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村长坐上车辕,驾着牛车出发了,留下的村民们三三两两也散了,其中两个年轻些的姑娘手挽手的往村里走,见周牧去了地里,就凑在一起悄悄商量,要回家取块细布,问问那周家媳妇,能不能也给做个二婶那般的荷包。

    小荷包虽然没又那些花纹刺绣什么的,但做工细致,大小也合用,而且所用布料也不多,挂在身上是个不错的腰饰呢!

    陶墨夕自然没什么问题,反正这几天没人找她做衣裳,缝两个荷包也是好的,又不费什么事。

    相携来的两个姑娘自称叫小芬,另一个叫杏花,就住在周家前面那趟房子里,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陶墨夕见她们性格活泼,说起话来像两只巧嘴八哥,叽叽喳喳的,跟方府那些总夹着嗓子,说话做事矫揉造作的姑娘小姐一点都不同,心里也暗暗有些喜欢。

    她既有心结交,见小芬和杏花围着她一边蹲一个,认真观察自己穿针走线,便让小桃进屋拿点碎布头来,大方的给她们练练手。

    小芬就有点红了脸,说:“我娘都不让我碰她的针线笸箩,说碎布也要留着糊鞋呢,我能用锥子纳鞋底也够用了。”

    杏花也看着那细细的钢针不敢动,“我也没缝过……”

    “没关系的,我家里这种剪下来的碎布还有,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常过来,和我妹妹一起拿这些碎布练练手,裁剪需要多练,可缝裰不是什么难事,你们走上几趟线自然就会了。”

    “这,这线也挺贵的吧……”小芬很懂事的问。

    “不贵,而且你们缝完后,可以把线拆下来再重复用,不碍的。”陶墨夕和蔼的说,让她们不用有负担。

    陶墨夕眼皮轻僚了一下,答道:“我也十七。”

    这回轮到小桃呛着了。

    陶墨夕打掩护道:“这碎布扯的灰大,一不小心就呛一嘴,我们都进屋喝口水 ,歇会儿吧。”

    陶墨夕把荷包、发带都给她们系好,工钱也不收她们的,只说了下次有空,让她们再过来串门。

    送走两个姑娘,小桃忙轻声问她:“月姐,怎么把自己说那么大呀?”

    小姐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的。

    “我长得老,多说几岁别人也看不出来。”

    姓名、年纪都改的话,跟真正的陶墨夕信息处处对不上,安全就又多了一分。

    周牧在南边的林子边开荒,旁边隔着不太远,有块赵大哥家的地,这几天见周牧那边有一个人刨不动的树根,就经常过来帮忙,一来二去的,感情也处得愈发融洽。

    赵大哥把镐头尽量深的挖到地里,往外撅那树根,胳膊上的肌肉贲起,嘴上却还能闲出来跟周牧搭话:“你这块荒地选的好,下面翻上来的土都黑油油的,等弄平整了,一年也能打上不少粮。”

    “够给小,够给月姐种些口粮就行,自打回来,天天喝高粱粥,吃苞米饼子,人都瘦了不少。”周牧低低的说。

    他也不知道赶在上冻前能开出多大的地来,反正尽量吧,地多了就能多种粮,这样小姐来年也能少接点缝补的活儿,不用那么累。

    “傻小子,干着活儿也尽惦记媳妇了,不过我看你家那个是个手巧的,刚跟着你回来,就能在家接些裁缝的活,贴补家用。”

    周牧双手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露出,随着一声闷哼,两人把块一人合抱大的树根撅了出来,那树根下盘乣着不知多少细根,带出了无数泥土。

    费力的把树根挪到地边上,两人换成锹平整土坑,见周牧闷不吭声的,赵大哥接着问他:“跟大哥说说,你在城里大户人家喂马,是怎么娶下这么个貌美又能干的媳妇的?”

    周牧本就不善言辞,见赵大哥追问,脑子里嗡嗡的赶紧想小姐之前怎么教的,酝酿了半天才勉强开口回道:“原是我娘和月姐爹娘相识,我娘临终前把我寄养在她家,后来她爹娘也身故,我们便,便……”

    周牧实在说不下去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他呐呐的住了口,胀红着脸用力挖土。

    赵大哥点点头,同情地说:“带你那小媳妇回来是对的,那大城大郡的,没点安身的本事,你们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夫妻,哪就那么好活下去,回村子来,只要你肯舍下力气,好歹不能饿着你和你媳妇。”

