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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当晚倚香楼便挂出了新的红灯笼,上头画了个上衫下裙的长发佳人,正倚在一扇木扉后,拿团扇半遮着芙蓉面向远处看,门口也立起了一人高的牌坊,上面用黑大的墨字写着:“清肌莹骨能香玉,艳质英姿解语花。”

    有那好事的闲汉见有人驻足,便上前把那话本的故事再去讲一遍,果然就有喜好新奇的客人走了进去要一探究竟。

    一楼的大厅却是黑漆漆的,只在角落点着几支红烛,自有带路的小娘牵着客人到酒桌前落座,不久,就听得后厅奏起轻柔的丝乐,一个跟画中那么美的姑娘手持团扇款款的走了上来,脸颊敷粉,唇上点朱,身上居然穿着,只穿着件碧绿的翠水薄烟轻纱,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下,简直就合没穿似的,更衬得她削肩细腰,肌若凝脂。

    原来门口那两句诗,说的就是这只着中衣……单薄的美人啊!

    那美人从袖中伸出几根细白纤瘦的指尖,拉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出来,绕着台上的桌椅轻舞了一曲,口中不停言说“公子”,又夸赞“公子”仪表堂堂,风流俊逸,对其一见倾心,欲与其寻间禅房一诉倾慕之意。

    那“公子”离得近,配合着龟公换上了话本里的衣裳,眼看着跟前的美娇娘□□微露,衣衫半透不透的,偏偏伸手出去又隔着层轻纱,早心痒的不耐烦装什么落第才子,当下便搂了美人的细腰往后厅拽。

    其他客人正看得香艳起劲呢,那美人和书生怎地出来如此短?书生也忒不像话,话都没跟美人多说两句哩。

    只见台上一阵香烟吹过,竟又上来几个家丁,如狼似虎般的压着个衣着单薄的美人跪坐在地上,一番轻薄后方才离去,美人拿一方帕子轻拭香泪,举手时衣衫半褪,露出里面鹅黄色的亵衣来。

    果然马上又有个一身青色短打的粗壮汉子上台,肩上还意思意思的扛了半捆短短的木柴,那汉子上了台便蹲下迫不及待的“救美”,双手不老实的从美人颈口滑过,【被锁了一下子老实了】,才依依不舍的扶了美人起来。

    众人哗然,哦,想必这个就是话本里救下美人的“樵夫”了。

    那“樵夫”生得阔鼻深口,眼袋下垂,满脸油光,连肚腩都顶了好大一块出来,偏那件短打做得十分宽大,并不勒肠腹,穿着极为舒适,两人在台上搂抱着转了半圈,也搀扶着回了楼上。

    这种形式既不是台上戏班子似的要合着乐声唱念戏文,也不用只能眼馋着干在观众坐席里看着台上的女妓跳舞,形式很是新颖。

    见观众席里的客人意动,管事的使个眼色,当下便有青衣小帽的小厮,拿着雕花的牌子,向在座的客人们兜售,人人都可选择扮演“书生”或是“樵夫”,若是有顾虑还能在脸上戴副硬纸的面具,只需要五两整银,便能上台也和楼里的美人们来一场话本上的“缘分”。

    这可就有趣了,有的老客明明知道台上的也就是那些看旧了的姑娘,形式也是粗陋不堪,那“山寺”甚至只是一张条桌,可架不住在这些人平日里装着正气凛然、端方有礼的,私下却也愿意尝试穿上不同身份的衣裳,和这些肤若凝脂、眼如秋波的美人们来上这么一场香艳的“活春宫”,于是纷纷起身,排着队去参与这场别出心裁的戏码。

    伍月君提前准备了七八套衣裳,最后楞是没够用,还有人捧着银子巴巴的排队等着前头的人脱了衣裳呢,若是“书生”的名额用光了,“樵夫”也行啊,那美人光身就套着件薄纱,连胸口有颗红痣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谁能心眼不热啊……

    倚香楼里夜夜笙歌,陶墨夕可管不着,她只管收了伍月君的银子,转头就买了一小袋粮食回了四合院,关门过自己的日子。

    那几件纱料的衣裳也只是因为暴露,加上有客人参与,一时有些新鲜感,真说起来,那台子搭建的简陋,又没什么具体情节,很快同行里就会有仿的,甚至衣裳会做的更透,更露,倚香楼这招很快又要被淘汰。

    还是得多找些别的活儿来,争取都养成熟客,才够在这大城里养活自己。

    这一年陶墨夕独个儿住在小厢房里,倚香楼有人找就做两件衣裳,没人就呆在家里,偶尔去找伍月君坐坐,蹭两块糕点。

    闲着的时候她也去过几家成衣铺子,不过人家多有用得惯的裁缝,也不缺工,她一个人又不敢挑幌子开裁缝铺,最后只好去了一家专门给人浣洗衣裳的铺子,也帮人洗衣,有破损的也给缝补,加上零零散散的做鞋、缝被面,虽然辛苦,倒也够她自己生活。

