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无相功》。虽说这名字，似乎与现实里武侠小说中的一门神功同名，但内容却显然不同。陆昭昭略微感应了一下——
玉简的优点就是灵识感应，只是大体感受的话会很快——
登时睁开双眼，看向茶凉：“这功法……能辅助破境？！”
茶凉颔首：“所以我想……它或许能算是我们此行，获得的第二大收获。”
即使在如此之多的东西里，也能仅次于净世莲，而位居价值第二的位置……这正是徐逸仙所留下的法门——《小无相功》。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一门秘术，唯有一个作用……
【破境。】
所谓破境，即是境界突破。对修士们而言素来是难事，不仅卡修为，还要卡心境，两者好不容易混过了，还有天道雷劫大小考。
其中血泪，一言难尽。死伤无数，前赴后继。有人卡境界终生不得突破，含恨而终；有人为破境剑走偏锋，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破境，破境，破境而升仙，何其难哉！
“是以，这就是这份功法的妙处所在了。”徐逸仙得意道：“其辅助破境的功效，在我此生所见中也属翘楚。修行此法后，提升小境界如鱼得水，绝不卡关隘，更不会有雷劫，几近【坐地飞升】之神术！”
茶凉道：“那是你没说副作用。”
“副作用怎么了？世上哪有白得的午餐？”老徐瞪着眼睛：“再说，那副作用也不过是……平日里略过的小雷劫，会堆叠在大境界雷劫中罢了……这危险度虽说有所提升……总比卡在低境界，活活老死来得痛快罢？！”
茶凉才筑基期，尚且没能对卡境界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但也能想象到其中艰辛：“……那倒也是。比起老死，或许死于雷劫，心里更好受些。”
自然，自己选择终老的人除外。但既然成了修士，谁不慕长生，谁不图成仙，谁甘心蹉跎？
这份功法，的确如徐逸仙所言，是一门“神功”了。不过……作为本来就升级如喝水一般的景修，徐逸仙自己用不上，这才把它作为“宝藏”，藏在了东古战场矿山深处，兜兜转转，又来到茶凉手中。
然后被他转手捧给了陆昭昭。
而陆昭昭仔仔细细地又大致浏览一遍，确定了自己没有感觉错……
“这不就是……○蚁花呗？”
茶凉：“？”
“就……贷款超前消费，然后押后还款？”
茶凉：“……？？”
徐逸仙：“……”
怎么，这听起来……还挺贴切？！这可不就是借贷吗……小境界借的款，大境界还！好精准！
茶凉惊叹：“不愧是昭昭！”
陆昭昭：“？”
但不论如何，即使副作用如此危险，它仍是一门足以令世人疯狂的神功奇术。陆昭昭当然能理解它的价值……尽管她作为玩家，本来就不会怎么卡境界，这也是玩家的金手指之一。
但此刻这份玉简在她手中，还是显出沉甸甸的分量。她犹豫了一下，问：“这个可以复刻吗？”
茶凉摇了摇头。
她也不奇怪，又问：“那使用次数呢？”
这种东西，是没法单凭灵识看出来的，需要专门检测的法器，或高阶修士的解析。陆昭昭本身没有这种法器，但茶凉肯定有，闻言便笑道：
“不必担忧这个。这是充能式的。”
充能式，就意味着不限次数，只要保持灵力充沛，便可被人反复浏览感悟。陆昭昭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点犹豫。
实话说，她本人不太需要这个。她的朋友们，目前的阶段也用不着这个。但是……
只犹豫的片刻，茶凉已经握着她的手，把玉简推进她怀里。
“拿去吧。”他说：“你别误会……我不是直接把这个送你，只是你保管着。我需要的时候，再跟你借。”
“……”
陆昭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在玉简上摩挲了一下，垂下眼睛。
“我……的确很需要这个东西。”
她和朋友们不需要，可是……
她有一个，已因断剑困在渡劫前期千年的师尊。她也有……重伤闭死关的师叔，困于瓶颈的同门……
她是天衍宗的陆昭昭。她在天衍宗长大的。即使因为秦令雪的原因，和其他同门并不算亲近……但她很喜欢天衍宗。她知道，秦令雪也是。
……可茶凉与御灵宗，同样需要。
“我……我不能就这么拿走。”她还是说：“这样，我们签个契书，轮流保管……如何？”
茶凉也没拒绝，却说：“那第一次，就由你保管吧。”
陆昭昭凝视着他，很久没有说话，直到茶凉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才猛地握了下他的手，又用力地抱住他。
“谢谢你，小凉。”她说：“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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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一个拥抱，我可以死一百次。】
