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至尊冷月

    日影西斜,皇上终于传膳了。

    晏青瓷早已打扮妥帖,等候多时,鼓足勇气坐上了来接的肩舆。

    昭阳殿中,桌上已经摆好了御膳,四菜一汤和两碗青菜肉丝面。

    晏青瓷走进殿去,终于见到了谢懿之,今日他头戴着一顶小金冠,身上穿着一袭墨色银龙纹袍子,神态清冷,姿态雅正,仍旧俊美的令人目眩神迷。

    她直视着,只凭本心去欣赏,也凭本心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至尊的男人,放纵自己的心完全的释放爱意。

    谢懿之受不得,先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故作冷淡,“不用你侍膳,坐下和朕一起用吧。”

    “好。”晏青瓷笑意荏苒,脆生生的答应,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他旁边,一边欣赏美人一边用心吃饭,眼睛要喂饱,肚子也要喂饱。

    “好生吃,再敢乱看,罚你半月不许出宫。”

    晏青瓷乖乖一笑,“好几日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谢懿之正喝下一口甜汤,顿时就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

    谢懿之黑了脸,一指书房,“站着去。”

    “好。”晏青瓷起身离席。

    谢懿之怔然,蹙起眉头,“今日怎如此乖顺?”

    晏青瓷在书案前坐下,望着案上摆着的双夔龙纹玉罄蓦的就想起曾经在这把椅子上的荒唐来,心头猝疼,脸颊发烫。

    “陛下,听闻你下旨选秀了是吗?”

    谢懿之眸色一凝,放下了筷子。

    “我懂,身为帝王,选秀充实后宫,不仅仅只为了多生龙嗣,还为了团结君臣,稳固政权。”

    谢懿之来到晏青瓷身后,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晏青瓷连忙笑道:“陛下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恃宠生娇争风吃醋,而是想告诉您,我对爱情和婚姻的想法,我知道,一夫一妻多妾是寻常,但我偏偏想要……怎么说呢,也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太长,我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一生只爱一人。”

    谢懿之顿时浑身往外散发冷气,伸手就掐住了晏青瓷的后颈。

    晏青瓷一缩脖子且由他,继续道:“我希望我和陛下的关系是,在一个时间段内,无论情感上还是身体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像自从我与陛下相遇,到此刻为止,陛下身边只我一人,这个样子。但是此后,陛下选秀,会有无数佳人陪王伴驾,我便退出,从此后,我只为臣,不再侍寝,陛下,我表达清楚了吗?”

    蓦的,谢懿之扭转过晏青瓷的脸,从上而下俯视她,“是朕给你的偏宠太多,才致你生出如此离经叛道的痴妄来,你凭什么?”

    谢懿之冷漠的脸,俯视的态度,鄙夷的话语,都化作利箭,箭箭刺穿晏青瓷的心脏,疼的她头脑发晕,眼前模糊。

    她就那么仰着头,两手环住了谢懿之的脖子,笑道:“纵我卑如蝼蚁,所思所想也是自由的,不是陛下的偏宠给我的痴妄,而是我已经形成的思想本就与陛下不同,是思想观念的不同,而非狗屁的偏宠,陛下,我表达清楚了吗?”

    谢懿之一把将晏青瓷甩到地上,“怎么,与谢瑱之你能做他的妾,到了朕这里你便想做皇后了?”

    晏青瓷跪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回眸笑望谢懿之,“我若真的深爱一个男人,就是要独占他,他身边但凡出现另外一个女人我便嫉妒,我若不爱一个男人,他纵有美女三千也与我无关。我来时已经知道,我是撬不动陛下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一妻多妾思想的,但我还是要向您表达出来我的所思所想,也好让您知道,我后撤一步,不是因为争风吃醋生了痴妄,而是因为我思想如此,我已深爱陛下,陛下若是还想让我侍寝,那么陛下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从身到心。陛下,我现在表达清楚了吗?”

    “放肆!”

