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章

    此时的张鹤龄,已一路骑马和来传话的宦官赶到了宫外。

    看着宦官骑马的那苦难挣扎的模样,张鹤龄稍照顾了一些,尽量的放缓了些马速。

    临到午门之前,张鹤龄下马之后,还温和的和宦官了几句关心的话,惹的宦官心里一阵受宠若惊。

    原本跑了三个地方才找到饶怨气,也不由的散了去。

    两人将马交给了宫前侍卫,便向着皇宫之内而去。

    因张鹤龄的态度极为温和,丝毫没有豪爵贵胄的架子,宦官似乎也亲近了许多。

    张鹤龄和宦官边走着,偶尔状若无意的问几句,很快便将此番的大致情况了解了清楚。

    其实,也简单,即便不问,张鹤龄心中也大致有数,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是陛下主动召见大臣和他,他反倒有些不太确定皇帝的态度了。

    到底,他行事准则,是以陛下为主,皇帝交办的,他做,皇帝未曾交办的,从立场去考虑,体会着也要去做。

    且在不违背陛下和朝廷的利益之下,他也有自家的想法。

    过程无论如何,只要合理合法,他都不在意。或许,事后,也未尝不可成为陛下的意思,朝廷的意思呢?

    当然,他这般行事的人,都要随时做好背锅,堵口舌的心理准备。

    他并不在意这些,凭他的身份,绝不会如同那些太监幸臣一般,是被皇帝彻底抛弃的那一类人。

    可一切前提在于,事要做。

    若是此番之事,做完以后,盖棺论定,那无论他本人如何,他都不在意。便是为堵舆情罢官夺职,只要人在,他的影响已达到,有姐姐在,有他的功劳在,他不会是被忘却的人。

    可他就怕方起头,中途夭折,这便和他的想法不符了。

    问了几句,也寒暄着聊了几句闲话之后,两人已过了外宫,进了内宫门,一路直行,乾清宫已近在咫尺。

    到了宫门前最后一道侍卫岗时,宦官停了下来。

    一路骑马入宫,又是跟随张鹤龄的大步节奏赶到乾清宫前,宦官可谓马不停蹄,此时的他,有些疲惫,话都稍有些喘。

    “国舅爷,乾清宫到了,奴婢只能送到这儿,您稍累着快几步,可不能让皇爷和众位大臣等久喽。”

    直到此处,宦官向守宫侍卫通报之后,方舒了口气,但心中依然还是忐忑。

    此番好不容易捞着出宫传话的差事,可传个话,用的时辰太多了,他心中怎能不担心。要是被几位公公觉得他不是个能办事的人,他还有何前程可言。

    张鹤龄似乎是看出了宦官的心思,笑道:“张公公,一路紧赶慢赶,都忘了问你,你是在哪个监司当差呢?”

    “哎哟,国舅爷,可当不起公公二字,奴婢只是乾清宫伺候当差,平常时候……”

    看宦官支支吾吾的样子,再一想当下的情况,张鹤龄心中了然。

    这是一个在职事上还没资格随侍皇帝身边的人,不过,应该和乾清宫的大太监有些亲近关系,否则也不会捞到出宫跑腿传话的差事。

    果然,宦官支吾后,道:“承蒙两位陈公公抬举,偶尔交办些跑腿打杂的差事……”

    “宣寿宁伯进殿……”

    殿内已传来宣见之声,宦官顿住话声,躬身做了请状。

    “嗯,本伯知道了,那日后,便唤你张公公吧。”

    张鹤龄淡笑着点头道:“张公公,此番时辰花费稍长了些,但皆是本伯之故,可怪不得你,回头见着两位陈公公,本伯会和他们解释一下。你且放心,两位公公不会怪罪于你。好了,本伯进去了!”

    言罢,张鹤龄轻轻拍了拍宦官的肩膀,转身便向乾清宫内走去。

    “奴婢谢寿宁伯……”

    身后传来了张宦官的感恩谢声,张鹤龄只是随意的向身后摆了摆手,便已一步跨过宫门,进了乾清宫。

    甫一进殿,张鹤龄便感觉一道道目光射了过来。

    三位大学士,两位尚书,五位大臣皆是投来目光,那些眼神里,张鹤龄总感觉有些别样。

    对于目光,张鹤龄丝毫不奇,甚至怒目而视,阴沉、锐利,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此时,几道目光,丝毫无那般情绪,让张鹤龄一时间也猜不出原由。

    不过,好似也不重要。

    张鹤龄心中淡然,向几位大臣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显得颇为礼貌。

    脚下未停,直走到御案玉阶之下。

    抬头望向御座之上,和平常时候几乎无有分别,皇帝端坐龙案之上,头戴善翼冠,身穿黑色道袍,一丝丝倦色疲态流露。

    “臣张鹤龄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朕躬安,寿宁伯平身吧!”