茶凉忍不住想。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啊……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在他此前的人生从未感受过，但却如此甘之如饴。
徐逸仙还在嘟囔“小子”“情圣”之类的胡话，茶凉都懒得搭理他，自去整理东西，再盘算一下怎样出手，能给心上人多分成些利润。
徐逸仙就嘚啵嘚啵，被他自动屏蔽。一直到他问了句：
“你倒是把那东西让给人家了，就不怕你的小仙女儿自己学了去？”
茶凉的动作顿了顿：“我为什么要怕这个？”
徐逸仙嘿嘿笑了两声：“你家仙女儿，不是挺容易遭雷劈的……？”
茶凉：“……”
本来就容易遭雷劈，万一学了那个，岂不是双倍雷劫加成？！茶少主悚然一惊，隐隐有些后悔；但想了想，还是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昭昭自有分寸。”他说：“不过……你提醒得也对。这次回去，就多收一些高品辟雷符吧。”
徐逸仙：“……”
徐逸仙：“你小子，早晚把整个家业都送人家。”
“那也不至于。”茶凉拧了下眉毛：“父母的家业是父母的，我只能把我有的都给她。若是她想要……咳，我自己也可以给她。”
徐逸仙：“。。。。。。”
若是沉默可以具象化，那他的沉默震耳欲聋。半晌，他只能躺平，叹气：
“行吧。那我提前适应一下当二房的生活。”
茶凉：“？”
“你把自己都给出去了，咱俩现在又绑定的，那你是正宫，我可不就是二房？”
“？？？”
“哎话说回来，那以后不能叫你家仙女儿，该叫咱家仙女儿……等等，好汉，有话好说——”
-
陆昭昭倒是不知道，自己容易遭雷劈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话说回来，她也没有怎么被劈啊！万法秘卷超靠谱的，除了第一次就没惹过事好吗？！
“话说回来，之前都没来得及问，你这次又薅出了什么东西？”
孟锦迎问。陆昭昭的万法秘卷，在找到佛子秘宝前就已经走完了进度，但当时走在那一条宛若朝圣的路上，他们都没心情细看。陆昭昭也是，她就瞥了一眼，见没引动雷劫就松了口气，这会儿才想起要仔细看看。
“好像是……噢，又是一个神通！”
虽然显得消极怠工，但万法秘卷能薅来规则侧的神通，也是很不容易了。其实陆昭昭本以为以东古战场的情况，会薅到“通灵”或偏向“魔道”“风系”的能力，但结果却是……
“【踏空】。”陆昭昭看着面板，念道：“施展神通后，可借少许灵力，踏空而上，短暂滞空……噢，还不错耶！”
“不错？”孟锦迎抽了抽嘴角：“对你们剑修来说，到金丹期就没用了吧……又不缺滞空手段。”
剑修到金丹期就可以御剑飞行，的确不缺滞空手段，就显得这个神通很没用。陆昭昭心态倒是很平和：“那不是还要好久才金丹期呢？筑基期能有这个，已经是一重杀招了。”
就像豪奢如茶凉也逃不掉高空坠落断腿的命运，低阶修士面对高空简直无解。所以这个神通其实是很强悍的，陆昭昭还挺满意。
“而且，要是遇到相似的秘境，这个神通说不定还能升级。”陆昭昭道：“我的【镜花】就变成了【镜中花】。我怀疑这种合并升级还能继续，或许未来能变成……【镜花水月】之类的？”
同理推论，【踏空】搞不好也能升级成【凌波微步】之类的，或者像司空琢的【腾云】，秦令雪的【咫尺天涯】？总之，主打一个未来可期！
孟锦迎看着女孩干劲满满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一下：“你倒是素来乐观。”
总是把事物往好处想，总是为每一点小小的收获而满足。有时候显得真是傻，可到底是为什么呢？看着这种有点“傻乎乎”的幸福，孟锦迎就觉得自己也很满足。
“行啦。”她笑道：“吃好你的性转糖，再戴上帷帽，我们得尽快回城里。”
他们出来后，因为要探查情况，就先在古战场外找了地方住下。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这里相当混乱，陆昭昭等人又如此出众……即使她吃了性转糖，打量与贪婪的目光也不在少数。
尽管此地也有天道盟的驻扎，但他们此刻忙着风季提前的事。对陆昭昭等人而言，还是回到主城更为安全。
陆昭昭便点点头：“我晓得的。”
东古战场吵吵嚷嚷，他们一路回程，倒是没什么波折。或许是因为他们知晓利害，都还统一着装天衍宗服饰，就是有人打什么小算盘，合计之后也放弃了。
毕竟他们人真的很多。这种多人同宗小队，很难说有没有护道者，招惹起来并不划算。
回到陵场城，再定下客栈，大家就去休息了。陆昭昭昨晚没怎么睡，小憩了片刻，再醒来时，房间里已昏沉得厉害。
推开窗，又见橙红色的夕阳，从地平线里像被挤压的橙汁一样溢出果瓣。她摸了摸肚子，忽然觉得有点儿饿了。
……一定是东古战场不好吃东西的锅！
再过一会儿，便是夜市开始的时候，陆昭昭很愉快地决定，去逛吃一顿——
捞起猫打开门，迎面撞上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韩继和祝青燃等人。
陆昭昭：“……”
众人：“……”
陆昭昭：“你们……这是在干嘛？比瞪眼？”
韩继&祝青燃：“……”
还是韩继率先做出反应，一肩膀把祝青燃顶到一边：“昭昭，你休息好了没？有没有觉得饿？哥给你买了点吃的，还热乎着呢，你尝尝看？”
