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季师弟?”沈嘉云悬着的一颗心落下,长舒一口气。

    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发问:“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师门?”

    他没有急于解释,看着地上的妇人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这地方着实诡异,十年前我带领弟子来到这里时也是这番景象,本以为只要开启阵法将那邪物镇压就能改善,可惜呀!”

    “即使没了那外在的诱惑,这里的人仍旧痴心不改,信奉邪魔,求财、求权、妄图长生!”

    话音未落,门外木板突然吱吱作响,江程牧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季旈人,拔剑冲他袭来。

    两人刀光剑影拼了几个来回,季旈人修行上始终占优势,江程牧剑法再好终有疏漏,被那蕴含灵力的一掌打在胸前。

    沈嘉云急忙上前阻拦,一手护住江程牧,随后化解那两道剑气。

    看着手里再次昏厥的人,心口止不住的惆怅。

    来到这里不过看看一日,就出了这么多岔子,后事难以预料的恐惧感将她笼罩,害怕因为某个小事物错失良机。

    季旈人冷静的看着她把人安放在床榻上,眼中情绪不明,“师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护着他。”

    “受师尊托付,又身份特殊,自然要多照顾些。”她转身质问,“在益州这么久,你师傅多次派人寻找,一点踪迹都没有,为何要躲?”

    他沉默良久,似是不愿开口。

    地上的老板娘悠悠醒来,拨开脸上的白发,忽然看到手心上粘着的沙粒,惊恐着发出一声嘶吼,连滚带爬狼狈的逃离。

    “她怎么了?”沈嘉云问。

    “不知道,大概遇上鬼了吧。”季旈人漫不经心的回答,“今夜师姐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告知缘由。”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扳起一张脸。

    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床上一个闷葫芦,面前一个死哑巴。

    她半靠在床边,守了江程牧一夜,手里拿着地上遗落的玉珠,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镇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回到家中。

    阳光从窗口遗漏的缝隙透过,照进房间。

    床上的人悠悠醒来,看到她在桌边收拾东西,茫然的眼神转变成愧疚,直勾勾的看他,不做任何动作。

    沈嘉云瞥了他一眼:“都想起来了?”

    “不太清楚。”

    “胸口还疼不疼?”她拿着几颗药丸递到面前。

    江程牧就着她的手吞咽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沈嘉云被他这动作惹得生笑,“昨天发疯的时候不管不顾,修为比你高的都敢冲上去拼命,清醒之后知道委屈了?”

    “当时意识混乱,记不清了,谢谢师姐救我。”

    她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门外季旈人的声音响起。

    “沈师姐,益州牧陈鸣求见。”

    江程牧迅速起身,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见此她难免疑惑,两人不过才碰面两次,彼此都表现的并不友善,初见时江程牧对他心生害怕尚能理解,昨夜的针锋相对可不像是意识不清做出的行动。

    记得是谁救他,却不知道自己打人?

    客栈外早已停留着一辆马车,车夫静静等候在一旁,头戴一顶斗笠,正值初秋本是个酷暑难忍的节气,那人全身包裹的不露一点肌肤,时不时抬起头来朝她们看来。

    那马车用红浮屠顶,青娟帷裳,窗牖雕刻着花纹,被一席绉纱遮挡,内部装饰更是精美,瞧那配置,可不是他一个州牧能享用的。

    三人同程,其中的氛围不言而喻,她在主位,两人分别在内侧两边,季旈人眼眸低垂,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江程牧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行至半路终究忍耐不住,拖着自己的软垫一点点挪动靠近。

    “出门在外,注意分寸!”季旈人冷冷开口。

    江程牧瞬间沉下脸来,眼神中透露着不悦,动作慢慢停下。

    “同门师兄弟见面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又不是什么世仇。”她在一旁的茶台上摆弄着昨晚收集的玉珠,一共三颗,颜色大小各不相同。

    她低到季旈人面前,“昨夜遗落在房内的,你的?”

    他只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不是。”

    看那表情很是厌恶。

    “那就是客栈老板娘丢的,看成色也是上品,值不少钱呢。”在光照下没有一丝杂质,清澈明亮甚是夺目。

    “师姐!贪财好色有违门规。”看见自己爱不释手的样子,他似乎是要动怒,脸上难免带有愠色。

    她不过是赞美几句,怎么就贪财好色了?乱给她抹黑名声还高高在上起来。

    江程牧紧握起拳头,手腕处青筋暴起,狠厉的情绪毫不掩饰的外露,“好色?昨夜不知是哪位乱闯女子闺房。”

    季旈人等了他一眼,自知理亏颔首道歉。

    沈嘉云眯眼看他,只觉爽快,活该!