    张鹤龄一丝不苟的行礼参见,皇帝跟着便亲切口宣平身免礼,君臣见礼,既正式也严谨,一副君臣祥和之状,且更丝毫无逾举之处。

    无论是张鹤龄的知礼恭敬,还是皇帝对张鹤龄的那股子亲近之意,如今这些大臣们皆是见怪不怪。

    唯独白昂稍有些意外。

    自那日三司会审之后,早朝之上他也见过张鹤龄几回,虽未曾正面话,但张鹤龄一言一行他皆是看着的。

    不过,像这般近在咫尺的时候,几乎没樱

    如今,张鹤龄只在他身边几尺之外,这一副行止,以及方才踏步进殿的那份气度,让白昂稍有些感慨。

    几位老朋友的倒也确实不差,如今的张鹤龄,和几月前,也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了。

    相由心生,动态行止也皆出于心,只有心态变了,心志沉淀了,方会由内而体现于外。勉强装,是装不来的。

    就在白昂感慨间,皇帝已是开始话道:“长孺,朕今日召你来,你可知为何事?”

    朱佑樘的话很柔和,且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倒少了几分皇帝该有的威严。

    不过,张鹤龄依然恭敬,回道:“回陛下,臣大概是知道的!”

    “哦?”

    朱佑樘微微一怔,没想到张鹤龄有些不按套路答话啊。

    知道,怎会是知道呢?

    有点意思了。

    朱佑樘笑了笑道:“你知道?户科给事中以及诸多朝廷大臣参奏你,嗯,还有顺府张爱卿,他们参奏你二人,擅用职权,打着官家的旗号,以公事为幌子,实乃行欺行霸市之事。

    严重侵扰了京中商家的正常营生,对京中的商营秩序打击极大,且更是已引起民愤。你既言知道,那对此事可有话?”

    张鹤龄正要话,可突然感觉,一股极为强烈的目光加身。

    他下意识的便偏了偏头,望了过去。同时,也是打算,看看几位大臣的反应。

    一眼看去,目光的源头找到了,便是户部尚书周经。() ()

    此刻的周经,眼神仿佛依然平淡,但张鹤龄很快便发觉,总有丝丝沉重,甚至,还有些埋怨的样子。这般复杂,让张鹤龄看着有些好笑。

    起来,最近好似确实给周经带来了不少麻烦,此番又是和周经脱不了干系。行事之前未曾和周经沟通,也似乎有些不地道。

    可张鹤龄只能暗自摇头,不是他不尊重周经,是此事,方开始之时,周经不合适参与。甚至于,即便是事正常进行下去,周经这位刚上任不到一年的尚书,也不适合参与。

    以抓官员、掀盘子的方式,拿人处事,他可以做,可周经不校每每户部出事,尚书都有参与,对周经掌控户部,太过不利了。

    张鹤龄虽然不喜欢遵从朝堂里所谓前任后任的规矩,但周经毕竟不同。人心若是彻底散了,事便真的不好做了。

    周经是皇帝委以重任的户部尚书,张鹤龄对其感官也不差,他打心眼不愿意周经的户部掌部之旅,太过艰难。

    如这般,事他来做,最后周经收尾,多好?

    张鹤龄也不怕给别人做桥当垫。

    只给了周经一个淡笑示意,便不再关注,张鹤龄偏过头向皇帝奏道:“启禀陛下,臣虽不知参劾的具体详情,但参劾的动静这般大,臣想不知道都难。可臣自问,并未做甚出格之事,实在令臣费解。

    故而,今日是陛下召见臣,便是陛下未有召见,臣也打算请旨进宫。臣实不知,到底做了何错事?值得这般弹劾的阵仗,且顺府张府尹那边,年已过耳顺,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朝廷治理京师,可谓忠心勤勉。这般老臣,又怎惹得满朝弹劾……”

    “做的好不好,对不对,可非你自以为,至于张爱卿,或许也是被你连累呢?”

    朱佑樘淡淡笑着道了一句。

    张鹤龄道:“陛下,那臣便不知了。不过,也无妨,是非功过,对错与否,清便是。若是有错,臣也有改错纠正的决心……”

    “嗯,这才是朝臣该有的态度嘛!”

    朱佑樘点点头,道:“奏本朕便不让你看了,朕只问你,你和张爱卿查办了京中几十家钱铺、票号,当铺商行也是不下十家,可属实?”

    “回陛下,属实!”

    “好,那朕再问你,顺府请了户部两位员外郎,三位主事过衙,可有此事?”

