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巧儿”，读作“阿修”。他传讯来，倒是也不奇怪；不过这家伙总是时不时断联，倒是让人挺好奇他平时都在干什么……

    陆昭昭想了想，点开了消息。

    耳畔就传来女孩子甜丝丝的声音。

    “阿离姐姐～”

    “她”娇滴滴地、亲切地唤她：“你近日在哪里呀？要不要我去找你玩呀？”

    陆昭昭：“……”

    就是说，尽管非常清楚这个人扮女孩子也是毫无破绽，但每每听到这甜美的嗓音，还是令她瞳孔地震。当然内容也是……这人都被她拆穿两次了，居然还越挫越勇？

    一时就没忍住，捏了张传讯符：

    “你还想来找我玩吗？”

    她传了过去，就打算睡了。没想到阿修也是个通宵高手，居然在她闭上眼睛不久就回了讯息：

    “怎么？姐姐你难道不欢迎我？！”

    陆昭昭扑哧笑出声：“那也不是……只是，你做好了……给我看真面目的准备了？”

    这次那边好一会儿没有回音。过了会儿，回复才姗姗来迟，然而入耳的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声，而是陆昭昭有点耳熟的……

    ……似乎，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所用的声音？

    那是个很清朗、带一点甜味的、少男的声音，会让人想起弯着唇角笑得很甜的小狐狸。尽管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儿严肃，但那股甜味，还是挥之不去。

    “阿离姐姐呀，”他说：“想要看我的真面目，是不是有点贪心呢？”

    这次他没浪费传讯符，一口气讲了一大堆话。

    “来和我玩个游戏吧，陆离。”他说：“双方都压上赌注。你赢，我就给你看我真实面目……的一部分；我赢……唔，条件还没想好，不过肯定是你能接受的。”

    “够公平了。”他说：“想看我真容，可没那么容易。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你赢，那我给你看的那一部分，一定是真的。我可以……立誓为证。心魔誓。”

    心魔誓，对魔修而言，也是比较严肃的誓约了。没有魔修就不怕心魔的说法……心魔对他们而言，也是很棘手的，一般也不乐意拿这个来开玩笑，总算还让他的话有点可信度。

    但这就让陆昭昭更好奇：

    “什么游戏？”

    如同提前预料到了她的反应，阿修顿了好一会儿，才揭晓了谜底，正好像是与她一问一答那般：

    “这个游戏就是，从你同意的那一刻开始，我可能出现在你身边的任何地方，变成任何一个人，而你——”

    他笑了：“要像前两次那样，准确地找到我。”

    虽然尽力做出轻松的语气，但莫名加重的咬字，还是能让人听出他心底的怨念，看来两次被认出来对他来说很没面子，以至于都愿意以“真容”和“心魔誓”来和陆昭昭较劲：

    “我可能随时会出现，也可能随时会消失；我可能上一刻还是这个人，也可能下一刻是另一个人；我可能在你身边，也可能不在……”

    “来找到我吧。”他说：“每找到一次，给你看一点真容。想知道我的真实样貌？那就来吧。你不是想看我的眼睛吗？下一次——能找到我的话，就给你看哦。”

    陆昭昭眨了眨眼。

    这算是一个邀请吗？一个很有趣的……其实也没有多少悬念的游戏。阿修恐怕不会知道，当他决定在这方面较劲，并提出游戏邀约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是他的惨败。

    因为——

    陆昭昭的目光，游移到了她忠实的游戏系统上，在心底为可怜的魔修先生画了个十字。

    “好呀。”她于是毫不迟疑道：“不过赌注改改。你若是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不违背我本人原则与意愿的事；你若是赢了，给我看你真容的一部分，必须是真容，以天雷誓为证。”

    所谓天雷誓，便是类似于“若我怎么怎么，就五雷轰顶”。在现实中没有什么约束力，但在这个世界，它是真实可以影响雷劫的。对于魔修这种本就受雷劫“偏爱”的倒霉蛋儿，天雷誓比心魔誓还恐怖得多，真要违背，下一次进阶就要从死里逃生变成十死无生了。

    大约是因着这个原因，知道一旦应下，恐怕就没有钻空子的机会，阿修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陆昭昭都快睡着了，他才一咬牙：

    “好！我就跟你赌这次！”

    赌上，他浪迹江湖多年、引以为傲的幻术与骗术造诣，赌上——他骗术师的自尊！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他就不信，当他认真起来，还会骗不到这小丫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忽略了直觉所传来的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不安，阿修自信地捏着传讯符：“那么……游戏从现在开始？”

    “唔……等几天吧。从……下个月开始？”