    晏青瓷只觉眼前越发模糊,却还是笑道:“我与陛下思想观念不同罢了,思想不同不必强融,陛下与我,陛下也后撤一步吧,玻璃、玻璃镜子,香水,香皂,改良的农具,我已经向陛下证明过自己的才能了,我若为臣,尽心尽力。”

    谢懿之冷笑,“你在指使朕?”

    晏青瓷揉了揉眼睛,终于,眼前清明了,她抬头再看谢懿之,只觉他整个人的姿色都往下掉了好几个档次,果然,与自己价值观不同的男人就是令人讨厌的,颜值也会因此而减分。

    “我这么说吧,陛下可以用整个晏家,甚至铃兰他们胁迫我就范,反正我也不是贞洁烈女,反正陛下也是熟人,身强力壮,技术不俗。”

    “你!”谢懿之额角的青筋暴突,“别以为朕偏宠你就不会杀你!”

    “那就杀。”晏青瓷坐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深爱陛下,想要独占陛下,有错吗?”

    谢懿之的暴怒戛然而止,退也退不去,升也没有力气,眼睛都红了,“你竟无赖至此!”

    晏青瓷又笑了,“我这是在向您求爱啊。”

    谢懿之倒吸一口气,反身回来一把拧住她的耳朵,狠狠拧着,咬牙切齿,“你给朕在这里跪着,跪到你想清楚,想明白为止!”

    “在陛下不见我的这几日,我已经反反复复想的很清楚了,不用再想。”

    “那你也给朕跪着!跪好!”

    被提着耳朵拎起来跪着,晏青瓷觉得好疼,顿时嚷嚷起来,摘下腰间香袋就喊,“陛下别走,我要拿一个军用好东西换掉陛下的罚跪!”

    “朕不看!”

    “千里眼陛下也不看吗?”

    晏青瓷自己拿起来,放在眼睛上,用望远镜看谢懿之。

    谢懿之顿时变大了,似就挂在她眼前一般。

    蓦的,望远镜被谢懿之抢了去,拿着就走,强盗似的。

    晏青瓷施施然站起来,拍拍裙摆就道:“铃兰玉兰,咱们回芙蓉园去,那里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呢。”

    自谢懿之和晏青瓷吵架之时,安福海就把昭阳殿里服侍的人都撵了出去,这会儿谢懿之怒气冲冲走了,铃兰玉兰就赶紧跑了进来,但见晏青瓷毫发无伤,脸上还挂着笑就都又迷惑又惊奇。

    晏青瓷看着她们笑道:“我这般惜命的人,来之前自然都推演过无数遍了,陛下的反应尚在我的推演之内,别担心,咱们走吧。”

    “唯!”

    “唯!”

    ·

    赶在宫门关闭之前,一队青鸾仪仗出了东华门,一对九翅金凤琉璃彩灯,由两个强壮的內侍挑着,威仪先行。

    抵达芙蓉园时,天色完全黑沉了下来,园子里,从大门口到河清海晏,一路灯火通明,晏青瓷却吩咐道:“去我让人收拾出来的废院。”

    亲自赶马车的柳藏莺答应一声就赶着马车离开仪仗队伍,往西南角偏僻的方向去了。

    废院里的荒草已经被拔干净了,还有一些弃之不顾的假山碎石,原本也是要清理出去重铺地砖的,晏青瓷没让。

    此刻,月上柳梢头,晏青瓷站在废院破败的正屋前,挥退所有人自己走了进去。

    她答应过晏氏,要带着他们争渡,要爬上枝头迎风傲雪,又怎会陷于情爱中而步步退却,把自己说过的话当做放屁。

    争渡,争渡,没有赴死的决心如何争渡。

    她站在五千年文化巨人的肩膀上,她若不死,那就继续折腾。

    任何伟大的发明,在最初萌芽时也很像闹着玩,很像儿童过家家,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看起来可笑。

    但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谢懿之,你给老娘等着,你这枚至尊冷月,我非摘不可!