    两人边干活边聊天,说到陶墨夕家本是商户,赵大哥了然地点点头,说怪道她女红针线那么好。

    周牧说:“月姐从小没吃过多少苦,都是坐闺房里绣那个花啥的,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月姐总让小桃给我送出来,以前有段日子不好过,家里存粮不多,她宁愿把白面精米拿出去换成粗粮,也要养着我们。”

    赵大哥听他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里的意思却清楚,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媳妇是个重情义的,你也知恩图报,种几亩地,过两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你们不就又多了亲人,一家子和和美美了么。”

    明知赵大哥说的做不到,周牧却把那些话都听了进去,胸口有个地方热烫烫的,仿佛有个地方,真有人过上了那神仙般的生活似的。

    家里陶墨夕也没闲着,她跟小桃把收着的那些碎布都找了出来,颜色稍微鲜亮些的,都挑出来。

    小桃听话,埋头在乱糟糟的碎布头子里找,找到一小块就问月姐行不行,陶墨夕点头的,她就捡出来,慢慢存了一大把。

    小桃问她:“月姐,你挑这些碎布是要做啥?”

    “今天小芬她们提醒我了,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们,平时打扮得太素了,咱们以后裁剪剩下的碎布,都收着,我拼缝成发带、腰带,只要搭配的不突兀,估计都有人要。”

    小桃一边低头继续挑,一边带着哭腔问:“月姐,家里是不是快揭不开锅了?”

    陶墨夕看着小桃,挑眉笑道:“说什么呢,上个月阿牧不是刚买了几袋粮回来。”

    “那这些碎布都没巴掌大,看这块,还没我拇指粗细,月姐要拼缝它们,得多少时间,太累人了……”

    “我倒不觉得累,只希望多练练女红,针线熟了,才对得起咱收的那些铜板。”

    小桃诚心诚意的祝福小姐:“月姐,你女红这般精湛,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到底还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小丫头,陶墨夕看着小桃,笑笑没说话。

    如今她们三人相依为命的,北地本就属苦寒之地,就算阿牧开出了荒地,也要到来年秋天才能种出粮食,眼瞅还有一年,自己再不勤奋做些女红,只靠那点压箱子的积蓄,她心里可没底。

    这天刚吃过晚饭,陶墨夕和小桃正洗碗呢,就看小芬和杏花带着几个年轻女子又来了,隔壁赵大嫂见人多,以为有什么热闹,也凑热闹跟了过来。

    见来了这么多客,陶墨夕只好匆匆擦干了手,招待人往东屋里进,椅子坐不下,剩余几人就沿着炕边,团团围着陶墨夕坐了。

    要说这小村里,去郡里牛车要走上一个多时辰,附近十里八乡条件也都差不多,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大家都一块麻布包头的,顶多谁家收成好,年底到郡里卖了梁,买跟红头绳回来给女儿扎辫子,现在又不到收粮的时候,谁舍得花那么多铜板,就为买条发带呀。

    因此当小芬和杏花头发梳洗一新,扎着那水灵灵的发带出来,有眼尖的大姑娘就看到了,拉住聊天的时候,见她们腰间又系着造型小巧的荷包,更是争相传看,羡慕不已。

    听她们说都是周家小媳妇给做的,就有个瘦弱的姑娘怯生生的问:“怕是周嫂子和你们亲厚,要是我们也去求,她能帮?”

    “我们也是第一次和月姐儿打交道,她不光长得俊俏,一手针线更好,你若不好意思,就带些家里的菜蔬呀、果子之类的过去,也算有个礼数。”

    小芬大胆地说,她就准备下次登月姐儿家门的时候,带一篮自己晒的菌子去。

    “那要是真行,我有块红纱的帕子,还是我舅母前年过年送我的,我想求周嫂子给我也改个荷包。”一个胆子大些的姑娘说,浑身上下透出股快活劲儿。

    陶墨夕听完了事由,点了点头,喊小桃过来,收了她们带的菌子、干菜、枣子、栗子核桃。

    “我既收了你们的东西,就得教你们一样东西,”陶墨夕去窗台上,把自己的笸箩端过来,说:“可我只有三根钢针,这么多人不好分,不如今天就来一起打络子如何?”

    “月姐儿,啥是络子?”一个嗓音清脆的高个姑娘问。

    陶墨夕拉过小芬身上的荷包,拨着下面垂坠的花结,“这就是络子,无需用布,线绳就行,可以编成各种花样,有手巧的,还能编成个网袋装东西呢。”

    “这可真是个新奇玩意儿,”赵大嫂凑近仔细看了看,“要说编鸡窝,编个草筐,我倒是还行,这么细的线绳,我可从来没编过。”

    屋里炕上顿时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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