    “怎么？你还怕了不成？”

    “这个嘛……”

    陆昭昭的声音响起：“主要是这几日我会和师父在一起……就是之前冰封千里的那位。”

    阿修：“……”

    陆昭昭这边，只能听到一阵沉默，半晌才又响起女孩子甜美的声音：

    “哎呀，要进秘境了，这传讯符怎么发不出去？喂喂——喂——”

    然后再没有消息传来。

    陆昭昭：“……噗……哈哈……哈哈哈——！！”

    装没信号了可还行……

    -

    尽管彼此之间立场不同，但陆昭昭还是很难不觉得，阿修真是……很好玩儿的一个人。似乎由于种种巧合，让这位魔修在她面前活生生沦为了一位搞笑役……想来，还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而对于陆昭昭来说，她其实还挺好奇……

    阿修接下来，又会以什么身份，什么形式，出现在她面前呢？

    但目前要紧的，当然还是东古战场之事。

    “哇——我还想着早上和你们一起，结果你们已经把任务交了！”

    陆昭昭，嘟嘟囔囔。尽管她其实也没睡多久，想着有事要忙起得很早；奈何朋友们更是田螺姑娘/小伙，竟一大早就出门把事办妥了，倒叫她毫无用武之地。

    说着还要锤一下亭曈：“曈曈也不叫我！”

    “唔，你昨晚睡得晚，想叫你多睡会儿。”

    亭曈老实道：“不过东西我都理好了。”

    他昨晚反倒没睡。见陆昭昭电话粥煲得久，就很自觉地揽过了整理收获的任务。丰富的阅历也足以让他胜任这份工作：“都分类收好了。”

    茶凉也打着呵欠道：“我这边也整理好了。”

    “这么快？”

    “嗯……昭昭来一起分配下吧。”

    此前的团队收获以及交任务的收获，众人都已分配好了。此时要分配的，自然是佛子那里得到的礼物。这部分就是茶凉和陆昭昭“内部分赃”了，就算他们想分给其他人，他们也不好意思，一听这个话题，就直接避开，只留二人和他们的宝○梦商讨。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这株净世莲——”

    茶凉自然已经把净世莲妥善收好，这会儿把玉盒取出：“荷叶共计三片，小的有6寸宽，大的有10寸；花瓣采收了12瓣；莲子10颗……”

    “都是需要妥善处理、炼丹炼器来用，方能把效果发挥到最好。”他说：“昭昭看看……我是觉得，如果你那边不好找人处理，我这边可以请到炼丹宗师出手，尽可能不浪费这些材料，出丹后的收获你我七三分成……如何？”

    陆昭昭眨了眨眼：“很合理。你七我三？”

    “当然是你七我三啊。”茶凉诧异道：“这些，都还是多亏了你才能得到的，如何会我七你三？”

    陆昭昭：“？”

    他俩的思路，真是南辕北辙。在陆昭昭想来，这场机缘原本就是茶凉的，她不过是中途挤进去的超载客，就算不拿收获也很合理……那本来就该是人家的东西！

    可在茶凉想来，若非陆昭昭提醒，他恐怕还以为那是个噩梦，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后续了！

    ——陆昭昭也没法告诉他：你是气运之子，总归命运会兜兜转转，让你得到这些的。

    二人一番鸡同鸭讲，你推我让，最终还是定下了五五的分成。这场讨论若是拿出去，定要叫人羡慕嫉妒恨中大吃一惊——

    如此宝物，换了旁人，不抢个你死我活就是好的了，怎还有他们这样，互相推让，恨不得对方全拿光的！

    定了五五分成，还各自愧疚惋惜——

    【该让她/他多拿些的！】

    这么想着，陆昭昭就道：“你还要找炼丹师，处理这些后续，实在费功夫。五五分成，你吃亏了，这余下的，就都给你吧。”

    “不不不……哪里有吃亏的说法？天涯商会与我御灵宗关系匪浅……找个炼丹师，不算难事，昭昭又何必推让？”

    茶凉真是愁。他本就不缺什么修行资源，也不会想着什么好的都往怀里搂，而是恨不得连带着自己的小金库，全都塞给心上人使用；可陆昭昭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狗大户互相推让，最后一通拉锯，还是以平分收场。

    茶凉长长地吐出一口虚弱的气：“……昭昭你真是难为人。”

    陆昭昭也很虚弱：“小凉你也是。”

    他俩对视一眼，又禁不住笑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十分松快，彼此都觉得很是好笑。

    “说出去都没人信，”陆昭昭乐：“竟然还有人不要宝贝，尽往外推！简直是大傻瓜！”