陆昭昭：“哎？哎？”
祝青燃嘴角抽了一下，把手里的油纸包丢过去：“……给你买了点心，你看着吃吧。”
旁边的苏栗衡微微一笑：“我稍微煮了些粥……昭昭要来一点吗？”
更旁边的迟星文尴尬地捏了捏手里的橘子。
陆昭昭：“。。。。。”
她当机立断：“我再去买点，我们一起吃！”
-
……然后又变成了聚会。
亲友相聚，好生热闹。甚至也没轮着陆昭昭去买吃的，孟锦迎几人带回来的食物，已经足够所有人的分量，在这点上可见——
“……还是素素你反应快。”
孟锦迎嘀咕。沈素书只笑：“大家都爱护昭昭，难免想到一起去。既如此，不如多买一些，反正以昭昭的性子，定是喜欢大家一起热闹的。”
孟锦迎就哼：“你就宠她！”
但她只字不提，自己也不遑多让。
何樱敏则只是观察。她在陆昭昭身边缺席了太久，远远没有其他人那么了解她了；但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关心着陆昭昭……只是意外地发现，她的准备好像不太用得上。
——指修罗场方面。
这些个男孩子对于陆昭昭的心思，何樱敏即使初来乍到也心知肚明。她心里头最担心，陆昭昭会受欺负，或因男人们的争风吃醋为难……毕竟她的昭昭，是很温柔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何樱敏认为在这方面，她有必要好好地保护她。
但观察下来……
看着虽然隐隐有所对峙，但到了少女面前就全部哑火的几个男生，何樱敏若有所思：
【莫非……平息争端，也是她的天赋？】
但有一说一，当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看过来时，谁都不会忍心叫她为难的。
而水灵灵的小姑娘这会儿正揪着祝青燃和迟星文说悄悄话。
前因是祝青燃揪着她讲悄悄话：
“你那大奖，出来后还有吗？”
陆昭昭就瞪他，皱鼻子，做鬼脸：“你猜！”
祝青燃就知道又是自己想得美了，哼唧了半天：“……那过几日再跟我切磋。”
陆昭昭大为震撼：“你好贪心！”
祝青燃：“？”
迟星文羡慕地看着。伤还没好的他注定是无法加入这个话题了。但陆昭昭想到什么，就扯扯他的衣角。
“我们这几天，先不要离得太近喔。”她小声道：“我师父要来，他看我看得好紧的，你也知道……所以要是这几天我没怎么理你，你不要生我气。”
她也是迫于无奈，想要保护亲友！身边的友人已经被秦令雪踢飞一个了，现在都还没回来，陆昭昭真不想……
她贴着他耳朵说话，迟星文耳朵又烧红了，点点头：“我……我知道的。”
祝青燃不大高兴，又把她拉回来：“那你昨天的要不要补一下？”
“嗯？”
陆昭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了，他说昨天也算在古战场过的，他也没受伤，合该有个抱抱……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管别的，当即用力抱过去：“燃~燃~”
“？！”
又扭头抱迟星文：“星星~”
韩继蹭地就站起来了，眼看着要捋袖子揍人。陆昭昭已经扑过去：“阿继哥哥~”
韩继把袖子又放下来了。
“栗子~展师兄~素素~阿迎~敏敏~”
何樱敏想：
噢。原来一碗水端平，就是她的终极手段啊。
-
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端水怎么了！陆昭昭的端水水准，已然进入next level！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抱到祝芝芝。她压根就没来，早就出门了，传讯问她，也只说晚点就回来。
陆昭昭虽然聚餐，但心里惦记着她，老觉得很担心。香想想兰形在才安心些，但还是点了灯，在聚餐结束后，就在客栈门口等她。
一直到夜深了，她开始打瞌睡。一个人影才驻足在她面前。
温热的掌心落在头顶。
“怎么坐在这儿？”
“兰——咳、咳，芝芝。”
陆昭昭倒还记得这是在外面，连忙起身拉着兰形上了楼。兰形也由她拉着，眼看她进屋，放下灯，搓搓手，又回身贴贴他的脸。
“今天天气好凉。你冷不冷？”
兰形摇了摇头。
人们总是把鬼魂与阴冷联系在一起，这某种程度上并无错处。活人是温热的，而鬼魂没有温度。兰形虽然只能算半个鬼修，也早就习惯了阴寒；更别说现在还远不算寒冷，修士也没那么脆弱。
但当他归来，看到那盏暖黄色的提灯，和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的女孩，忽地就觉得很暖。
就像……他知道的……
……有人在等他回家。
“倒是说我，你手比我还凉。”兰形说着，轻轻盖住她的手：“给你暖暖，别太谢谢我。”
陆昭昭哼哼笑，又道：“你以后少回来这么晚。我好担心。”
兰形顿了顿：“……不问我去做什么了？”
“不问。除非你想说。”她说：“我只要你好好回我身边就好。”
只是这样短短的几个字组成一句话，缘何会有这种温暖到潮湿的分量呢？兰形一时说不出话，抿了抿唇，取出食盒。
“麻辣兔头。”他说：“虽说晚了些……还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