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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桃拿两块草纸堵住鼻子,帮陶墨夕清洗皮子上的血水,问她:“月姐要这皮子做什么?”

    成色太差了,毛都软塌塌的,颜色也杂,以前在府里,下人的冬衣都不会用这种皮子做衣领,宁可穿厚实的粗布棉袄。

    “我们把兔子毛褪下来,清净晾干,做点发饰拿出去卖。”

    陶墨夕怀着扼腕的心态,手探进热水里,拽下了一小撮兔毛。

    热水浸泡久了,兔子皮的腥臊气息越来越重,陶墨夕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上得体不得体,学小桃堵住了鼻孔。

    两人互相鼓励着认真拔了三天半,才终于把几张皮子上的兔毛拔得七七八八。

    陶墨夕看着热水投洗后灰黑一片,更显杂乱的湿毛,有些沮丧,“如果到时候没人买,咱俩白遭这几天罪。”

    小桃鼓着小脸蛋,安慰她:“月姐别气馁,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哦?对我这么有信心?”陶墨夕看了看小桃,又叹了口气,“我只怕自己想得挺好,到时候没人买账。”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起来:“不过也不一定,刚做了一半,怎么就知道不成呢?”

    小姐这性子,一点不用人哄,自己就把自己安慰的好好的么。

    小桃见小姐自己就把心态调整好了,于是也把心放下,专心晾晒兔子毛。

    赵大嫂每日闲时,就过来看看,这天又端了一盘熟瓜子过来,见陶墨夕正坐在炕上,手上拿着针线忙活,炕脚一块大匾上摊放着一层淡红色的绒毛。

    赵大嫂好奇地过去摸了摸,问道:“这东西我看你收拾了好几天,居然还染色了,你要絮条褥子吗?”

    陶墨夕拿起手上正忙活的半成品,给她看。

    赵大嫂小心地接过来,那是一枚青桃大小的圆形毛球,细密的绒毛入手柔软,她爱不释手的用手指抚摸了良久,问:“这是……那几只兔子的毛?”

    “对啊,我和小桃去林子边挖了些茜草回来,煮开后把兔子毛染成了这种淡红色,是不是看起来就俏皮多了?”

    陶墨夕摆弄着一块细麻布,小心抓起一小撮兔毛,穿过麻布的细孔,底部再涂一层浆糊,黏到一个圆形的小布包上。

    赵大嫂从未见过这么细的活儿,她坐到炕上,拉过陶墨夕素白的手仔细看,“这手也嫩,长得像细竹竿似的,难怪这么巧,做出来的尽是些精致的玩意。”

    “以前被家里人照顾得太好,活儿是做的少了些,不过现在阿牧不在家,我和小桃屋里屋外的,也勉强能把家撑起来了。”

    赵大嫂看她脸上毫无委屈嫌弃之意,反倒一直积极裁剪衣服、做女红活,由衷地夸道:“自打你随着阿牧回来,这锅里有饭,炕上有被,我瞧着,和前些年他爹娘在的时候又一样了。”

    陶墨夕的小圆脸上绽开一抹笑,说道:“阿牧和小桃以前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只希望我这点小手艺能换点活口的粮食,别委屈了他们。”

    她语气中不自觉带出些家主的威严来,小桃自小伺候小姐惯了,丝毫不以为意,赵大嫂虽然是个村妇,但听着陶墨夕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这家里是她在当家做主似的。

    看陶墨夕年岁不大,想到周牧也不足二十,两口子小小年纪要不是在那城里活不下去了,又怎会回这苦寒之地讨生活,若不是两人相互扶持,日子又怎会过好。

    想到这,赵大嫂忙岔开话题,转而说些最近村里时兴起来的络子花样之类,又说等天气好,要带陶墨夕去青云山采些山货、野果,留着冬天吃味道最好。

    陶墨夕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小桃也站在地上附和,赵大嫂抓了把瓜子分别塞给另外两人,边嗑瓜子边闲聊,渐渐屋里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陶墨夕早想好了,自己做这点毛球发饰,胜在个新奇有趣,但总藏在家里可没人知道,于是她主动送了赵大嫂一个,给她系在脑后的辫子上,赵大嫂很喜欢,出来进去都戴着,转天她又挑了两个最大最圆的,给小桃认真梳了双丫髻,一边坠上一个毛球,在脑后微微颤动,走动起来霎是可爱。

    安排小桃出去跟同龄的小姑娘们一起玩儿,顺便展示毛球发饰,陶墨夕抓紧在家继续做,果然日头还没偏西呢,小桃就带着几个姑娘回来了。

    本来陶墨夕也没想在村里赚多少钱,就收三个铜板一个毛球儿,囊中羞涩的姑娘拿点自己晒的干菜、山里捡的野枣、山核桃、秋海棠也能换。

    三只兔子的绒毛,做了四十多个毛球球,除了给小桃留了几对,其他很快都被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买走了,一时间村子里似乎人人都变成了兔子家的亲戚,个个都毛茸茸的。

    隔壁村里还过来一个半大少年,看着年纪和小桃差不多,挑了满满一担劈好的木柴过来,红着脸站在门口,陶墨夕大着胆子出门问,才知他也想换一对毛球儿。

    陶墨夕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许是眼神带着戒备,那少年立刻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又往下拽了拽原本挽起的裤脚,企图缓解自己的窘迫。

    “这是女子发饰,你要来做什么?”陶墨夕慢声问,看他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那少年听见陶墨夕声音温润,热汗都下来了,但还是低声答道:“给,给妹妹的。”

    陶墨夕想了想,喊小桃出来,跟她商量:“门口有个少年想要毛球儿送家人,你愿不愿意割爱一对?”