    ·

    秋露在阳光下消散,忠烈侯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忠烈侯夫人王月桂拖着病体挣扎来到二门处,一看见打扮素雅,头戴白花的顾云绣就咬住了后牙槽,“侯爷回来了,我要告诉侯爷是你害死云锦的。”

    顾云绣悲伤的看着王月桂,“母亲,请您记住妹妹死于龙首苑叛乱,您怎样诬陷我也没有人信的,但我不怪您,丧女之痛,您伤心太过神志不清了。”

    “是你,一定是你,我不要你这个杀人凶手给我儿戴孝!”说着话就张牙舞爪的要去抓挠顾云绣。

    嬷嬷婢女顿时一窝蜂的拦住王月桂,困的她动弹不得,气的她脸色发青,凄厉嚎叫。

    “闹什么?!”

    忽的,王月桂转头看向来人,此人生得一双大而有神的美目,鼻梁高挺,眉心有川字纹,虽年过半百,脸上皱纹却不多,仍可见两分俊逸之气,可知年轻时候必然是个美男子。

    王月桂顿时就停止了凄嚎,哀声哭泣,推开拦着她的下人们就要往男人怀里扑,可就在这时,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怀抱幼童的美妇。

    “贱妾花氏,拜见夫人。”

    “贱人,贱人!”王月桂满心悲愤交加,顿时疯了一般大喊大骂。

    “够了!”顾金凤皱眉,“再若如此癫狂不知所谓,你这侯夫人就不必出现在人前了。”

    “你要怎样?故技重施,让我也暴毙不成?”

    蓦的,顾云绣抬眸死盯了王月桂一眼,随后又紧迫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顾金凤已是脸色大变,冷声道:“拖下去关到她自己的卧房里,何时清醒了何时放出来。”

    顿时,一窝蜂的下人把王月桂推着挤着抱着,快速弄了下去。

    “父亲。”顾云绣上前一步。

    顾金凤揉揉眉心,冷声道:“我说过,你母亲的死,宗人府已盖棺定论就不要再提。怎么,你连发十封信叫我回来是为了你母亲的死因吗?”

    顾云绣抿唇。

    “去书房说话。”

    父女俩一前一后来到书房,顾金凤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官帽椅上坐定,就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顾云绣道:“云锦的死和你有关吗?”

    顾云绣拧眉,铿锵回答,“无关,我不过一个死了生母的女孩儿,如何知道那个时候会起叛乱,又如何知道看台亭子下面有机关暗室,我又如何管得住云锦,我倒是拦了,我说不让她乱走,就在亭子里老实呆着,可她从小就攀比我讨厌我,如何肯听我的。父亲竟也疑我吗?”

    说到最后,顾云绣已是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顾金凤望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京中发生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云锦遭了无妄之灾,陛下那里许是会给我们补偿,你也着急忙慌把我催回来是想做什么?”

    顾云绣道:“父亲既然知道京中事,那么,晏茂林因女而获封承恩伯的事情想必也知道了吧。”

    “知道。晏茂林那小子,从来不是池中物,我惜才,也有意培养过。”

    顾云绣捏紧手帕,又道:“一朝奴在天,便把旧主踩,父亲也忍得?”

    顾金凤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云绣,“晏茂林何时踩过我?他在我门下时,兢兢业业为府上赚钱,忠心耿耿,从不藏私贪污,是个极得用又省心的家臣。”

    顾云绣微微红了眼睛,咬牙道:“父亲不在乎和昔日小奴同朝为爵,并列为邻,我却不甘心,父亲很应该听听外面都是怎么嚼咱们府上的舌根的。”

    “若青鸾从咱们府上出,只有好处。”

    顾云绣,“父亲竟也觉得晏青瓷配?那我呢?”

    顾金凤诧异,“你与信陵王不是从小的交情吗?我这次请旨回京要做的事,其一便是给你和信陵王定亲。”

    “我不甘心!”顾云绣蓦的哭起来,双膝跪地,“父亲,母亲不在了,我只有您,只有您能帮我,请送我上青云。”

    “王妃之尊不也是青云吗?”

    “真龙与蛟,我凭什么选次等的!”

    顾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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