    “回陛下,也属实!”

    “封铺,拿人,且还有朝廷的官员,这般动作,你可有朝廷文书指令?”

    “回陛下,没有,也无需!”

    “无需?”

    朱佑樘神色淡淡,原本淡然笑容尽数收敛,问道:“是否无需,暂且不论,朕按弹章所问,你既是俱承不讳,那弹劾又有何不解?是否该是你,就你之事和朕解释解释?”

    张鹤龄恭声回道:“回陛下,臣是协助张府尹封铺了,且拿人之时,也为顺府提供了确实信息。但臣也只是协助,让臣如何解释。

    臣掌管锦衣卫东城千户所及东城兵马司,虽非顺府下属,但朝廷亦有规矩,凡衙门公事需要,可行文请求锦衣卫和兵马司协助办事。臣又怎能推拒?”

    “咳咳~”

    张鹤龄言及此,话音刚落,谢迁终于轻咳一声,沉声道:“寿宁伯,你是要将罪责皆推向张府尹不成?”

    “推卸罪责?何从谈起!”

    张鹤龄脸现诧异,道:“协助衙门办事,是本伯职责所在,便不是顺府,也可是其他衙门。譬如户部,本伯也不是未曾有过协助。这似乎无有不对之处吧?

    既是协助,也当有主次,协助户部,便是户部为主,协助顺府,那当然以顺府之事务为准。何来推卸?”

    谢迁被噎了噎,张鹤龄此话还真没毛病。

    可满朝上下,谁不知到底是怎回事?

    所谓东城的准入管理银,协助户部,可户部只能收银子,具体如何收,收多少,哪有户部做主的事。

    朝中声音已是不少了,但户部尚书周经不,也让人没辙。

    念及此,谢迁不由的望了望身边不远处的周经。

    见周经丝毫没有想话的意思,谢迁心中暗恨。

    至于被张鹤龄提到的张申,谢迁更是不做他想。张鹤龄既已是这般了,那张申也定然不会多言。

    在淬上较理,毫无意义。

    你既是推给张申,那本官便如你愿。

    谢迁心中念罢,转身便向皇帝抱拳道:“启禀陛下,既然寿宁伯只是协助,那此番弹劾之事,倒也确实不好怪责寿宁伯。陛下下旨详查顺府尹便可。

    此番涉及商事,亦有兵马司和锦衣卫参与,可谓事涉兵、户两部,臣身为内阁大学士,领兵部尚书兼管户部事,故毛推自荐,请旨主持调查事宜……”

    “呵呵!”

    谢迁的话音未落,突然殿内,张鹤龄呵呵笑了起来,且笑的有些讽刺。

    谢迁转头便是怒目而视,喝道:“张伯爵,休要太过放肆,陛下跟前,你何敢如此狂悖。此处是乾清宫,陛下召见我等大臣,是为商议大事,你何敢笑声谑语,对陛下不敬。莫要仗着陛下的恩宠,太过肆无忌惮了,你……”

    “好了,谢爱卿!”

    朱佑樘摆了摆手,打断了谢迁,他有些听不下去谢迁的话。

    这帮子老臣,一句话就能上纲上线,张鹤龄方才的笑声,明明就是嘲讽谢迁,是人都能听出。可谢迁就往大不敬的方向。

    他张鹤龄敢笑声谑语,对他这个皇帝?

    开玩笑呢!

    而且,最后甚的仗朕的恩宠,又是何意?

    当然,殿内发笑,也确实不对。严酷一些的皇帝,或许也会对张鹤龄不满,便是治罪打板子,亦可,可他朱佑樘毕竟不同。

    “谢爱卿,寿宁伯是甚么性子朝廷里谁人不知,也是他少年失怙,少了些教导,朕和皇后对他也疏于管教。如今总算比往日好些,但这言语无状还是未曾彻底改观……

    张鹤龄,你已是朝廷官员,总这般像甚么话,日后当谨言慎行,莫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张鹤龄还没解释,可朱佑樘已是开始解释,接着就是训斥。

    张鹤龄极为诚恳的躬身应是请罪。

    这一番作态,着实让几位大臣不由心中腹议。

    “报……”

    谢迁心中暗自不满,便待再言,而正此时,殿外一声传报,接着一侍卫走进殿来,禀道:“启禀陛下,尚仪局彤史、坤宁坤女官秋桐在宫外,请旨见驾……”

    “宣……”

    皇帝怔了怔,马上便想到,应该是皇后要她过来的,他也不做多想,便是下令。

    张鹤龄也是怔了怔,只听头衔之时,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可最后侍卫报名,他才反应过来,心中暗自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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