    平时她也不回村去,只在冬天小桃生产时回去了一趟,给那红的像猴子的小娃娃送了长命锁,手镯脚镯,做了全套的衣裳被褥,和厚厚一叠棉布缝的尿布。

    那几天她照旧睡在东屋的炕上,跟周牧就像普通亲戚那样处着,周牧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话,她笑着答应,一日三餐照样按习惯做些他爱吃的,平日就呆在小桃家,给她伺候月子,帮忙照顾那除了吃奶和睡觉,只会哭闹的奶娃娃。

    上秋的粮食打下来,果然减产了不少,也就往年的七成左右,陶墨夕开了柜子,把银锭给了柳英两个,让他不要吝啬用钱,给小桃去村里打猎的人家多买些肉回来存着,产妇吃的好了,奶水才会足。

    其他的钱,她却是都给了周牧,周牧含着泪拒绝,坚决不收,陶墨夕无奈,只能放回去,说:“当年若不是你舍命带我和小桃出来,算了,不提了,这些钱我本就是留着给你的,等天暖和了,你找媒人说一房好亲事,再重新盖几间砖房,我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

    周牧老老实实在家种田,种菜,听月姐的话不跟着村人去打猎,守着个破屋子一心等她回来,结果却听她说出这番话,当时他青着脸没说什么,事后却一个坐在东屋里黯然,一个躲到马棚里偷偷抹眼。

    眼看着奶娃娃日渐活泼起来,人也白胖了不少,小桃和柳英请月姐帮忙取个名字,她沉吟了下,取了个望舒,简单解释了下是天上的月神驾车的意思。

    小桃欣喜地说:“这个名字好,让他长大了,也给月姐赶车,保护月姐呢。”

    陶墨夕难得又动手拍了这个新手娘一巴掌,解释说这名字出自楚辞,是希望小家伙长大了勇敢,坚定,有力量。

    “楚辞什么的,我又不懂……”小桃调皮地吐吐舌,柳英和周牧在一旁跟着赔笑,他们也不太懂,能认识几个大字已是万幸,再深奥些的书,却是一窍不通了。

    周牧头低低的垂着,看不出表情。

    一起过了个不咸不淡的年,陶墨夕又独身去了郡里,一年十来个月不着家,回来也是急匆匆又走,村里不免渐渐就传出些闲话来,连里正都借着由头来周家走了两趟打探。

    崔大嫂家的小元是春天的生辰,她一向都受崔大嫂照顾,今日准备借她的厨房,做两碗抻面,也算给小元改善下伙食。

    骨汤是从崔大嫂干活的饭庄拿回来的,陶墨夕放到锅里重新烧滚,一边就擀了面饼,折好切成宽面下到汤里,另外还买了新鲜的小菜和一斤羊肉,也被她切成薄薄的肉片下到锅里。

    把青菜下锅炒了炒,陶墨夕满满的给小元盛了碗肉多的汤面,看着那孩子埋头吃得香甜。

    崔大嫂坐在一边跟她慢慢喝面汤,见陶墨夕笑颜温柔,她感慨地说:“你家相公这一向都没来了。”

    “嗯,我们都忙,”陶墨夕夹了一筷子青菜,随口敷衍,又转换话题问道:“大嫂,怎么这一年到头只看到你和小元,他爹呢?”

    “死了,”崔大嫂也没隐瞒,很爽快的说了,只是声音低了些,“本来我和他爹在集市上自己摆摊卖汤面的,还想着攒些钱,以后在西市租间小铺子,就不用在外面受风吹雨淋了,谁成想,小元还不满一岁那年,他爹一场伤寒没挺过去,就……”

    陶墨夕有些愧疚自己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崔大嫂却摆摆手,无谓地说:“没事,都这么些年了,我带着小元过得也挺好。”

    她转转手里的碗,猛的喝了一大口面汤,“公婆容不下我,我就带着小元搬出来,好心人给介绍了饭庄的活儿,掌柜的不嫌我手脚笨,也肯给口饭吃,眼看着就这么把小元也拉扯这么大了。”

    “大嫂你挺能干的了,不光养活自己,还带着孩子呢。”

    “不然能怎么办,我倒想干脆跟着跳河,一了百了,可小元还小呐,”她摸了摸儿子那披着的长发,带着些悔恨的说:“以前他爹在的时候,总吵架,摔盘子砸碗的,现在想想,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就不能容人了呢。”

    “你们,也吵架?”陶墨夕迟疑的问了句。

    “吵,吵得还厉害呢,”崔大嫂看着她,“两口子吵架不怕,最怕的是有话憋在心里,你不说,他不说,除了让两个人心里都难受,心里日渐隔阂,还有什么好的?”

    “有的人就是闷葫芦,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呢。”陶墨夕掩饰性的喝了口面汤。

    “他不说,你也没长嘴吗?有心结就得当面摊开了揉碎了说,”崔大嫂语气里透着股敞亮,“反正最差也就如同现在一般,好的话,那就是说不上来、源源不绝的好了,所以为啥不主动去说清楚。”

    吃完饭,崔大嫂主动捡碗去洗,临走前深深看了陶墨夕一眼,说:“你是个通透的人,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至少你家相公还活生生的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别等到真像我似的,想吵架,那人都不会再回嘴理我了。”

    陶墨夕自认为一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也把自己装在厚厚的壳子里保护自己,现在有人肯拿自己的例子来开解她,劝她主动些去和解、去沟通,她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一时竟有些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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