    小桃看了看他身边放的那捆柴,视线往下又看他裤子上有个小口子,显然是上山砍柴时不小心刮到的,眼珠转了转,跑回屋挑了对品相好的,出来递给了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小桃好奇地问。

    “柳,柳英,英雄的英。”那少年瞟了眼小桃发髻下淡红色的毛球儿,正随着主人的歪头轻轻的晃着。

    “我叫小桃,你的裤子破啦,我家里有针线,你可要我帮你缝补上?”小桃柔声问他,她自小入府伺候小姐,平时也帮过外院的小厮,因此善意地问道。

    “可,可我今日只有这一担柴……”

    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支支吾吾的。

    “不收你钱,你担了柴来,正好够我们两天烧的啦,我和月姐还要感谢你呢。”

    小桃见他站着没走,那就是有这个意思,就从怀里掏出针线包来,让柳英坐到门口的树桩上,自己蹲身给他缝了起来。

    柳英见她丝毫不嫌自己衣衫褴褛,还肯帮他免费补衣,一时间只愣愣的坐在那里,配合的伸着一条腿。

    陶墨夕在院子里看着,没有出声。

    咬断线头,小桃的脸上浮起一层浅粉,“我的针线也是刚学不久,还没那么好。”

    “不,不会,多谢。”柳英不敢多看小桃,把毛球揣到怀里,拿了扁担匆匆走了。

    “哎,你当心别压倒了毛毛!”小桃在后面喊,那少年脚步却更加快了,没一会儿就跑到胡同口拐弯不见了。

    两人把柴抱回院里,堆在柴堆旁,周牧临走前狠狠劈了一大堆木柴,两人又只需要烧一铺炕,用得并不多。

    小桃还是第一次给这个家里赚来些什么,一直很亢奋,在陶墨夕旁边跟前跟后的,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不停口的赞月姐做发饰的手艺好,煮菜的味道也好,一点没有小姐的架子等等。

    陶墨夕往灶坑里添了两块木头,见小桃还不住嘴,撵了她去洗干净手脚,铺好被褥,两人早早栓了门熄灯躺下。

    “月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和小芬编花绳,还听一个年轻媳妇说,等她相公服役回来,也要找你做衣裳呢。”

    陶墨夕在枕上躺平,轻轻“嗯”了一声:“多多益善。”

    小桃侧过脸看着她,轻声说:“月姐,等小桃再长大些,就能给家里干更多活儿了,不叫月姐这么累着。”

    陶墨夕也扭脸看小桃,见她脸蛋红红的,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就轻声回应:“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现在不是我的家奴,是我的妹妹,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感谢舅母,教了我些女红活儿,有门手艺,咱家总是饿不着的。”

    小桃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一定是老爷和太太在天上看着呢,知道小姐吃了这么多苦,才会让你这么快在这村子里落下脚,想必还有更大的福报在后头呢。”

    村子里除了上岁数的,青壮几乎都被叫走了,村里的妇人们撑起了门户,趁着太阳好,三三两两的就约着去青云山里捡东西,赵大嫂也约了陶墨夕,另外叫了两个相处得好的媳妇,几个人挎着篮子和柴刀也去了山里。

    陶墨夕自打来到村子里,就日日见着这青云山,今天还是第一次上山呢,她带着小桃,用布巾包了头脸,跟在人群后面。

    从村里大片的田地穿过去,跨过村边的小河,再沿着土坡缓缓的向上走,去山里早被村民们踩出了数条小道,一路蜿蜒到林子里,小道两边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草,嗅得到温热的青草气息。

    几人自打向上爬山,就有人拿着柴刀不停的砍着小道两边的草藤,不时矮身去翻找什么,赵大嫂指着一株已经枯死的树说:“下过雨后,这种树下最易长出菌子,菌子娇嫩,采摘的时候记得轻一些。”

    陶墨夕点点头,和小桃互相搀扶着往上走,只是她们运气不好,或者说经验不够,别人的篮子里都快满了,陶墨夕的竹筐里也只捡到浅浅一层菌子,颜色大小不一,放到一起格外违和。

    不一会儿有人见陶墨夕的筐里还不到一半,再捡着菌子就往她的筐里放,陶墨夕不免说些感谢的话,那媳妇也是个爽朗的,大声笑道:“这有什么,都是山里野生的,各家拿回去洗洗晒了吃了,又不用花费什么。”

    “就是,你给我家闺女做那两条发带,她可是日日珍惜的戴着,用了你家的布料和针线,你也未曾跟大家收过什么呀。”

    另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接话,她穿件对襟的短袄,旧蓝布头巾包着一头又密又黑的长发,鹅蛋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接连听到好几个人附和,陶墨夕也红了脸颊,她以往寄住别人家,从未接受到如此多明晃晃的善意,果然像小桃说的,爹娘在天上看着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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