    茶凉也笑：“是啊……所以为了不当大傻瓜，昭昭要不多拿些？”

    “那你不就成傻瓜了？我才不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傻瓜，也一起当傻瓜吧？”

    这又算是什么道理？但茶凉知晓她的心意。他是拗不过她的，只想着回头将这些东西处理了，成果再悄悄多分她一些就是。

    天涯商会的少主，也合该有这个底气。

    “那……大概就这样分。昭昭你把需要的挑走，余下的我帮你收着，借天涯商会处理掉。你想换成其他资源，还是灵石，都跟我说就好，只要不是什么上古失传之物，给我点时间，应该都能搞来。”

    他说，又取出个储物袋：“然后……此处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收获。”

    “嗯？”

    “一些玉简、秘籍之类，多半是那些储物袋中的东西。”

    茶凉已提前剔除了无用的残本、价值过低或副作用过大的秘术以及经徐逸仙鉴定内容存疑的怪书，但是余下有价值的还算不少，可见历年来在东古战场陨落的修士之多……他们这次的收获其实也有一半是这些遗物：“我稍微分了下类，你看有没有需要的？若是没有，这些我也一并走商会处理掉。然后……”

    他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匣子。

    “……这里的几本，你也看看。”

    徐逸仙在他脑海中捶胸顿足：

    “茶少主，我愿称你为情圣！”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茶凉凭着私心，将徐逸仙所留下的秘术，也放入了盒内：“那可是顶顶好的东西——”

    茶凉不为所动，只心里道：“闭嘴。”

    若不是好东西，他怎么好意思给她？虽然这秘术的副作用也让他有过犹豫……

    但终究，还是要她来看需不需要。他只要把好东西都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就是了。

    茶·情圣·凉，如此自然地想道。若是不全心全意地对她好，他又怎么有资格在她身边立足呢？

    陆昭昭：“？”

    她自然不知道茶凉的想法，只是接过了匣子。粗略一看，都是玉简，这足以证明，其中的东西都颇有价值。

    ——玉简。

    修仙界所公认的一点便是，有价值的传承、秘籍、信息，多由玉简来承载。这自然是因为玉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材料，足以承载灵力与秘术，乃至久而不损，存储的信息甚至可以以感应的形式直接灌输给阅读者，远远低于人类语言和文字传输时信息的损耗。

    相比起其他材料，优点突出得很明显，自然就成为了历代修仙者留下传承讯息的优选。唯一的缺点恐怕是成本……要制作玉简，就需要高品质的灵玉，需要灌输的信息与灵力越多，对玉质要求也就越高。

    自然而然的……后世能留存下的历代玉简，也都意味着其玉质极高、其中蕴藏的信息价值也通常愈高。便有了【玉简即价值】的刻板印象。

    这刻板印象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出错。

    但是……

    陆昭昭看了眼茶凉：“可以看吗？”

    茶凉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茶凉递给她，就是让她查看，但陆昭昭为了保险，还是不得不多此一问。这就涉及到玉简的另一个特性……

    【可加密性】。

    修仙界的诸多秘术传承，都有着不可外传的规矩。因而加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而玉简正好可以承载这个功能，它良好的灵力适应性足以让它承载复杂的加密法术乃至灵力存储，足以让前辈在玉简中封存自己的传承、力量、心得，也足以让这玉简被加密到只能被对应资格者阅读、限制次数浏览又或者“阅后即毁”。

    通常越是顶级的传承，越会出现这些限制。而即使是普通的法术等，玉简本身也常有着“无法复刻”的特性，可谓从各个方面限制了功法的外传与泄密……

    陆昭昭轻叹口气：这也算是一种知识垄断了。也无怪修仙界很多东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传……这是一个“法不传外人”的时代。

    但也不能责怪任何人。知识本身就很珍贵，更别说功法。再说就算只是凡人，掌握了某门足以谋生的技艺后，也是不愿意传给别人，生怕自己丢了饭碗的。

    像玉怜香那样愿意慷慨分享自身技艺与知识的人终究很少。可这并不是世人的错。

    她一一地看过去，都是些没见过的功法。这也正常，她见过的多半是天衍宗内部功法，显然是不会外流的，就算她这样的亲传，也没法把玉简原本带出藏书阁。

    这会儿自然就只能看到，恐怕是散修或机缘中留下的玉简了。倒是能看出质量都很不错，有一卷讲“制法镜”的技巧，陆昭昭觉得可以参考一下……

    没毛病，谁说“镜中花”和镜没关系？

    然后，她的灵识落在了最后一枚玉简上。

    “……《小无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