    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停靠在牧府门前。

    如此大费周章把人请来,门口却无一人相迎。

    内部装饰称得上一句雅致,不像一些富商家里,只知道金银珠宝点缀,看似奢华实际毫无欣赏之处。

    穿堂进入后院,如同昨夜诡异的气息传来,透过偏院大门,里面正有位道长施法。

    偏院里的房间全被贴满了符纸,手里摇晃的三清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那人念念有词,手里的木剑舞的飞起,一心专注驱邪。

    沈嘉云很是新奇那些门道,与她们修炼的法术不同,黄纸道袍这些还从没系统见到过。

    在她愣神间,内院缓缓出现一队身影,一人高坐步辇之上,两侧各三人抬杆。

    看到那身官府,也明白了来人的身份,陈鸣面色苍白,如同患了恶疾,不日就要撒手人寰,一点生机也没有,只是下轿子这几步已经喘起粗气。

    “几位道长,随我前来。”陈鸣拱手,侧生带着几人进了刚刚那侧院。

    屏退了那做法的道士,上前缓缓打开房门。

    捡到里面的景象,沈嘉云顿生惊恐,只见昨夜在天池中心的那名少女,此刻被数道红绳禁锢,吊挂在房梁上。

    装扮一如之前,脸上的花纹都半分不差。

    还没等细看几眼,陈鸣突然朝几人跪拜,沈嘉云没见过这种场面,上前一步搀扶住那向下叩拜的头颅。

    “陈使君这是何意?”

    陈鸣抬起头,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松开,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那女子,“求上仙,救救她,救救我女儿。”

    她艰难把人扶起身,想起整个镇子的诡异,陈鸣又是习以为常的态度,断然知道些什么,季旈人不肯开口,也许可以从他这里入手。

    她试探着开口:“使君大人,关于益州祭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此话一出,他丝毫没有闪躲,显得异常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昨夜在后山,我见过你们,每次他们口中的祭祀我都会跟去,只躲在暗处不敢上前,仙君没有发现人有让跟踪,怕是只顾着担心同伴,一是分心。”

    他长舒一口气,不顾形象坐在廊亭的长板上,“我只任职三年,可这地方的祭祀形式,早就存在,或是十年前,甚至更早。”

    “本以为,那只是和其他地方一样的风俗,直到我女儿一时贪玩,被诓骗着去了一遭,跟随的下人慌慌张张的回来禀报,说小姐失足掉进了那天池,还没来得及派人查探,后脚她就自己回来了,全身湿透,神态也恍惚起来,好似丢了魂一样...”陈鸣越说越激动,引起伤疾剧烈咳嗽起来,难受的捶着胸脯,好一会才缓和。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拿活人祭祀,一个个想疯了一样,对那池子里的东西异常着迷,口口声声说灵验,求什么得什么,就连失足落水也是个谎言,另有人告诉我那日分明是有人蓄意将她推进去的。”

    陈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被难忍的病痛生生折磨出几滴眼泪,落在地上被风吹干,他努力吞咽几口,伸手把沈嘉云拉到面前。

    眼神中满是伤感与不甘,体力已经告急,还是强撑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传达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活人用尽,之后就是挖坟绝地,献祭!祖先!”

    活人献祭!挖坟碎骨!

    这几个词环绕在沈嘉云耳边,脑海里不断闪现昨夜的景象,人们成群结队跪拜在池水边,往那池水里丢弃的盒子,里面竟是!是先人的骨灰不成!

    难怪江程牧会说上山的人身上有股死人味道,终日沉迷搜集尸骨,怎能不沾染气味。

    偌大的益州,人烟稀少的原因,竟在这里。

    只听“咚”的一声,陈鸣无力地身体跪落在地上,连抬头都异常艰难,他用力扯着沈嘉云的裙摆,手上的血迹沾染上去也不知晓。

    “仙君,你救救他们,能拉回一个也好。”他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没有时间了!我快...死了...”

    “去查,去查一个宗教...”

    陈鸣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只能用气息说话,她只能拼命凑上耳朵,人却已经昏死过去。

    “宗教,什么宗教?到底叫什么名字!”沈嘉云急切扯着他的领口,企图抓住那一点点线索。

    江程牧在肩膀上搭上一只手让她冷静些,“师姐,陈使君已经昏过去了。”

    一旁沉默良久的季旈人冷冷开口,一字一顿:“三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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