快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双方对战中,倘若一方为攻,另一方就得转为防守,一攻一防,在搏斗中寻找对方弱点。

    偏偏赵临川剑走偏锋,姜凌一开始就处于进攻方,他此时出刀后攻势更为迅猛,以攻应攻,逐渐逼得姜凌转攻为守。

    在他转变攻势的那一瞬间,赵临川侧身出腿踢向姜凌胸口,连连后退的他忙用刀身抵住猛烈的攻势,依旧被踢得重心不稳踉跄几步。

    姜凌堪堪稳住身子,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对方长刀挥来,在他面前处停下,吓得他顿时冷汗直流,苗刀忽然被抽离,只见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赵临川换手握住刀身,趁此空档踹翻了惊魂未定的人。

    姜凌被踹翻在地上,捂着胸口,还没有爬起来,刀背已压近他的面门,在一寸的地方停住。

    单手握刀的少年笑得有几分邪气,阳光炽烈,晃得躺在地上仰望着他的姜凌眼眶有些酸胀。

    “实不相瞒,我战场上虽惯用长弓,利剑长枪,但我擅长的其实是刀。”

    他望着地上的恭王,笑容更甚,“承让了,恭王殿下。”

    赵临川说完收刀时,苗刀在他手里于半空中舞出了一道剑花,呼呼风声,刀身锃亮,还有那少年。

    不知是谁抛出刀鞘,少年飞身抛出苗刀,一脚踢中刀柄,电光火石间长刀已回了剑鞘,被他问问接住,落地时转身放回了原处。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算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这般武艺刀法,非短时间能够练成,恭王本身武艺就很高强,绝非等闲之辈。

    那身子里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褚玉,一个毫无基础的人,是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就练到这样的境界。

    楚兴年忽然明白,原本他以为根据怀王那边的情报,赵临川并不擅长用刀,故而他才想到比武的时候选一名擅刀者跟他比试。

    他以为楚景澄会让他改成赵临川擅长的弓箭,谁知却没有,他尚且困惑,现在看到恍然大悟。

    不是赵临川不擅用刀,而是他太擅长了,才不屑于用刀。

    有时候眼睛会欺骗自己,狠狠打他的脸。

    昭文帝笑了起来,带头鼓掌,“赵太师,临川这刀法可有你夫人当年一半风采?”

    赵太师仰头大笑,捋着胡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但临川在我眼里总归比不上我那夫人的。”

    当年赵太师云游四方,结识一名江湖中擅用刀的女子,一柄苗刀,于那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三千风华落。

    后来他的夫人因常年行走江湖,落下一身伤病,年仅四十病逝。

    赵临川的刀法也得益于留下来的刀谱,从小便学习了去。

    他最先接触的武器,便是刀,各种各样的刀。

    后来他去了战场,学会了耍枪弄剑,倘若没有这次验证身份的机会,他都不知何时会再拿起长刀。

    赵太师望着赵临川,念起他病逝多年的发妻,微微红了眼眶。

    赵临川最擅用刀,那么褚玉是否也同样擅舞?

    出行难目光落在立在人后藏在屋檐下的姑娘。

    她的目光收起先前的柔和,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

    变得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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